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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篇关于西北的文章出手之后。无论士林官场,都已经猜测到了这个“孤烟客”的真实身份——必是安北侯林三洪无疑。
朝廷封赏文官爵位,尤其是给在世的文官封爵,是一个很大的荣耀,当世之中有此荣耀者屈指可数,显然是为了酬林三洪在西北引导蒙古各部内附之功,对西北如此熟知之人,除了林三洪还能有哪个?
就在众人从林三洪的《漫话西北》书文中自得其乐的分析着战场上的局势之时,林三洪已经做出了关于战事的总结:大明必胜。
关于最终胜利的归属,其实绝大部分人都抱有相当乐观的态度。其中自然有一部分爱国的自豪感使然,而根据面前的局势具体分析的话,大明朝无疑也占据了上风,经过战争初期一连串不大不小的胜利之后,局势似乎不错。
林三洪这个孤烟客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些“大明必胜”,就开始引申开来,为胜利之后的局势做出分析和判断。
在《漫话西北》一文中,孤烟客首次提出为了大明朝的长治久安,为了和新近归附的蒙古各部联络,可以袭汉唐旧制分设几个都城。
林三洪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北方也设立政治军事中心,而且很隐晦的指出了两个选择:西安和北平。
这根本就不是林三洪的首创。两都甚至是多都的制度早了洪武年间太祖朱元璋就曾经以很正式的形势提起过,当时朱元璋的选择是南京和开封。
太祖朱元璋提出设立两个都城,自然是有军事方面的考虑,而设开封为帝国都城之一,除了便于影响到当时还战火纷飞的北方之外,也是宣示大明朝正统传承的含义在里头。大明的江山乃是在驱逐蒙元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而蒙元又是承接了宋室的江山社稷……
以现在大明朝的局势来看,是不是和上一个汉人王朝有所承接已经无所谓了,在开封设立都城完全没有必要。若是为了提防北方实力而在开封设都,只能提防当初的燕王现在的永乐皇帝朱棣自己,因为黄河以北就是他的传统地盘了……
这个看起来有点过于前卫的观点根本就没有引起大众的注意,而真正对这个问题十分上心的不是别人,正是朱棣的旧部——燕王嫡系。
当初跟随朱棣“奉国靖难”的那一大批燕王嫡系,现在已经成为大明朝局当中一股相当有实力的力量,无论是在中枢还是在提防,不论军政民事,都有相当影响,其中就有很多大权在握的真正实力派文武官员。
这些人的根基在北平,如果大明王朝真的能够把北平设立为都城的话,他们这一批人将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尤其是从两年多以前开始,永乐皇帝就开始遣人修建北平,当然这个迁都还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那是地方是朱棣的潜龙之地,有所建设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朱棣给出的理由却不是这些。
建设北平最初的理由是:皇后体弱多病,不适应江南的物候,想着回到旧地居住。
一些十分接近皇帝本人的靖难功臣也知道确实有这样的事情,徐皇后似乎很适应江南的气候。也经常念叨着要回到以前的燕地,毕竟那里是生活了几十年的旧地,难免有所眷恋。
结合现在的局势,人们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当年太祖皇帝建设南京的时候(还是别说应天了,直接用南京这个称呼吧),也不过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而永乐皇帝仅仅是在原有的燕王府基础上“扩建”,又是为了皇后疗养而不是为皇帝本人居住,竟然过去了两年多还没有建设完成。这里头好像真的有什么玄虚……
而且从化名为孤烟客的林三洪文章之中可以看出,这个安北侯是很赞成迁都的……
虽然这种大臣之间的“窃窃私议”还没有完全表面化,很多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是赞同或者是反对,暗暗查看着形势的发展……
让很多人都预料不到的是大明王朝和帖木儿帝国之间的战争忽然就胜利了。
这个胜利来的实在突然,让很多人目瞪口呆。
为了这次战争,无论是大明还是帖木儿帝国,都倾尽全力准备作出最凌厉的一击,眼看着双方的架势都拉足了,几十万大军横于西疆,决战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就在前线将士憋足了劲头准备打响决战的时候,帖木儿死了!
