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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文晴凑近了,闻了闻,目光斜瞟,见还低着头杵在那里的云娘子,两侧的双手泛白。
慕文晴冷笑了下,转身欲走,哪里知道云娘子突然上前了几步,凑近了慕文晴身边,低低道:“二娘子,请慢走。”
慕文晴抬头看着燕夫人步出园子,嘴角微微一勾,微侧着头道:“不知云庶母何事?”云娘子抬头直盯盯看着慕文晴道:“二娘子可还记得当初说过什么?”慕文晴微微低了头闻了闻手边的桂huā枝,深深呼出一口气,慢悠悠道:“我年纪还小,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说完,她缓步往前踱去,才猝了几步,又回头淡淡道:“云庶母,奉劝你一句话,当局者迷,今天的事儿本不该是你出手”
墓文晴止住了后面的话语,若云娘子是个死脑筋,捅不破的窟窿,她说什么都无用了。
一径行了出去,巧香回头看了眼云娘子,转过园子,看不见了,才道:“二娘子,那云娘子还杵在那儿不走,看样子,似乎对您恨上了。”慕文晴见她神色有些忧虑,不由笑道:“何必杞人忧天,这慕府能有几人至终不和我反目?我点拨几句,不让她们被利用了尤自不知,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巧香笑叹道:“只怕她还记挂着以往被二娘子欺骗的事情,听不进去适才的话语。”
“那就由着她好了此一时彼一时了。”如今云娘子失宠,慕仁对燕夫人更多了些信任,这个时候,云娘子就显得不那么重要。况且此时,玉香与云娘子的利益产生了直接的冲突,若是云娘子着急,听不进去建议,不愿意再出来一人成为二郎的对手,慕文晴说什么也无用。
春huā怯怯跟在云娘子身后有意无意拉开了距离,就见云娘子果然猛一转身,牙关紧要,表情有些许扭曲,她伸出的手突然停了,看着远在几尺开外的春huā喝道:“快给我上前。”春huā扭捏着身子,不敢上前。
云娘子眼睛一瞪,怒气开始嗖嗖嗖往上窜,她快走几步一把捏住了春huā的胳膊,尖尖的手指用力一掐。
春huā苦不堪言想喊叫却不敢喊叫,唯恐越是挣扎,云娘子越是不放手。
春huā憋得脸通红,直到云娘子松了下来,这才倒吸一口凉气低头悄悄撩起袖子,果然见到里面青紫了一大片。
“娘子,娘子”春huā闷声往前赶,见云娘子脚步急促,火气仍旧很足,不过比之先前似乎好了些,不由小心翼翼试探喊道。
云娘子一番发泄,方才又急急行了几步,才感觉舒畅了些许,此时听得春huā喊叫不由顿住脚步,恶声恶气道:“何事?”春huā听云娘子口气,瑟缩了几步,嗫嚅道:“娘子,我觉得,我觉得适才二娘子说得有些道理这事儿本不该是您出手”
春huā跟着云娘子多年,见了不少东西,有时候看事情反而没有云娘子这般急鼻。
云娘子一肚子火气,蓦然间凝固了一般静了须臾,她抬头道:“有话就说。”
春huā见云娘子询问人也静了下来,心中不由暗自喜悦,还有些隐隐的得意,她凑近了云娘子身边道:“娘子,您想想啊,这府中若论嫡子,没有,不过若是论长子,那就是大郎了。照理说来,龚四娘有了身子,听说还是个男孩儿,这最着紧的人应该是邵娘子才是,可她却跑到您这儿来摆明了就是想让您替她出手,若是成功挑衅,责任也是您的不是她的,若是不成功,像如今这般,哎,哪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一两年都不曾过来园子的燕夫人竟然突然跑了进来,还听了个正着…”
春huā偷眼看了下云娘子,见她脸色煞白,越来越难看,心中不由愈加得意,又添油加醋道:“夫人到时候忌恨于您,邵娘子就可以高枕无忧,坐山观虎斗了。”
“啪!”一声重响,春huā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看着云娘子,见云娘子脸色愈是惨白,但是眼中的神采却光亮得怕人,她恨恨看着春huā道:“你个贱人,知道得倒是不少,既然清楚了邵娘子的计谋,为何现在才说,你看着我在夫人面前吃瘪很开心是么?我告诉你,我要是有事儿,我第一个先灭了你……”
说完又是一巴掌扇过去,春huā已经吓得傻了,脸颊又硬生生承受了一巴掌,这才回神过来,见云娘子不依不饶的态势,不由赶紧跪了下来,嘴里哀哀道:“娘子饶命,奴婢哪里敢有这样的心思,奴婢也是适才才想起来这回事儿。娘子饶命。”云娘子哪里肯依,又是一脚踹去,见春huā已经趴倒在地,还想继续打,直到见她披头散发,泪流满面,这才停了手,整整衣襟,居高临下冷冷道:“你给我听清楚了,你生是我的人,若是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别想着去攀高枝”云娘子只觉得把以往春huā勾搭慕仁的怒火一并发了出来,她弯下腰,伸手在春huā脸颊轻轻拍了几下,一字一顿道“你,不,配。”“夏莲,上前来扶我。
云娘子出了。恶气,让那只等丫鬟夏莲扶着她回去。
夏莲喜滋滋应了,也没看春huā,快步上前扶着云娘牟回院落。
春huā趴在地面,手指甲深深扣进了泥土,她抬起迷蒙的眼,紧盯着消失在园子门口的云娘子,半晌才撑了起来,呆立在园子内良久,
却不往园子外走,只失魂落魄往园子里面而去。
huā香怡人,沁人心脾,月季扬着笑脸怒放,无忧无虑,天真浪漫。
春huā不由悲从中来,猫下来,蹲在月季之旁哭了起来,嘤嘤嘤也不知哭了多久,猛听得身后有人叹息道:“做丫鬟的,就是这么命苦”
春huā停了哭声,慌乱擦了把眼泪,急匆匆回头望去,却见一人一脸同情看着她。春huā不由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你来这里作甚?”
