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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娘亲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满身是血的倒在沃之野的小房间里,还没有想通为何从前总是慈爱有加的爹爹会对我下此狠手。
在我还小的时候,娘亲离了我和爹爹而去,那时候我问他,爹爹,娘亲去了哪里。
记忆中仅有那一次,他的脸上是狰狞而可怕的,爹爹咬着牙说,你没有娘。
我听了他的话,忘记了娘亲,与爹爹相依为命。却原来是命运弄人。
当爹爹将我身上的封印解开,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是一只兽,而不是仙人。爹爹笑着卡住我的小脖子,一下就折断了我脑袋上的犄角。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而来时,可我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爹走了,我喊他,他装作听不见。不,他或许真的没有听见,因为他不是我爹。
然后娘亲回来了,她那时候也是个血人,眼睛已盲。听外公说,娘亲在听了自己的身世和那场战役的原委之后,立刻带着伤折回沃之野要来寻我。她将我抱起来的那一刻,我又有了娘亲。
我也不算太可怜。
娘亲把我带到一个很冷的地方,她说那里有最好的医仙,可以救回我的命。
就在那广袤的雪原上,我于娘亲貂裘皮衣的缝隙之中,第一次见到那个遗世独立的男子,冒着风雪来迎来,丝毫不沾染烟尘。而他脸上满溢的阳光,叫我忘记了这里是冰天雪地,以为下一刻就会春暖huā开。
娘亲说。鹿鸣仙君,求你救救小满。
他说,好。
那一个“好”字,让我重新活蹦乱跳地活在这个世间。让我重新认识人性善良美好的一面。让我重新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鹿鸣,就是我心中的信仰。
后来鹿鸣说,我被折断了最重要的灵犀角,原本应该命丧黄泉的,但是因为手上戴着银铃子。魂魄得以不离肉身。所以才能勉强捡回了一命。
我不在乎的一笑,回答他,那光有那银铃子没有你的医术也于事无补,所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还是要以身相许。
我就看见鹿鸣温暖的脸蛋抽了抽,好像白云不小心遮住了太阳的半张脸,有些阴影。
实则,这段缘分。还是要谢谢两个人。
第一个是我的师父,未明。若不是他在我伤好之后,向我娘亲强调我身子骨孱弱,建议长留在昆仑墟跟他修习仙法,强生健体为上,我也不能有机会天天与鹿鸣朝夕相对。
娘亲欣然同意了,我就认了未明为师,鹿鸣为长,从此过上了给他们俩个大男人洗衣做饭,端茶送水的苦乐凡生。未明很满意,他说我比我那呆傻的师姐强上万倍。我也很满意,鹿鸣师兄光看着很行,其实自理能力很差,还常迷路,昆仑墟这么点地方都能迷上一个下午。我每天跟在他身后打转,幸福得像huā儿一样。
而第二个就是送我银铃子的,额,这个称呼,委实纠结。
按年岁上来说,她比我长上许多,就是叫一声祖奶奶,她那也是担当的起的。但是祖奶奶不肯,她说叫老了,我也是上古灵犀兽重生,所以岁数没有那么大差距。
这般勉强说过去,那按照师门来说,我叫她一声师姐,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师姐依旧不肯,她说叫嫩了,她从前管我娘亲叫姐姐,怎么着也要喊她一声姨母。
但是这一声姨母,我自然喊不出来,鹿鸣若与我在一起,她还应该管我喊一声嫂子。我自己不求这么高的辈分,可总也要为我家相公着想,难道要让鹿鸣也喊她一声姨母,喊她相公一声姨夫?!听说她相公是我们昆仑墟上的大师兄,这辈分又乱了!
所以干脆,她对我说,你只管喊我一声蛮蛮。
蛮蛮听说我喜欢上了二师兄鹿鸣,那〖兴〗奋的劲儿比我这个当事人有过之无不及,她拍着胸脯保证给我促成这桩好事,给我数落这些年,她成功做过的无数喜事。蛮蛮的能力,我自然信得过,于是应了她的约,闲暇时和鹿鸣一道去了她府上做客。
鹿鸣原本不想去,被我在他迷路的当口,半骗半拐给弄出的昆仑墟。当他迟钝的思维终于明白我们现在所行之路是离昆仑墟越来越远的方向时,为时已晚。
你要回去?你回得去么?我挑衅看他。
他左右看了看群山峻岭,只问我,我们是去哪里?
我忽然觉得若用这一招骗他和我与天涯海角,天长地久,说不定也是可能的。心下一喜,但面上还是装得一本正经,把责任推给了蛮蛮。
鹿鸣若有所思,我知他一听到“蛮蛮”两字,会不自觉联想到麻烦的事情。皆因此女一路上,总是麻烦不断。还没推开她在南海安的家时,就听见里面好生热闹。
她爆发出一句,胡了!然后是麻将牌推到的噼啪声。
紧着是凳子侧翻的声音,还有个男子的叫嚣声,什么啊!你诈胡!