有传闻说帖木儿是被早有叛心的部下暗杀,也有说是病死于军帐之中,甚至有些人把帖木儿的死亡说成是上天的报应,因为帖木儿违背了天意而被某些子虚乌有的神仙佛爷取了魂魄……
各种杂七杂八的传闻早已让人难辨真假。帖木儿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因为什么才死的,等等这些问题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帖木儿一死,他的军队立刻成为一盘散沙,即便是在面对大明这样的强大对手之时,依然以让人不敢相信的速度立刻分崩离析,席卷起一路烟尘调头往回跑。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明军的保守和过于谨慎让朱棣失去了大量歼灭敌人的绝好时机。经过一次次侦查和试探之后,再催动大军穷追不舍,收效已经极微……
不管怎么样,大明王师都实现了把帖木儿大军逐出草原的目标,虽然这次胜利耗资甚巨,敌人的失败绝大部分原因出自其内部,于朱棣的“盖世武功”和“运筹帷幄”没有多大的关系。尽管如此,胜利却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帖木儿的死亡,蒙古各部的反应似乎比大明王朝更加激烈,一力赞成继续穷冲猛打。
对于朱棣而言,在当前情况下,显然不可能做出运用主力穷追敌人的举动。在敌人已经彻底分散化的情况下,留下一部分军队“协助”蒙古各部,大队主力准备搬师凯旋了。
不管帖木儿是不是死在大明王师的手中,胜利确确实实是属于朱棣的,有了这个前提就可以了。
自太祖皇帝将元帝驱逐出元大都以来,这是大明王朝历史上最煌煌的一次军事胜利,将大明帝国的疆域开辟到极西之地,蒙古诸多部落内附。虽然还有不少蒙古实际控制范围之中的反明力量,可大局已经初现端倪,这标志着朱棣的个人成就达到一个巅峰。
就在举国上下准备欢庆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见让很多人目瞪口呆的大事:御驾亲征并且取得辉煌胜利的永乐皇帝没有回来!
朱棣留在北平了!只有汉王朱高煦领着监国的使命回到了南京。(史实是:这个事件发生在朱棣第二次御驾亲征之后。在当时引起极大轰动,其时间和本书情节差不多,只不过与帖木儿事件无关,考据党退散吧。)
如此大胜,除了结束臣民的庆贺之外,重要的仪式还有很多。比如祭告天地、祖宗等等,都需要一个王朝最高规格的礼仪和制度。但是皇帝根本就没有回来,这就值得让人玩味了。
朱高煦领着监国的使命,虽然没有正式成为太子,可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了,现在的朱高煦已经是大明王朝事实上的储君,只要再把封册拿到手,就是正式的太子了!
册立太子这么大的事情本应该是万众瞩目,但是这个大事早已没有多少人去关注了。
大家的眼光纷纷投向了北方——难道迁都之说是真的?要不然永乐皇帝何以在最关键的时候留在北平?北平可没有太庙,难道朱棣想要在北平建设太庙?
若是那样的话,就等于是事实公布要迁都了!
一时间,舆论纷纷而起,大胆猜测者有之,小心推断者有之。尤其是在中枢之内,早已经开始对迁都之事进行预热,朝臣分成了两大派系,无论是赞成迁都的一方还是反对迁都的一方,纷纷拿出各自的理由大肆宣扬……
热闹一起来。林三洪反而打了退堂鼓,略略的点了一下迁都的种种好处之后,就不再谈及此事。
现在的安北侯林三洪有正经的事情要做,例如迁都这种国家大事不是他一个光屁股侯爵能够随便插嘴的。
这天林三洪拿着自己“炼制”出来的一大坨肥皂送给了春桃:“这个东西能洗涤污垢去除异味,和皂粉的用途一样,春桃妹妹用得着。”
因为原料不够精纯,而起制作工艺也很粗糙,林三洪鼓捣出来这个类似于肥皂的东西呈现出一种让人恶心的黄褐色,不过去污效果相当不错,比皂粉和草灰要强的多。
如春桃这种精彩在缫丝作坊进出之人,身上不可避免的要沾染上煮茧时候散发出来的恶臭。年深日久,这种味道很难洗涤下去,所有细心的林三洪终于弄出了一个很实用的东西送给辛苦经营的春桃。
略略的试了试,发觉效果奇佳,春桃满心欢喜,仿佛得了什么宝贝一样:“三洪哥哥真是有心人呢,这东西还真好用。对了,这个东西既然有用,可以雇佣些人手多弄一些出来,搭配着卖出去也能赚到吧?”