那人摇着头,在春huā身边坐下,目光也落在了月季之上,伸出手来在淡红色的huā瓣之上摸了把,才幽幽道:“可不和你一样。”
春huā目光一闪,果然看到了那人的手上有个显而易见的淤痕,不由戒心一松,嘴里嘟囔道:“怎的一样,你家那位的性子应该好了不少吧!”
那人冷笑了声道:“你没听说过有了身子的人是最金贵的么?最金贵的人怎会没有脾气?”
春huā一时间觉得两人真是同病相怜,不由同情道:“说来也是,我们这些丫鬟,就算是做到了一等,也始终是个奴婢,娘子想打想骂随心意。唉,除非是……”
她突然闭口不语。
“除非是如同我家娘子一般,飞上枝头做了凤凰。”那人把后面的内容接了过去。
春荷讪讪道:“可不是,荷香,你家娘子如今有了身子,听说还是个郎君,谁不羡慕。”
荷香左右看了两眼,突然神秘兮兮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让你家娘子知道了。”
春huā神色一凛,肃整了面容道:“自然是不会说的,今日我才被她打成这般,皆是源自于我多嘴多舌,好意提醒。今后哪里还敢做这样的事情。”
荷香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本来这事儿我也是不想说,不过我家娘子如今因着这事儿越加得意,对我们动辄呼来喝去,我这心中总觉得堵着堵着,不吐不快。”荷香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有些犹豫。
春huā越加好奇了,只觉得一会儿要听到的东西定然是很重要的东西,心开始跳得快起来。她强自压下心头的急切,装作一脸淡定道:“你放心,若是我说给半个人听,情愿天打雷劈。”
荷香这才满意笑道:“别,姐姐可千万别发这么重的誓,要万一应验了,那就糟了。”
春huā的笑容有些卯不住了,她勉强道:“怎会应验,我这人嘴可紧得很。”
荷香又是张望一番,这才道:“那我就放心了,昨儿个我才听了阿郎对我家娘子说”荷香后面的一句用了假音,在春huā耳旁说了声,春huā脸色霎变,追问道“真的?这是真的?”
荷香信誓旦旦道:“自然是真的,我还胡乱说计么不成?”
春huā木呆呆半晌,嘴里喃喃道:“你家娘子,还真是,好命啊!”
荷香叹息道:“她倒是好命,只苦了我们。春huā姐,春huā姐………”
春huā回神,干笑道:“是啊,是啊,她是好命,我们,我们都是些卑贱的奴华……”
荷香瞥了她一眼,幽幽道:“几个月之前,她还和我们一样,也是个…
春huā觉得心中有些乱,她站起身,嘴里道:“荷香,我,我还是先回去了,这会儿出来这么久,若是娘子不见我,大概又是要骂人的了。”
荷香赶紧附和道:“是,你快些去吧,别让娘子找你。”
春huā出了园子,急匆匆往回赶,走了一阵,远望见春蕾院就在前面,不由猛地停了脚步,心中道:“我这般急匆匆跑过来作甚,此时想必夏huā正伺候着娘子,哪里还需要我。“这么一想,心中又是嫉妒又是委屈,想到自己一心一意为了娘子,心中纵然对慕仁有些觑觎,却从未曾付诸过行动,算起来也不过是属于少女怀春一般。云娘子却对她百般猜忌,今日明明是为了她好,
竟然还被这般责打。越想越是心中不平,既然如此,她这么着急着回去干什么,难道还要去献媚讨好么?
