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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跟着临柏,桃枝跟着我,仨人出现在吾凤殿里头时,吾凤这家伙将将好从东厢那儿换了衣服过来。见到我们的组合有些小惊讶,指着那乱飞的桃枝问我:“桃笙,你从何处弄了只虫子回来?”
桃枝一听吾凤说她是虫子,“吱吱吱”叫着飞过去,在吾凤眼前晃了一圈,示意自己不是虫子。我作为她的主人,替她解释道:“她不是虫子,是司香仙君今日送给我的小宠物,叫桃枝。”
吾凤闻到桃枝带过来的味儿,颔首说:“她和你倒是一家的。”
“可不就是一家,桃枝是桃花香里凝练出来的嘛。”
“你若带着她回凤凰山,可要看紧点,指不定哪只鸟儿以为是虫子就给吃了去。”他非常邪恶地打趣,“还有你那白头问跟班,也要留心着。”
桃枝又“吱吱吱”叫着飞回我身边,在我肩膀上打滚,那哀怨的小脸让人看了忍不住笑出声,十分有趣。
吾凤也朗笑几声,迎了临柏去屋子里坐。临柏从善如流地跟了去,丝毫没有一点要坑他好友的小丫头的内疚和心虚。
“怎么想到送小桃花这玩意,你可没有那么好又闲的心。”吾凤动手添了杯中茶水,递给临柏,笑侃道。
他接了杯子,压了一口,方慢吞吞地说:“是要她这几天过来帮我分辨一些药材。前几日齐月长公主犯了头疼病,叫我去寻些药香,我对药理不甚了解。”
小仙听他说得一板一眼有根有据真真切切,瞪着眼睛说不出话,若不是他之前与我说得另一番话先入我的耳,我真会被他这番说辞给骗了去,屁颠屁颠给他收集药材去了。说到药理,我忽然想到这厮大概在一个月之前,白云乱指婚那天,问过我是否熟悉药理,我当时还纳罕了一记,原是有这样深远的打算!真没有想到,我一开始以为此人冷若冰霜,后来又觉得是天然呆,现在才总算知道,他就是面瘫,表象下包藏祸心,十分阴险狡诈!
吾凤思索了一会,定是在纠结要不要将我借给临柏。还望了眼蹲在我肩膀上的桃枝,说:“这礼也收了,桃笙你就去帮司香仙君挑几天药材吧。”
“……”我若是现在说不同意,再告诉吾凤说临柏其实是要我去讲故事的,不知道吾凤会不会与临柏发飙?
正当我在衡量说与不说的利弊,那厢就听临柏说了句:“那我便先告辞了。”说罢,起身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完全没有看我一眼。
原来你们都没有要过问本仙的意思。
我憋着口气,却也始终没有与吾凤说那些真相。一来,十分舍不得将桃枝再还回去;这二来,天界的小仙女们对司香仙君趋之若鹜那是有目共睹的,不仅仅因为司香妖孽的脸,还有他独门法术制出的香,我对他虽没有那变成野鹜的心,不过顺些好东西出来与那些仙女们交换宝贝,倒也是个不错的致富之道。
于是第二日先在姻缘阁打了半日的杂,就告了假往司香苑而去。
司香苑看门的小仙娥见我又来了,有些不高兴,私以为他家主子老被我霸着,所以十分嫉妒。慢吞吞地挪进去通报,我想今日的名义是为协助临柏理药而来,应该正经地在门口等上一等,遂也没有催那仙娥,立在门口把玩着昨夜新制的小锦囊,桃枝从里头探出脑袋,“吱吱吱”地撒欢。我叮嘱她在外面不要乱跑,她听得懂。
好一会儿,小仙娥才回来引我进去,踏进大厅才知道原来齐月长公主竟也在。临柏正陪着她下棋,见我来,丢下一颗黑子,冷冽问道:“你就是那个害得我弟弟离家出走的小妖精?”
“……”我面上有些挂不住。这是哪儿的话,本仙好端端去促成了一段姻缘化解了一场误会开导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怎地将我又说成是小妖精,何况她弟弟是自己入了魔障,非要去那西天,与我一点关系也是没有的。
她也不等我辩驳解释,又说:“怎呆成这样,你那舌灿莲花的本事哪儿去了?”
