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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明闻言一愣,随后竟然莞尔,笑道:“你问了他名字了?”
“是啊,问了,但是他推三阻四的,到了也没问出来 。戴公子,莫大人的名字怎么了?不能说给人听吗?”
阮筠婷好奇的眨着翦水大眼,夕阳下,俏丽的面庞上带着天真无暇和些许俏皮,比平日里端庄的她瞧起来多了许多灵气,一双灵动的眸子盈了漫天彩霞,更让人目眩神迷了。
“之浅。”
“嗯?”阮筠婷不明所以。
“我字之浅。”
自从御花园她巧解西武人那道难题开始,他就很想与她结识了。若是阮筠婷没有聪慧的头脑,就算她再美丽十倍,那他也仅是看一眼便罢了,而聪明的女子,偏生了这样秾丽的容貌,让他总禁不住的要温和对她。
既然他这样说,阮筠婷便从善如流,“之浅,你还没告诉我莫大人的名字。我很好奇。”
戴明嘴角略微抽了下,道:“莫大人名建弼。”
“贱婢??!”阮筠婷有些傻眼。
“创建的建,辅弼的弼。”
“天啊……莫贱婢,难怪他不肯说,总被贱婢、贱婢的叫着确实不怎么好听。”阮筠婷已经忍俊不禁。
见她眉稍眼角都是笑意,戴明的笑容也禁不住变的自然,自相识以来,从未见她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是啊,听说莫大人还有一兄长,名叫建南。”
贱男,贱婢……
阮筠婷终于没形象的笑了个花枝乱颤。“莫大人的父母是如何想的。”取名时候就没想过谐音的问题吗?
“是啊,我也好奇。”戴明也笑。
这一笑,将原本郁结的情绪都挥散了。阮筠婷语气也比刚才轻松了许多,问道:“刚才你看着夕阳。面带哀愁,在想什么?”
戴明摇摇头,转身向巷子外走去。“也没什么。”
“说来听听?”
“我只是在想,方才微雨,却霎时变做晴天,晚霞再美,来的突然也短暂。却不知明日的晚霞是否也能如此绚丽。”
看来赐婚的事不光给她的内心造成波澜,对戴明也是。
阮筠婷抬起头看着橘红色的天空,这个时间池鱼归渊、炊烟唤子。天大地大万家灯火,却没有一处真正温暖的家属于她。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所有的日落都一样让人莫名神伤,也难怪李商隐做得出那样的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你说什么?”
手腕突然被人拉住,阮筠婷一愣,回过神来。
左腕被戴明关节分明的大手攥着,他素来沉稳内敛,很少有这般激动的时候,深邃睿智的双眼看着她,似有光芒在闪烁。
“什么?”阮筠婷抽了下手,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挣扎也只让手腕更疼而已。
“你刚刚说。夕阳无限好,然后呢?”
她愣神的时候,将心里想的念出来了?阮筠婷脸上发热,尴尬的道:“没,我没说什么啊。”
“我听到了,只是没有听的十分真切。婷儿,快告诉我 ?”戴明语气极为急切。
遇到一个文痴,阮筠婷敢笃定若是她不说出个所以然,他是不会罢休的。她怎么这样不小心,在人前还能走神?阮筠婷心下自责,只能无奈的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夕阳无限好……”戴明放开了阮筠婷的手腕,缓步向前,琢磨着这两句。
阮筠婷揉了揉泛红的手腕,低头跟在他身后,并没注意刚才戴明是如何称呼她的。
戴明停下脚步回身看她,赞叹的道:“想不到婷儿不仅聪慧,精通舞技琴艺,更是文采斐然,在下自叹不如。”现在他对她又多了几分敬佩,他从没见过这样奇特的女子,不仅思想不同,文采也如此值得钦佩。
“我哪里有什么文采,不过道听途说应个景儿罢了。”阮筠婷摇头苦笑。
“你就不要自谦了。随意一句,已经能道出此景真意,怎能说是没有文采?”戴明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父亲和母亲都还等着你过府去用晚饭呢,咱们走吧。”
阮筠婷便有些犹豫,“我这样贸然前去是不是很失礼?方才我还与菲姐儿说要改日带了礼品登门拜访。”
“都是自家人,无需这样客套。”
阮筠婷一时无言,以他们的角度,这样也算说的通。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马车跟前,戴明的常随福宁见了阮筠婷,先行了大礼:“小的福宁,给阮姑娘请安。”
“免礼。”阮筠婷微笑让他起身,随手从荷包里拿了两个银镙子打赏。
福宁笑容满面的谢过了,对阮筠婷的好印象立马又提升了一个台阶,为阮筠婷撩起车帘,道:“姑娘,请上车。”
阮筠婷看向戴明:“要么我还是乘徐家的马车,跟在你后头便是。”
戴明见她谨慎,了然笑道:“也好,你府里毕竟人多口杂。福宁。”
“是,公子爷有何吩咐?”
