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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二老太太董氏知晓成国公的事,就相当于让二老太太握住父亲的把柄。
借刀杀人这样的伎俩,连琳怡都已经司空见惯。
陈允远在官场打混这么多年,再怎么样也不会犯太大的错误,更何况陈允远本身对二老太太董氏有十足的戒心,“福建连日大雨···…误了行程,怕回京迟了就连夜赶路。”
二老太太董氏不动声色,“回来就好,以后出去要送平安信回家,你媳妇担惊受怕连身子都熬坏了,在外面搏功名重要,这个家也不能不管不顾。”
旁边的董妈妈也话道:“老太太刚才已经安睡了,忽然就做了噩梦大喊三老爷,奴婢们都吓了一跳。”
琳怡端茶的手顿了顿。
二老太太董氏惊吓过后仿佛真心想和儿子、媳妇话家常,“你们父亲那时候,我也是整日睡不着觉,总是梦到他身受重伤,虽然现在你们没有走从戎这条路,可是朝廷局势也是瞬息万变的,稍不留意那可要大祸临头。”
萧氏听得这话想及刚才老爷要参奏成国公的神情,深有感触地掉下眼泪来。
董妈妈看了目光一闪。
琳怡站在一旁,现在的情形再明显不过,二老太太董氏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这件事遮掩不住了。
陈允远受教恭敬地道:“儿子知道了。”
“小事我不管,万一遇到大事你可要找我和你两个哥哥商量,”二老太太董氏深深地看了陈允远一眼,“我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还有心劲儿·我就想盼着家宅安宁,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知道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能求什么。如果你们父亲能活着,什么富贵荣华统统不要也罢了。”
小萧氏眼泪直掉,陈允远死里逃生也颇受感触。琳怡上前拉起萧氏的手。
旁边的董妈妈叹气道:“二爷和六小姐还小,不晓得三太太心里的苦。人都说的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董妈妈这句话都戳在萧氏的胸口,将衡哥和琳怡都拉开了些。
哪个女人听得这话不感触。
萧氏露出幽怨的眼神。
坐了一会儿,二老太太董氏这才让董妈妈扶着回去歇着。
陈允远夫妻带着一双儿女将董氏送出去。
二老太太走上长廊一眼看向董妈妈,“看出来没有。”
董妈妈点头,“三老爷是在福宁遇到了事。”
恐怕不是小事。二老太太董氏皱起眉头,“再去问问看,有没有人和老三一起回来。”
董妈妈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看老三的样子不像是小事,虽然总是遮掩不住·早晚要说出来,还是越早知道越好。看小萧氏那个样子,稍不留意,老三就要大祸临头了。
二老太太萧氏一定会很快打探出父亲和康郡王的小厮一起回来的消息。
要想安稳过这一关,不是件容易的事。
琳怡轻握手里的锦帕,仔细思量父亲的话。按理说没有找到康郡王·就该一直在福建找,怎么康郡王的小厮到提出来送信回京。
周十九那么聪明,该不会这样轻易就被人暗算死,主子没了踪迹小厮就这样回京……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陈允远说起福建的事,“福建的官兵不敢惊动,怕是就算找到了,也不会给生路,只得让几个相熟的官员调动家人沿着江边往下流去找·我们就送信进京。”
在江边熟知水性的人都知道·只要三日内找不到,基本上就没有了活路。
福建每水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不知有多少,从前有一位和父亲要好的河道就是被大水卷走了·出动了许多官兵也没能找到尸首,家里只能埋了一套官服做衣冠冢。
大概是父亲知晓康郡王定是没了生路,这才······
或生,或死,怎么都能说得通。
因为前世种种,她总是怕父亲和康郡王有牵连,难不成她一直小心防备的人就这样死了?
那日周十九从郑家走时明明把握十足。
“父亲,”琳怡忽然想到,“康郡王有没有说怎么去了福建?”
陈允远表情有些意外,“康郡王去干,正好路过福建给我带家书。我看家书上是你的笔迹,你不知晓?”