“公主这些话,小仙实在听不明白。”我压着不满,低头回答她。长公主如何斗得过,只有她踩别人的份儿。
齐月冷哼一声,转头继续下棋,那姿态如同我在凡间偶尔圈养在小池塘里的大白鹅。
还没听到她再落子的声音,只听到临柏不咸不淡的一句:“公主,你输了。”让那大白鹅一下软趴趴捶了脑袋,直埋怨临柏为何不让让她。
“执棋若如是,实乃对公主不敬。”临柏一本正经回答道。
齐月被他堵得没话说,心里好像又不想离开,命他再要下一盘。临柏却十分不给面子,以要给她配制舒缓头疼的药香为由,婉言拒绝了。齐月高高在上,自然没有求人的道理,便甩袖而起,被众仙娥簇拥着离开了。我看着她傲然的背影,突然发现她今日出门竟没有带着那黑猫黑月。
“人已走远了。”临柏冷不丁地冒出来,挡住了我眺望的视线。
我撇撇嘴,收回目光。她走了才好,小仙今日出门没有翻黄历,一来就撞在齐月刀口上,很是郁闷。话说这名义上的药还是给她挑的,叫我忍不住想要在药香里掺些毒物。
临柏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说:“我这里没有闲置无用的药物。”我猛然抬头,看到他面无表情又高深莫测的俊脸,咽了咽口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倒又问道,“昨日你欠我的故事,今日可想好了?”
为着他昨日问我沉香木的故事,我特意让喜儿去凡间打听了一番。他如此一问,挑起了我的卖弄之心,赶紧将那齐月公主的事儿抛去一边,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回了书房,捏着昨日的沉香,开始讲那故事。
“传说这沉香的采香之法极富神秘色彩。”我瞟了眼临柏,他专注地看着我等着下文,我小脸一扬,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说起来,“那香树长在崇山峻岭之上,叶如冬青,凡叶黄则结香。当七八月秋高气爽的时节,遍山巡视,见树木皆凋碎,其中必有香在。这沉香在香树里的时候啊,只到了晚上才散出香气。所以那采香人就乘月光探寻,闻到有香气透林而起,就用草系在树上作记号,次日再来掘取。而有香处,既有蚁封,高二三尺,遂挖之,其下必有异香。采香者常是十几人结伴而行,带上干粮入山,冒瘴蛎毒虫之险,经寻数月,苦苦求之。也有幸运者偶然一得,但多是历尽艰险而一无所获。所以这沉香在凡间可是寸木寸金,价值连城的东西。”
讲到此处,我已口干,停下来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就喝了干净。桃枝从小锦囊中探出脑袋,期待地等着我继续说故事。原来你躲在里面偷听啊!我将她放出锦囊,在外面玩一会儿。
“仙君,你这块沉香可是从凡间寻来的?”我抬起手中沉香问他。
他颔首,确是从凡间带上来的。
我狡黠一笑,把沉香递到他鼻下,让他闻闻。他不知我欲意为何,还是凑过来轻嗅了一下。我这才又说:“沉香在凡间还有个名字,叫女儿香。那些商人为了买更高的价钱,让未婚的女子负责沉香的洗晒,还要每天藏在胸中,因此得名。仙君刚刚可有闻着那别致的香味?”
这真真是一个历史性的据点,本仙活生生瞧见司香仙君那张一向细腻光滑白净如玉的老脸上竟飘了两朵红晕。那模样比得过凡间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不枉本仙浪费那么多口水同他胡天胡地。
临柏见着我欢笑得只剩一眯的眼儿,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桃枝飞过去“吱吱吱”地捧着他的一半脸乱摸,倒是不怕他。他也不恼我们,过了须臾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这事儿晚间我忍不住告诉了吾凤,自然是将临柏要求我讲故事那段给改去,只道是挑拣药材的时候恰巧说了个故事。吾凤听我说到最后,笑得比我还疯癫。
“小桃花,你可知司香的仙身是什么?”他捂着肚子边笑边问我。
我眼珠一转,惊叹道:“莫非就是那沉香!?”
吾凤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告诉我:“他是长在南海之畔那沉香中最名贵的伽南木变成,女儿香!哈哈哈。”
这厮笑得欢唱,我却心中一紧,那我今日不就是在太岁头上动了土?万幸临柏没有与我计较,若是换成旁的人,比如那齐月长公主,小仙我恐怕是回不来同吾凤讲笑话的。这样想着,抹了把额上的汗。为着司香仙君的不追究,明儿我定要卖力地给他讲趣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