“你去一趟徐府,将这贴子送给徐老太太去。”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帖子。
福宁领命去了,戴明便随阮筠婷到了徐家的马车前,扶着她上车,解释道:“我出门时父亲交与我的帖子,也好让你在徐老太太跟前有个交代。”
“劳烦大人想的周到。也多谢你了,之浅。”阮筠婷真诚道谢。
戴明浅笑为她掩上车帘,回了戴家的马车,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往户部尚书府赶去。
阮筠婷如何也相不到,堂堂朝廷二品官的府上人丁竟然如此稀少,空有四进景致别致的大院落,下人们少不说,主子更是少。
户部尚书戴思源年五旬,身材适中,并无发福迹象,身穿茶金色素缎长衫,五官敦厚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眉目间和戴明一样,都充满睿智。
尚书夫人阮筠婷前几日就见过,四十六七岁的年纪,在家中打扮的也很是简单,长发挽了个大纂儿,用金扁方固定,身上是一袭淡蓝色的对襟圆领褙子。见了阮筠婷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完全没有当日在裕王府为女儿抢金龟婿时候的刁钻气了。居家的戴雪菲更是洗尽铅华,打扮清淡的她,好似变了个人。
戴明笑着道:“婷儿 ,这是我父亲,我母亲。我妹妹你应该相熟吧。”
“是。”阮筠婷规矩的行了大礼:“给老爷、夫人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又没外人,何须如此拘礼。”仇氏忙起身,双手搀扶着阮筠婷起身,端量她一番,笑容越发的满意了:“好姑娘,好人才啊。”
“是啊,夫人。“身后一名四十出头身材丰腴的婆子也连连点头。
戴明见阮筠婷不知如何称呼,便笑道:“这位是我的乳母赵妈妈。”
阮筠婷又屈膝行礼,笑道:“赵妈妈安好。”、
“姑娘快别多礼,折煞老奴了。”
仇氏从身后婢子手上接过一个紫檀木雕十样锦的精致盒子递给阮筠婷做见面礼。阮筠婷忙双手接过,再次行礼道谢。
戴思源笑容满面的捋了把胡须,吩咐道:“都这个时辰了,明哥儿和婷姐儿都该饿了,吩咐摆饭吧。”
“是,老爷。”赵妈妈应声下去张罗。
戴雪菲便不依的道:“爹爹偏心,女儿也没用晚饭,怎么只想着哥哥和嫂子没用饭,不想着女儿。”
“你这丫头,越发的贫嘴了。都定了亲的人,还不知稳重点?”戴思源慈爱笑着,戳了下爱女的额头。
戴雪菲愈发会撒娇,搂着戴思源的胳膊硬是挤着坐在他身侧。
阮筠婷看的咂舌。到了古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儿敢与父亲撒娇,还跟父亲一同坐的,更没见过父亲对女儿也如此宠溺的,她前世是三老爷女儿时,一个月里见三老爷的次数都有数的几次,更何论如此坦然的说话。
仇氏拉过阮筠婷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笑着解释道:“婷姐儿莫见怪,菲姐儿从小就粘着她父亲,反倒不与我这做娘的亲。咱们府里人口少,就是我们夫妇加上一双儿女,剩下的都是仆婢,府邸却是这样大,寂寞的很呢。你过了门,咱们就热闹起来了。”
阮筠婷羞涩一笑,点点头。心中对戴家又了新的认识。身为二品命官的戴思源没有妾室,只有一妻一子一女,家中安乐和谐,没有所谓的内宅争斗,在外头,他是皇上的好臣子,在家里,他是好丈夫,也是好父亲。能将儿子培养成才,能把女儿也教导的这样出色,又不是一个严父……
这样的家庭,当真叫人羡慕。她在现代,好像家里也没有这样和谐过,更不要说前世和今生。
仇氏似是知道她思及自己的身世,温和道:“不必难过,你既已与明哥儿定了亲,那咱们就是一家人。明哥儿和菲姐儿有的,不是跟你也有一样么。还有啊,那盒子里的金钗,是当年我嫁入戴家门时,我的婆婆给了我,专传给长媳的。”
阮筠婷一愣,将刚才收到的盒子打开,里头躺着的,是一支鎏金镶玉鸳鸯的金钗。
“夫人,即便将来过门,我不过是小小婢妾,怎能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还请您收回。”阮筠婷站起身,将盒子双手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