肥皂这个东西完全就是林三洪送给春桃的小礼物,只不过现在的春桃时时处处都在想着经营,一看到好东西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商业利益
“卖这个东西?随便你吧,反正我是没有兴趣,制造手法简单的很,你要是想弄我就教授给你……”
春桃兴趣十足的询问了详细的制作工艺,似乎真的有心要弄这个东西出来。
林三洪当然没有经历去鼓捣什么肥皂,而是联系到目前的局势对春桃说道:“北平那边的房产怎么样了?”
早在很久以前,林三洪就断言大明王朝必然将政治中心转移到北方,所以一再叮嘱,要丰隆昌尽量拿一些资金出来在北平购置房产地皮,好赚现钱。
虽然丰隆昌的那些女东家很信赖林三洪的目光,可迁都这么大的事情牵扯极大,就算皇帝说了也不一定就能做到,而且现在的大明国都乃是金粉形胜虎踞龙盘之地,实在看不出有迁都的必要。所以尽管春桃一再劝说,玉兰等人也仅仅是拿出了很少的一部分资金,象征性的购买了三两处小小房产……
现如今迁都之事虽然还没有定论,可风潮已经起来了,地价一日数升已经飙到了前所未有的价位,可惜的是玉兰等女子没有完全相信林三洪的眼光,错失了一次发大财的机会。
“这些东家……”作为丰隆昌缫丝作坊的主要核心,“职业经理人”春桃不住摇头:“这些个东家格局太小,眼光也没有多少。除了手里有很多本钱之外,根本就不行……”
说起生产经营,玉兰等从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和春桃完全就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这一次错失发财的大好机会,让春桃颇为诟病,明里暗里都这些女东家表现出了很大的不满:
“三洪哥哥是什么眼光?莫说几块地皮。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会说准,偏偏她们舍不得手中那点银钱,不肯信赖三洪哥哥,哎……没有一个可成大器的,都不是明主……”春桃无奈的说道:“有时候我就想把自己的那点股份抽走算了,自己单干,我和三洪哥哥联手再起一家作坊,未必就争不过现在的丰隆昌……”
“去……”想撵小孩子一样,林三洪笑道:“什么明主不明主的,说的自己好像是助楚楚兴助汉汉盛的淮阴侯一样,好好**的吧,莫想的太多了。人各有专,若说生产经营,她们确确实实不如你,可人家信赖你让你做大掌柜,里里外外都交给你拿捏着,你还有另起炉灶的意思,这就不好了!”
若是真的另起一家缫丝作坊,以春桃对丰隆昌的深刻了解,只要假以时日,必然超越现在的丰隆昌取而代之,毕竟那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坊,而在丰隆昌仅仅是一个掌柜,是在给别人干活。
若是春桃忽然抽身离开丰隆昌,就凭扬州来的玉兰等人,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熄火塌架,这绝对是不争的事实。
林三洪笑道:“人啊,都有自己的心思,哪能就象你想的那样无条件信任他人?”
“怎么就不能……”
“算了,不说这些,我今天过来找玉兰她们,有的事情……”
“甚事?”