然后,蛮蛮又喊了一句,闺女,女婿,给我上!生出“噼噼啪啪”一阵孩童的尖叫声和打斗声。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辛泽大人手无缚鸡之力地趴在地上,蛮蛮的女儿桐心和她已然给女儿找好的小相公桐桐,双双骑在辛泽大人的身上,摧残得凶狠。
话说蛮蛮的小女婿,也是个奇人,明明是凡人托生,长了三百多年竟然还是和桐心一样的身材。
若说正经的理由,实乃此子天生仙胎入凡人体的结果,再深入的原因,众人都不得而知。桐桐故去多年的双亲对自家儿子的奇葩,那时候倒也不惊讶。蛮蛮问过亲家公母要不要跟着她修仙长生不老,也被两人婉转拒绝了。私以为。桐桐的凡人父母,十分有思想。后来蛮蛮就开后门,让亲家公母生生世世都变成了在一起的命。
不过以桐桐的话来说,这是为了陪他家桐心一起长大。我们这些人不懂。
委实。欠抽!
蛮蛮埋在藤椅里嗑瓜子,见到门口的我和鹿鸣,欢快蹦跶起来。我都瞧见她看鹿鸣的眼睛里,都是冒着闪亮亮的星星。就好像未明师父看到稀世珍宝一样垂涎欲滴。
来来来,二师兄许久不见。最近红光满面啊!
鹿鸣对蛮蛮一上来的过分热情也有些吃不消。警告她:莫打我的主意。
蛮蛮笑笑,轻咳两声,里间的临柏大师兄就端着两碟香喷喷的糕点出来。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依旧没有被蛮蛮治好。不过我觉得这样大师兄才镇得住他那个总是喜欢惹是生非的媳妇。
大师兄端了好吃的来,骑在辛泽身上的两个小家伙就猛地跳起来扑进他们爹怀里。现在六界都有这么一句口号:嫁人要挑临柏嫁,投胎要投临柏家。临柏临柏样样佳,可惜已驭恶女驾!
我瞅了瞅面前两位。只能说佳偶天成。
临柏放了点心,接到蛮蛮的眼神,就拉了鹿鸣进了内屋不知道去说什么了。
蛮蛮问我,可想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我乖乖点头。
蛮蛮笑,过来先安排一下听完以后的戏本子怎么演。
……
内屋之中,传来临柏和鹿鸣的交谈声:临柏:师弟,这些年小满对你的心意我们有目共睹,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考虑一下终生大事。
鹿鸣:师兄这话说过了,我只当小满是个孩子。
临柏: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且这孩子从小坎坷,比别的孩子早熟内敛。她对你死心塌地,你难道没有看出来?
鹿鸣:我……
临柏:我今天受了蛮蛮所托,要问清楚你到底对小满是怎样的心意。真的要把她永远当做一个孩子?
良久之后,鹿鸣:小满对我而言,就好比你对于桐桐和桐心。
话音刚落“啪!”一声,大门被我踹开。屋里的两人,大师兄十分淡定,看来是早就知道了剧本该怎么样,我则怒气冲冲的跑到鹿鸣对面,质问他:你当着我的面,再大声诚实地给我说一遍,你将我看做什么?!
鹿鸣为难,不肯看我。我摆正他的俊脸,非要他看我。他不忍对我狠手,乖乖对上我的眼睛。又纠结了一会儿,好似下定了什么大的决心,咬牙视死如归地说了一声,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我迅速眼眶泪水满溢,一个跺脚要冲出了屋子。他老母的,蛮蛮这厮料事如神,将逼泪的薄荷油都提前吐在了我眼帘上,就等鹿鸣这一句话之后眨下眼睛。方才眼睛憋的好酸……
蛮蛮的剧本是这样演绎下去的:我跑出去,然后躲在屋子后院里。鹿鸣纠结一下肯定会跑出来追,但是凭借他这个路盲的特质,在没有找到我之前,一定会先把自己给丢了。于是乎,他在心中万分煎熬和焦急中,才能突破自己对我这个“小孩”的防线,得到质的飞跃。
可惜,真正的剧本是这样的:我跑出去,还没有跨出门槛,手就已经被鹿鸣揪住。他一个用力将我扯回来,顺势就抱进了怀里。他对我说,别演了,眼睛里面的薄荷味那么重,当我是蛮蛮那智商么?
蛮蛮捶地,不,捶临柏胸。质问,你们刚才演戏中戏呢?!
临柏冰山脸,沉默不语。
倒是外面看戏的辛泽大人还有陌千城大人和青墨仙子,捧腹大笑。
蛮蛮后来,只要一提起这事,就对我强调:你看,我起码猜中了开头和结局,这中间的过程,就忽略不计吧。
我知道,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蛮蛮愿意,临柏会一直帮蛮蛮给别人演演戏。临柏不但如此,他更愿意这一生都演着蛮蛮给他创造的戏本子,他是生,她是旦,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故事的最后,剩下未明这个万年老光棍,哭天抢地不准我和鹿鸣搬出昆仑墟。鹿鸣说,那不如热闹一些,将你娘和外公都接到昆仑墟上住着吧?
我纠结,不是我不想喊他们来,可他们在哪里,我一下子也不知道。
鹿鸣拥我入怀,没关系,等天黑了我们偷偷溜出去,边找你娘和外公,边游山玩水。
我笑,好主意。
偷想,最好回来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