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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安寄翠果然带着儿女来到了前院正厅,恰逢大老爷、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吴管家正吃完早饭。
乍见不速之客登临,大老爷等人吃了一惊,面皮立刻变了色。碍于吴管家也在不好发作,不得不挤出一两点僵硬的笑容吃吃艾艾道:“你,你们怎么来了?”
不等安寄翠回答,吴管家已经起身拂了拂长袍,上前向她母子三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温言笑道:“老姨奶奶、小少爷、大小姐好!”
“吴管家回来了!”安寄翠挑了挑眉,做诧异状,随即微笑着摆摆手,道:“吴管家不必多礼!”
大老爷等见了心中不乐,却挑不出什么错处,只得勉强笑着请他们母子坐下。“吴管家,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二太太立刻吩咐。
“吴管家不是外人,这事正好也该他听一听,吴管家,您先别走。”安寄翠亦道。
“是,老姨奶奶。”吴管家为难的瞥了二太太一眼,站在一旁。大老爷和二老爷几乎等于他一手带他,加上他素来正直谦和,他们兄弟都有些畏他敬他,亦更知骆家的庄园生意基本由他筹谋打点,敬畏上又添了几分忌惮。
安寄翠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长辈”,长辈、晚辈都有话,吴管家当然得听长辈的,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大老爷等人暗暗叫苦,也无话可说。
“大老爷,二老爷,还是那件事,分家!”安寄翠开门见山。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老爷勃然大怒,道:“爹尸骨未寒,你就吵着要分家,简直不可理喻!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件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回去?回哪去?回那两间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去吗不跳字。安寄翠冷笑道:“吴管家,您也评评理,老爷尸骨未寒,大老爷二老爷就如此对待我们母子三个,应不应该?”
吴管家打量着安寄翠母子几人身上衣着,眼光飞快向大老爷四人了然扫过,似有万千感慨,却转换了话题,道:“老姨奶奶,这就是您的不是了!分家不分家,您也不能把小少爷也拉了来,这会耽搁他的学业呀!老爷在世时曾再三嘱咐,不可荒废了小少爷和几位孙少爷的学业,您这么做岂不愧对老爷!”
一席话说得大老爷、二老爷羞愧起来,心里均有些暗悔不该由着两个女人使坏百般折辱他们母子,谁料得到安寄翠那么大的胆子,竟然误打误撞闯了过来恰好碰上了吴管家在!
心里虽这么想着,但眼前显然仍是要保住自己的面子,忙笑道:“吴管家,是这么回事,上次的夫子不太好,被我们辞退了。这不,正在物色新夫子呢,过两天就好!”
“大老爷又何必当着人前说好话呢!我儿停学一个多月了,孙少爷们都在上学,这又是什么缘故?请一个夫子就这么难?吴管家,您瞧瞧我们母子身上的衣裳,您再到我们住的地方去看看,您就知道,老爷去世之后,我们母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了!”
“大老爷……”吴管家望向骆引元,不容他躲闪。
骆引元哑口无言,索性脖子一梗,道:“不错!我做的是有些不对,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母子三个,尤其是这个小丫头,”骆引元指着引章,气急败坏道:“牙尖嘴利,不分尊卑,天天生事,我身为长兄当家人管教一下怎么了?还有你,老姨奶奶,爹去世之后你三天两头的跑到我这来哭哭闹闹,要这要那,谁知道你想干什么!我防着你怎么了?我就得防着你!”
“你,你简直是颠倒黑白!”安寄翠气得浑身发颤,连辩白都忘了。
“既然如此,”吴管家紧跟着道:“大老爷何不同意分家呢?分了家,大家彼此丢开,都省了烦恼。”
骆引元等一时愣住,大太太突然尖声道:“好啊吴管家,原来你,你是站在她们一边的!”
吴管家摇了摇头,道:“我哪一边也不是,我是骆家的管家!只不过方才听了老姨奶奶和大老爷的话有感而发罢了!我不希望看到骆家庄整天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样子,所以,这事还是一次处理清楚吧!”
“吴管家说得没错,这事确该一次处理清楚!大哥,您手里不是有爹的遗嘱吗,您拿出来让老姨奶奶看一看,她就知道了!”二老爷笑了笑。
“这倒是!”骆引元猛然醒悟,瞪了安寄翠一眼,匆匆回房去取遗嘱。
一时遗嘱取来,骆引元在手里掂了掂,递给了吴管家,道:“吴管家,请您过目!”
吴管家摇摇头不接,道:“我知道老爷的遗嘱写的是什么,不必看了!”
“原来您知道?那就更好了!请您亲口告诉老姨奶奶吧!”骆引元大喜。
吴管家扫了一眼众人,也不接遗嘱,负手而立缓缓背念道:“立遗命人滨州镇骆家庄庄主骆仁智,缘身所生三子一女,长子引元、次子引次、三子引华、女引章。吾今沉疴在身,百药难效,自知不起,所有财产田地皆分配如下,诸子照单管业,不得争执。吾死之后,庄主之位由长子继承,所有财产田地长子占七次子占三,不得分家;三子及女年幼,长子理应照应管教。直至三子弱冠之年,可给予一定资产令其自立门户。幼女婚嫁由长子与管家吴敬做主。安氏妾室,年轻孀居,去留任便。吾三子一女皆毋得怀一己之私,逆前人之命。倘萌背义之心,当以不孝之罪。恐口无凭,故立文书一式两份,一份交与长子引元,一份存于宗祠族长之手,永远存公为据!”
“吴管家好记性!真是一字不差,一字不差!老姨奶奶,您可听清楚了?”骆引元抚掌大笑,甚为得意。这份遗嘱他不知颠来倒去看了多少次。
安寄翠浑身冰凉,脑中眩晕,起了一种轻飘飘的错觉,她身子一晃,突然上前从骆引元手里抢过遗嘱,抖着手忙忙拆看。安寄翠越看越惊,脸色唰的变得惨白,她拼命摇着头哭道:“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她万万想不到昔日敬重恩爱的丈夫如此本性凉薄,竟一星半点也不替她母子三个着想,心神激荡惊诧心痛之下,神智大狂起来。
“你小心点!”骆引元见她神情激动,慌忙将遗嘱抢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折好,装入信封。
“你不信?由不得你不信!老爷的字迹难道你不认得吗不跳字。大太太冷笑了笑。
“吴管家,您觉得呢?”二太太却向吴管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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