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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话一出口,苏士贞便笑了,“你都算好地事情,还问我做甚么?”
苏瑾笑嘻嘻的道,“我虽想到这个点子,可是却没有门路。爹爹早年也做过布匹生意,旧相识肯定有不少,听奶娘说你与归宁府的几家织纺也相熟,这事儿自得爹爹出面办才好。”
苏士贞欣慰点点头,长长地出口气儿。自回到家中,苏瑾所说的每一件事儿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用旧布做鞋底子这事儿,本是有些讨巧的,在外面他也与梁富贵说道过,这讨巧的事儿,只能做得一时,想长久的做并不容易。回到家中,还没等他开口,苏瑾已抢先将自家生意的利弊分析得透透彻彻,并备了解决的法子。
感叹着笑道,“好,这黄麻布的事儿就交给爹爹了。”
说完这黄麻布,两人又说到将来货物如何铺设上面。方才只想好的一面儿,这会儿父女二人都冷静下来,专想不利的一面儿,议了半晌,苏士贞道,“虽说你弄那个鞋码子新鲜,也是因咱们的货物没开始发卖,这点子没传开。一旦咱们在全城寄卖货物,若卖得不好,倒也罢了,若生意红火,难免会有跟风的人。人家的鞋子若卖得比我们便宜,咱们多做的鞋子不就压在手中了?”
商业竞争就是这个行业的规则,苏瑾虽然气馁不能做独门的生意,但也无可奈何。便笑道,“这种事儿谁也规避不了吧?咱们只要想法子将鞋子的本钱降下来,生意就成了一大半儿了所以女儿才在这鞋底子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虽然旁家也有可能有样学样,但是自己家做的准备充份了,便多一成的胜算。
苏士贞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问,“还差多少钱儿能将这批鞋子做好?”
这个数字苏瑾也是早就算好地,若苏士贞不及回来,将家中铺子里这十来日的利钱拢一拢,也就够了,“工钱除外,单是鞋面子,还要再置上十来匹厚经布,包边的厚白布也要置上两匹。得四五两银子吧”大明朝的布匹规制是长三丈五尺,宽二尺,其实一匹布并出不了几双鞋面。
苏士贞将银袋子拿出来,自里面取出个五两的小银锭,递给她,“这些事你自行安排罢。爹爹不管了”
这是苏士贞第一次主动将掌控的权利交给她,苏瑾自然不会推,忙伸手接过来。前世掌管家中的生意久了,掌控欲不知不觉已刻到她的骨子里去,而她也很享受发号施令,带着一众人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的感觉。想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便能用自己的双手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开辟出属于自己的新天地,那该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苏士贞被她这急切的模样惹得笑了起来,将身子向后靠了靠,“这次我与你梁二叔在家就多留几日。今儿先歇歇,明儿便去招两个伙计来。”
苏瑾点点头,站起身子,将茶杯续满,笑道,“不急呢,爹爹,你先歇着。我还有件小事儿要办呢。”
苏士贞本想坐着养会儿神,听她这么一说,半闭的眼睛立时睁开,“还有什么事儿要办?”
苏瑾道,“咱们的鞋子是有标准码子的。我前两日叫梁直去一个篆刻店里问了问,想将码子刻成印章,待鞋底子做好,蘸了红印泥将鞋码子印上去,这样配对子的时候不容易出错。将来卖起来,店主也好与人挑选介绍不是?”
“好,好”苏士贞连连点头,摆手,“你梁二叔也回来了,叫他替你去办吧。”
“嗯。”苏瑾应了声,看他是真有些累了,便轻手轻脚的打了帘子出来。
院中梁小青已自铺子里回来,在给常氏搭手揭刚刚晒干的鞋底子,见她出来,一溜小跑的过来,将苏瑾拉到西厢房墙荫下,悄悄问道,“小姐,老爷有没有训斥你?”
苏瑾将手中的小银锭在她眼前晃了晃,得意一笑,“不但没训,还叫我全程操办鞋子的事情。”
梁小青一怔,有些不大相信,“老爷当真没训斥你?”
苏瑾没好气儿的点了下她的额头,“你盼着我挨训么?”
梁小青连连摇头,又解释道,“还不是我娘这几天因拦不住小姐做这些事儿,心头不安,私下跟我唠叨两句。我便猜老爷肯定也跟我娘一般的心思呢。”
苏瑾也没想到苏士贞会这么快主动叫她管家里的事儿,心情大好,与梁小青说笑两句,自去找梁富贵去说篆刻的事儿。
梁富贵道,“小姐这是要刻商号的徽记吧?我见那老字号的徽记不但好看,而且寓意好,用多少年都不变,咱们是不是要找个画工好地人给画一画?”