“化缘。”
“化缘?”当玉兰等女子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顿时笑的花枝乱颤:“我的天爷,安北侯也缺钱么?却多少?三三五五的只管去账上拿……”
林三洪很认真的说道:“我就再怎么不济,吃饭穿衣的钱还有不少。我这次过来不是借钱,而是送公德于诸位。”
“嘻嘻,越说越象是和尚了,送什么公德?”玉兰心思活泛,立刻就联想到很多:“是不是林大人又瞅见了什么发财的路子?上一次林大人说迁都的事情……算了,想起来就窝火,都怪我们没有眼光,错失了赚钱的大好时机,这次只要林大人指点了路子,我们一定……”
“赚钱的机会哪里有那么许多?”林三洪笑道:“我想请诸位出点银钱,咱们也办所义学,天底下不识字的孩子太多,家境贫寒读不起书……”
“义学呀,好说,好说……”玉兰大包大揽的说道:“小事一桩,林大人想办多少义学?一应所需我一个人就包了。”
扬州的义学堂早在林三洪还在知府任上的时候就已蔚然成风,请一个半吊子的书生,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只要不透风不漏雨就行,置办几条板凳弄几分书办笔墨就算齐了,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两银子。正是因为本钱太小,哪怕办十个二十个义学堂,也没有多大的资金投入,所以玉兰才如此的大包大揽。
“不是扬州的那种义学,我要办的义学堂很大,耗资肯定不小。我估摸着丰隆昌拿不出那么许多的银钱,所以想四处凑点银子……”
“五百……一千贯钱,够不够?”
要是办普通的义学堂,一千贯钱可以弄出很多来,可是林三洪准备做的义学堂绝非那种草台班子,不是几千贯钱就能起来的:“够不够的不要紧,关键是有这份心思就是好的……”
“那好,回头我让人把钱给林大人送过去……”
既然丰隆昌已经认捐,林三洪并没有急着离开,而去正儿八经的取出一分功德簿子:“捐钱办学乃是惠及千秋之事,当留名青史,诸位东家人数太多,我就在这功德簿子上写丰隆昌的名字了……”
看到林三洪这个架势,丰隆昌的东家们才意识到这事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林大人不会真的要四处凑钱办义学吧?”
“真的要做。”林三洪很正式的是功德簿上书好“丰隆昌”三个字,合上簿子说道:“多谢诸位的慷慨,我先去了……”
就这样,在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林三洪走遍了附近的商号和作坊,以十分谦卑的姿态恳请有钱人家认捐银钱,为兴办义学做准备。
因为林三洪终究是大明朝的侯爵,有身份在这里摆着,所以筹钱的时候还算不叫顺利,就是吝啬精明的商家也会或多或少的拿出一点钱来……
就是用这一笔启动资金,林三洪在老家附近开始了义学堂的基本建设,请了许多匠人购买砖瓦……
一时间,林侯爵筹钱办义学的举动弄的尽人皆知。
虽然有不少人腹诽林三洪的这个举动,可兴办义学教授贫寒子弟读书认字,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大好事,说到天上去也没有错,所以主流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安北侯的这个善举。
义学堂的建设很快就进入就基础阶段,光从地基的规模来看,这将是一所大的超乎常人想象的学府……
如果按照义学的样子走下去,招收很多不掏钱的学生进来,每年的衣食用具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而现在的林三洪已经到京城,为将来的义学聘请合格的教师了。
黄真素,洪武十七年二榜进士出身,曾以谨身殿大学士的身份进入内阁(虽然朱元璋时期的内阁比朱棣朝要稍微强一点,其实以现在的眼光看来,也就是个摆设),后曾为建文之师(之一)。因为是建文旧臣,永乐朝之后致仕修养深居浅出至今。
黄真素为人严谨却不古板,在士林当中颇有才名,当林三洪找上门来的时候,曾经的大学士都懵了。
“安请黄老先生出面主持义学,”安北侯林三洪很恭敬的摆出一副后晋晚生的虔诚姿态:“晚辈深闻黄老先生之名,特备了一些薄仪,就是想请老先生出山授业……”
因为永乐新朝的这几年来,念念不忘对建文旧臣的搜捕和打压,黄真素作为建文旧臣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极力避免和任何官方机构扯上关系:“安北侯,这个义学……和朝廷有什么关系?”
