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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苏名溪的身影消失在花木阴影里,阮云丝忽然软软坐在亭子的花墙上,她斜倚着栏杆,目光却还是看着苏名溪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我知道我该劝阻你的,我知道我该对你横眉冷对,让你远离这个漩涡的。名溪,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当我看到你那一刻,当我听你说,要我别怕的那一刻,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明明从头到尾我都是这样自私的女人。今天的结局,是我一手导致的,无论什么样的下场都是我该承受的。可为什么我却拒绝不了你,我真的拒绝不了……”
阮云丝此刻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她觉得自己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苍天作证,她那个时候,真的就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真的拒绝不了苏名溪,只能任由心中最忠实的情感和希望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不说阮云丝在风雨亭中默默自思。只说苏名溪,他这里刚到后院,便见阮思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沉声道:“元帅,宫里来人了,要你即刻进宫面圣。”
苏名溪点头沉声道:“好,我这就过去。”说完大步向前走,想了想忽然又回过头,对阮思齐笑道:“不必担心我,怎么说我身上这还有一份功劳呢,皇上的性子我了解,不至于就砍了我的头。倒是你,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元帅和小公爷了,我就要成为你的妹婿了,哈哈哈……”
在侯府前厅院里等待的黄明就见苏名溪大笑着走出来,不由得眼睛都直了,心想什么意思?小公爷这是失心疯了?皇上在宫里听了廖公公的禀报,差点儿连龙案都掀了,这可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他竟还笑得这样畅快,我的天。他不会以为这事儿是他进宫向皇上表表功劳就能了结的吧?小公爷不该有这么蠢啊。
心里想着,人却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呵呵笑道:“小公爷,皇上知道小公爷回京。十分震惊,宣您即刻进宫面圣呢。”
“皇上掀桌子了吗?”却不料苏名溪冷不丁问了一句,黄明一愣,连忙点头道:“掀了,皇上发着可大地火哩。”
“唔,掀翻了吗?”
黄明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名溪,心想真失心疯了吧?这会儿还有心情去关心桌子的安危呢。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倒是……没掀翻……”
嗯,没掀翻就好。
苏名溪在心里沉思着,暗道这事儿肯定不好办,皇上那里,教训是必不可免的。要是老爷子一意孤行,非要把云丝嫁过去,说不定就要把我禁足了,看来只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不行。祖母。母亲,父亲都要出力,只是要怎么说服他们和我一条心呢?这事儿要好好琢磨琢磨。是了。还有小白,小白那小狐狸对付皇上是最拿手的了,不行就让他来皇上面前撒泼打滚儿,除了我之外,就是这小子最想云丝嫁过来了吧?唉!可惜婚书撕了,不然有这一个武器就足够用,唉,可惜啊可惜。”
要是皇帝心里知道苏名溪的想法,估计都不用进宫见驾了,直接拉出午门砍了就是。没见过这么恃宠而骄的。
到了御书房,只见廖乐猫腰站在屋檐下,大气儿也不敢出,看见苏名溪来了,便悄悄往里指了指,意思是皇上在里面等着呢。你赶紧进去受审吧。
却不料苏名溪站定了脚步,气定神闲道:“廖公公,你可别害我,无论什么人,见驾总是要通报的吧?”
廖乐苦了一张脸,心想小公爷,你就害我吧,在侯府门前祸害的我还不够,到现在竟然还不放过我,你说我这是招你惹你了?