当初,在想到这个鞋码印章时,苏瑾她曾早出过样的念头,是不是该找个会写会画的人,将鞋码子与商号徽记糅合在一起,让人一看这个标识便知是自家做的鞋子。后来因她急着办这宗事儿,又兼一时想不到该找谁,便决定暂时不弄这些。虽然现在是做鞋营生,将来谁知道会做什么。
此时梁富贵提了出来,苏瑾又犹豫了,“梁二叔提醒的对。可是我并不认得什么人,又不知该去哪里找。”
梁富贵正要说话,突然撇见一人打自家铺子门前经过,不及和苏瑾说话,连忙自柜台后面转出来,奔出铺子。苏瑾转头过去,只见大道边儿上立着一人,正东邻家的儿子林延寿。
苏瑾不由笑了笑,梁富贵的心思也挺活泛看梁富贵想将人拉到进铺子,她便起身转到货架后面,回了院子。
约三四刻钟后,梁富贵匆匆进了院子,见苏瑾正的修剪花坛里的花草,走到她身后道,“小姐,方才我请林秀才帮忙做小姐想要商号徽记,他推了好半天,说自己的书画一般,不敢示人。后来推不过我一直说,他才想起来说书院中有一位生童,书画甚好,答应后日回书院帮着找找那人。小姐若有旁的要求,可写下来给我,待会儿我给他送去。”
苏瑾看着梁富贵憨厚的脸,心中极感动。不过是自已想办的一件小事儿罢了,他硬是求人求得满头的汗。笑着点头,“那谢谢梁二叔了。待会儿我回房画出大致形状,再将要求写明,请梁二叔再跑一趟。”
梁富贵嘴里说着,不碍的不碍的,便回铺子里去。
苏瑾原先只有过弄个徽记标识之类的念头,根本没细想究竟做成什么样的好。一时间她还真的没头绪,只得将前世她记得的经典标志都想了一个遍儿,在纸上写写划划,废了无数张纸,最终敲定了一个最没有创意的商号标识,以兰花为环形,内有“苏”字与鞋码字样。拿到铺子里给梁富贵,顺便叫他带两坛子金华酒答谢林延寿。
随后的两天里,苏瑾一直极忙碌,苏士贞象是要试试她的能力如何一般,除了挑伙计和打货这两件事儿,他亲自去办了办,余下的事儿毕不管不问,任凭苏瑾在家中发号施令。
新挑的两个小伙计是苏士贞的一个老相识介绍的,这二人的原先做工的那间铺子掌柜外出贩货,因正赶上漕运,他一心想极早赶到,好将货物发卖个好价钱,嫌船行太慢,便叫船工抄小水道走,结果在半道上遇了匪徒,贩来的货物和余下的银两尽数被匪徒劫去。好在那一伙劫匪惯吃水路,不伤人性命,将银货抢了个干净,只放了人回来了。
这掌柜一次行商失了近五千两的本钱,家中铺子撑不下去,只好关了一间。这两个小伙计在这间铺子里也做了两年学徒,甚是伶俐,苏士贞半是满意,半是同情,便将二人雇了下来。
苏瑾听得两个小伙计的话,惊了好一会儿,才悄悄问苏士贞,“爹爹,外面拦道的匪徒很多吗不跳字。
苏士贞笑笑,“这也要看年景,年景好,自然就少些。年景不好,路上确实不太平。”
在苏瑾儿的记忆中,苏士贞似是也碰到过两次拦道匪徒,只是那会儿她还小,具体的事情已记不太清楚。苏瑾极想问问,又怕勾起他的伤心往事,将满腹的感慨咽回到肚子里,只是有空闲的时候,愈发加紧锻炼她的身子骨。若有机会,她还想四处走走呢。
直到苏士贞回来的第五日,家中自染房拉来的旧物才算是彻底糊完,苏瑾又留这两个妇人再做两日工,与常氏一道剪鞋底和鞋面儿。
眼看剪好鞋底鞋面堆积的愈来愈多,东邻那家儿子还没动静,苏瑾不禁有些急了,这几百双鞋子一旦弄混了,再重新配对可是要费些工夫的,便催梁富贵去书院找他,走时明明说好的,三日内必使人送来,这都四天多了。
反正自雇了两个小伙计后,梁富贵的事儿就少了许多,当下就赶了驴车,向清源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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