说是为了带家书······并没有将实话跟父亲讲,也就是说周十九从头到尾怎么安排的,完全没有告诉旁人。
那很有可能落水也是假象。
琳怡豁然想透这一点,周十九是皇上密派去福建的,如果这么快就被害死在福建,皇上定会勃然大怒。
更何况周十九不是一般人,是宗亲。
连宗亲都敢杀,其实贪腐那些罪能比的。
周十九若是早有谋算,就能借着这件事将成国公越拽越深。
周十九为达自的不择手段的人,从前世他用父亲邀功的事就能看出来。他却断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父亲先别急,明日还是找伯祖母商量一下。父亲不是总跟我们说,遇大事时不能慌。”
陈允远看着目光明亮的女儿,想着往日对一双子女的教训,叹口气,女儿说的也有道理。
大周朝开国时,将京城最好的地段大多赐给了宗亲。康郡王的祖父是太祖九子,自然和闲散宗室不同,要令赐府邸。
后来被革了爵位,就连正统宗室也算不上了,只能记在被革爵宗室册上。
革了爵位的宗室没有朝廷的养廉银,不如普通的官宦人家。
周夫人端着四色牡丹小盖碗,尝着碧螺春,长长的暖玉护甲不时地轻触碗底。
“郡王爷实在不该和夫人分心,”申妈妈在一旁低声道,“要不是夫人·郡王爷哪里能承继爵位,当年夺了爵连府邸和田地一并收了回去,老郡王一家过的拮据,还不是老爷和夫人救济,亲兄弟骨肉也无非如此,何况老爷和老郡王并非出自同支。”
周夫人放下手里的茶,“外面都说我们是高攀了,老郡王一家是嫡裔宗室·我们这些闲散宗室将来是要迁去盛京的。”
申妈妈用美人拳给周夫人敲小腿,“连太后和圣上都说了,要郡王爷仔细孝顺老爷和夫人,还说老爷、夫人宅心仁厚,宗亲都如此,周氏子孙只会越来越兴旺。”
周夫人眉眼舒展开,却也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谁又能看的到将来,或许澈儿成亲之后要自立府邸,翅膀硬了总是要飞的。”
申妈妈笑眯眯,“那还不是夫人说了算,郡王爷毕竟年轻,娶来的郡王妃能多大·中馈可不是小事,还不是要夫人手把手的教。”
周夫人听了不可置否,只是眼角轻翘,“娶了媳妇忘了老娘,更何况是婶娘。澈儿那孩子心思又重,只盼望将来成了亲之后,能有人和他心贴心。”
申妈妈一脸谄媚,“那也要是性子温良,懂得孝顺长辈的·就算不像宁平侯五小姐那样直性子·也要像太后母家的二小姐那般······”
周夫人轻笑一声,“你是想的好,儿大不由爷······我看他和陈家最近走的亲近,恐怕是真的要自己选媳妇。”
那个陈六小姐主意大·万一进了门要搅得家宅不宁。这样的灾星千万不能要。申妈妈道:“奴婢前些日子才问了郡王爷屋里的姚妈妈,姚妈妈说没发觉郡王爷有什么……”
一个老妈子问也是没用。要知晓也是元澈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偏那几个丫头没有一个争气的,哪个都没能让元澈入眼。
周夫人刚想到这里,丹桂跌跌撞撞地进屋,走到周夫人跟前,“夫人不好了,桐宁回来了,说是郡王爷在福建出事了。”
周夫人怔愣片刻,一脸诧异,“澈儿什么时候去了福建,”转头看申妈妈一眼,“去将桐宁叫来。”
桐宁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哭得伤心,“郡王爷吩咐小的去买些东西,第二日好离开福建,谁知道郡王爷坐的船就出了事。
周夫人脸色突变几乎要晕厥过去,“你······你说什么······郡王怎么样了?”
桐宁头发散乱,衣服上都是污渍,眼泪、鼻涕汇到一处,嗓子几乎哑的说不出话,不知道哭了几场,“郡王爷的船翻了,小的和陈家三老爷寻了好几日也不没找到郡王爷。”
听到这里,屋子里的人脸色都变了。
周夫人似是没听清楚,待要起身再问,身子刚坐直却突然歪了下申妈妈吓得脸色苍白,上前就去看周夫人,“快,快去请郎中……夫人……夫人……”
周家一下子乱成一团。
屋子里始终回荡着桐宁的话,郡王爷的船翻了。
内室里,周夫人靠在杏黄金丝小凤尾大迎枕上,垂下眼睛喝了两勺申妈妈递来的药。
“奴婢问了,郡王爷是路过福建,要去见几个相熟的朋友,这才渡江……郡王爷带出去的官兵还在江边找,桐宁和陈三老爷是回京报信的。”
周夫人听着抬起头,“福建衙门呢?衙门有没有派人出去找?”
申妈妈摇头,“桐宁一路回来已经过了这么久,福宁到底怎么样……也不知道。”
“既然消息回来了就要及时报上去,”周夫人看了申妈妈一眼,“实情到底如何,还要问陈家。”
天气太热了。
出去溜达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