春huā停了脚步,慢吞吞挪回去,才进了园子,就听见云娘子大声呵斥声:“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放在园子里面吃闲饭,废物,一群废物。赶明儿全部打了出去,卖到窑子里面让男人伺候去。”
园子里面的几个小丫鬟屏息敛气,大气也不敢出,见春huā回来,如同见了九天神佛一般,赶紧投去求救的眼神。
春huā走进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丫鬟怯怯道:“夏huā姐姐找不到那支镶嵌着翠玉的簪子,所以娘子发大火了,还用藤条打了夏huā姐姐。又叫了另外一个姐姐进去,仍旧不知道,也一并打了。春huā姐姐,您是知道的,娘子只听您的。”这几个小丫鬟先前没有跟去,不知道园子里面发生的事情,所以对春huā是一径赞赏,只希望能救她们于水火。
另一个小丫鬟有些眼色,见春huā脸颊有伤痕与泪痕,不由轻轻拉了下说话的小丫鼻,让她别说了。
春huā听得夏huā和另一个丫鬟在里面哭泣,这心中的气儿不知怎的竟然霎时就消了不少。她点点头,装模作样摸了下自己的脸颊道:“适才在园中不小心摔了一跤。咳咳,我现在就进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几个小丫鬟说话,就径直入了云娘子房内。
才入房内,果真见到地面上跪着两个丫鬟,一个果然是夏huā。她心头窃喜,脸上却神色哀怜,轻悄悄入内,低低道:“娘子,您的那支簪子就在梳妆台左侧第二个屉子里,用红色小锦盒装着的。”
另一个有眼色的丫鬟赶紧去了梳妆台左侧的第二个屉子里,果然翻找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拿了出来,低着头恭敬递给云娘子道:“娘子,春huā姐姐说得不错,果然就是在这里。”
云娘子气儿顺了不少,先前不过也是借机娄作,这会儿见春huā一脸哀怜站在哪里,看着她的目光中没有怨恨,只有凄楚,不由瞟了她一眼,喝道:“还杵在门口做什么,不快些进来与我戴好。”
春搽闻言大喜,展颜一笑,乐颠颠跑上前,从那丫鬟手中接过簪子,瞅着云娘子的发髻,寻了个位置小心翼翼插了上去,对那小丫鬟一使眼色,让她拿了铜镜过来,端端正正捧着铜镜,站在云娘子身前道:“娘子,您看,这样可好。”
云娘子对着镜子左右摇摆,发髻两旁的穗子顺势打在了脸颊之上,那一抹碧绿在黑色的映衬下,格外亮眼,不由满意点点头“行了,行了,都给了滚下去了,一个一个,就没个省心的。”
此言一出,跪着的夏huā等两人心中一松,赶紧往外面退。
春挂得意扫了夏huā一眼,见她出门的时候,瞪了她两眼,难以掩饰的嫉妒和失落,不由捂着嘴轻轻笑起来。
云娘子冷哼一声,春huā又赶紧正色不语。
云娘子不由道:“行了,行了,你就那副德行,我还不知道,别以为我离了你不成,赶明儿我重新找个最贴心的人儿过来伺候我。”
春huā赶紧道:“那是,那是,奴婢是什么身份,怎么犯得着让娘子为了奴婢生气,别气坏了身子才是正理。”
边说边在云娘子身上捏起来,轻重适中,只舒服得云娘子轻轻止m
吟,闭了眼灶a凹受。
春huā低头看着云娘子轻轻颤抖的睫毛,不由轻咳一声道:“娘子,适才奴婢倒是探听到了一个消息……”
云娘子神色间毫无变化,仿似睡着子一般。
春huā又道:“您,您若是听了,千万不要,不要生气。”
云娘子仍旧不出声,春huā也住了嘴不语,只当她睡了过去,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些。
半晌之后,云娘子不耐烦的声音道:“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
春huā一愣,突然就想到了早上的事儿,此时脸颊还有些肿胀,只怕进来的时候,那几个丫鬟都看到了,这可真是失了面车。
云娘子没听到回答,不由猛的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只定定看着春huā道:“怎的不说?”却一眼就见到了春huā脸颊若隐若现的手指印记,想到她伺候自己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由声音柔和下来“好了,好了,今日的事儿是我错了,你等会儿说什么,我都不打你。”
春huā一愣,骄傲如云娘子,她服侍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同别人服软道歉,对象还是她这个卑贱的奴婢,不由心中一阵激荡,先前的千般委屈尽皆消散一空,腿脚一软,就跪在云娘子身前,道:“娘子,奴婢怎敢有隐瞒,不过生怕这消息会让您心中不快。您对奴婢恩重如山,要打要骂随了您的心意,奴婢绝对不敢有怨言。”
云娘子估计不到适才瞬间心软竟然能得了这般效忠的誓言,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她还在太常寺的时候,管理音律舞蹈的嬷嬷骂她们的情形。
那嬷嬷一直对她们万分不好,偶有一日,却大发慈悲,在她发烧的时候放了她一日假休息,当时只把她感激得热泪盈眶。
还有一人,厨房那个一直对人笑眯眯和蔼可亲的胖婶子,在她们肚子饿的时候,就会偷偷塞了幔头。
结果有一日在分饭的时候因为疏忽忘了其中一个女子的饭菜,刚好这女子攀上了高枝,就几棍子打了,最后在伤重的时候无人照料,凄惨的死在〖房〗中。而她们尽管不满,却因为害怕那女人的势力,也不敢过去照料。
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开始改变了吧,一心往上爬,终于在一次舞蹈之后结识了慕仁,最后得偿所愿,出了那个火坑,又生了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