只是苏名溪说的也没错,因正要开口通报,就听里面传来暴怒的大吼声:“还通报什么?给朕滚进来。”
苏名溪挑挑眉,和廖乐小声说了一句:“皇上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廖公公是他身边老人,也不劝一劝?”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身进了书房。剩下廖乐在秋风里直眉瞪眼的瞅着,都快抓狂了:劝你个头啊?这祸是谁惹出来的?我之前被连累的差点儿挨了板子好不好?竟然还要我去劝,奇怪,小公爷从前的脸皮没这么厚啊。
廖公公在外面满头黑线,这里苏名溪进了书房之后,就完全换上了一副规规矩矩但是还透着倔强的嘴脸,一丝不苟地下跪行礼,不等说完,迎面一物飞来,伴着皇帝的怒吼声:“你还下跪?朕受得起你这一跪吗?你连朕下旨意赐得婚事都敢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儿给破坏,你还下什么跪?你干脆谋反,自己当皇帝算了。”
皇帝盛怒之下,掷出的东西竟然是他龙案上心爱的羊脂白玉添翼老虎的镇纸,物件儿大,呼啸的风声也不小,若在平常,以苏名溪这般身手,头一偏就可以躲过去,就算是毫无武功的甄言,这东西其实也是毫无威胁的。
谁知苏名溪却生受了这一下,额头瞬间就血流如注,他却不管不顾,伸手将白玉老虎接住,却不言语。
皇上也没想到那个犟小子竟然会不躲不避,眼看额头上的血瞬间就染红了半边脸,然后一滴一滴淌在地上,他心里不知是气是恨,一拍桌子怒道:“干什么?你明明能躲过去,为什么不躲?你这是想告诉天下人,朕对你这个刚刚保家卫国,功比天高的大元帅开始打压了是吗?朕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是不是?你想博取天下人的同情……”
不等说完,就见苏名溪把镇纸恭恭敬敬放在一旁,然后一个头就磕到地上,沉声道:“臣请陛下收回这番话。臣待陛下之心,苍天可表。陛下待臣的关爱之心,臣亦万死难报。臣不擅口舌之快,臣只放在心中。无论臣做错了什么事,陛下可以罚臣,打骂臣,甚至是杀了臣,臣都毫无怨言。唯求皇上不要说出这样的话,皇上可知,这番话在臣心头,如刀子般一块一块割着臣的心,难道……陛下就不觉心痛吗?”
皇帝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陡然间就觉有些心惊,暗道是了,朕气糊涂了,那些是什么话?真真正正地诛心之论啊,难怪这混小子也受不了,只是……这个不争气的,他做出那样事来,要朕怎么说?哦,事情他都做了,现在朕连说几句都说不得了?
想是这样想,不过皇上的怒气却一下子消减了不少。苏名溪这番话恳切之极,看他到现在都把头伏在地上,任额头鲜血直流,显然自己那番话真是伤了他的心,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待苏名溪如子侄,苏名溪也不仅仅是待他如君上,也是把他当做至亲之人的,才会因为自己那几句诛心之论心如刀割。
皇帝本就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之前那些事情。想到此处,便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外面叫道:“廖乐,廖乐……”
“是,皇上。”
廖公公小跑着进来,一看见地上情景,便吓了一大跳,心想我的乖乖,小公爷对自己还真狠啊,就算你要博取皇上同情,要不要硬抗这老虎?躲过去之后,等皇上砸下什么书啊纸啊的,你再硬抗啊。
正想着,便听皇帝吩咐道:“宣御医,给他包扎一下,再过来见朕。”
“是。”
廖乐答应一声,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暗道看来这镇纸挨得不冤枉,皇上啊皇上,您就是重感情,得,这下子让小公爷忖度出了您的心意,还不等着他可劲儿恃宠而骄呢。
一边想着,就要引苏名溪出去。却听皇帝冷冷道:“你别以为朕是关心你的死活,朕不过是不想让你的血染了朕这地上的金砖罢了。等一下包扎完,赶紧滚过来,朕要好好和你算这一笔账。”
苏名溪连忙答应,想着自己这会儿要是昏过去,效果会不会更好?不过他旋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昏过去?自己是谁?是苏名溪啊,要这样就能昏过去,战场上不知道死几百次了,皇上现在是关心自己,若真把这份关心利用到那个地步,岂不是把皇上当傻子,这可是弄巧成拙啊。
因此他只是冷静地答应了一声,便起身退出书房。这里皇帝紧紧盯着那块被苏名溪的血染红了的金砖,不由得烦躁站起身,恨恨道:“混账东西混账东西,就不能让朕省省心?朕把那阮云丝配给张灵信,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出口气?你以为朕不知道张灵信再娶是包藏祸心?那样离经叛道的女人,就让她吃点苦头,难道不是应该的?你说你跑出来搅合什么?气死朕了……”
“小公爷,叫奴才说,您就别和皇上顶牛了,上次您领着皇上出去微服私访了一趟,回来皇上就收回了建西山猎场和行宫的命令,民间就有些风言风语。如今就算您真的让皇上收回成命,民间再传起一些流言,对您可终归不好啊。”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