“既是义学,就和朝廷没有关联。学堂已经在建设之中,约莫半年最多九个月就可以初具规模,其中一分一厘俱是民间捐助。”
因为见过了太多的腥风血雨,黄真素可不想在须发花白的时候再弄出什么是非来,所以力辞不受:“按说义学乃是功在千秋的大善之举,只不过老夫已经年迈,恐无力为安北侯效力了。未免误人子弟,老朽……”
“黄老先生说的差了,义学乃是惠及子孙万代之事,非是为我效力。”林三洪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知道黄老先生的顾虑,而我这个义学也开不出什么优厚的条件,也不能强求。只不过身为圣贤门徒黄老先生若是能将胸中所学传于后辈众人,岂不也是留名青史之美事?若是黄老先生能够出面授书传文,他年之后桃李遍布天下,总是百年之后,亦有无数后人留下师承。授一帝为帝师,授万人为众人之师。其中利害想必黄老先生比晚辈更加清楚。”
真正的儒家门徒自有一份清高和孤傲,如果真的能够传授万人,尤其是传授学业于无力读书的贫寒子弟,其功德无论怎么说,都可以直追圣人了。
一直以来,黄真素的帝师身份都是他引以为自豪的精神支柱,哪怕是改朝换代之后,骨子依然把朱棣砍成是“篡逆之贼”,他的学生建文才是大明正统,即便是现在的建文已经不在了,他这个帝师的身份始终无法抹去……
可是现在有一个传授万人的机会,是抱着帝王之师的孤傲终老此生还是讲胸中锦绣传承众人,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考验。
林三洪之所以选择黄真素,就是因为此人的经历更符合一个真正儒家学着的风范,又颇有点名气。至于那些已经变了味走了形的伪儒,即便是再有天大的名气,倒贴钱来义学做师傅林三洪都要拒之门外。
一个真正的儒家门徒自然知道应该做何选择。
“安北侯的义学有多少学生?”
“没有,现在一个都没有。”林三洪老老实实的回答:“等到秋后,各地义学尤其是淮扬义学中的学生们会有很多止学了,虽然很大一部分会选择回家务农,可也有一些真正有心想学的学子因为家境贫寒而不得不去一些生计之事……”
读书求学从来就是一个很耗费银钱的举动,普通的百姓之家,很难供养的起一个学生(本书描述的是平行时空,和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联,而且本书是胡说八道的YY小说,如果无意中影射到了现实,那是读者自己的臆断,和作者没有任何关系。)。一个不想办法出力糊口的孩子对于任何一个贫寒之家都是很大的负担。即便是免费的义学,等到孩子大一点之后照样会停止学业,为了整个家庭的生计,为了糊口,不得不离开心爱的书本。历朝历代,读书科举看似是很公平很公正的事情,其实求学的成本和生活的压力已经让读书成为某一个社会群体的特权。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尤其是贫寒一点的人家,不是不想让孩子读书,也不是不知道读书的作用,关键是读不起书。
在孩子们认识了一点字之后,已经很难得了,再想更进一步成为人才,实在有如身在百尺竿头,哪怕是寸进也难如登天。至于考取功名改换门庭那根本就不现实的梦呓之语。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可以让任何一个人才本应该似锦一般的前程变得灰暗。
天下之大,贫寒者众,有多少才智过人的孩子泯然众矣?就是因为没有钱,而断送了前程。
“读书求学,非一朝一夕之功,若办这种高级的义学,所费弥多……”
“不要紧,我会尽力在民间筹集银钱,就是破家舍财,也在所不惜。”林三洪微微抬头,以很有力的语调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此为千秋万代之功业,哪怕是淘尽金山挖干银海,我也要做下去……”
“安北侯有此雄心壮志,实让老朽汗颜,只是安北侯算过没有?维持如此庞大的义学,一年要消耗多少?这些钱……我朱棣安北侯素有生财之能,可如今……安北侯终究比不得扬州府台啊。”
黄真素说的比较婉转,其实就是在说:现在你这个安北侯也就是个虚的,一年到头一千五百石禄米都不可能完全拿到手,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完全依靠捐助显然是很不现实的。要是你还是扬州任上,自然是有很多来钱的门路,可是你现在戴着安北侯的大帽子,其实什么也不是,如何支撑?一年两年或许还可以,可是时间一长……
“黄老先生顾虑的是,此义学之举非穷十年之功不可见其利,依靠捐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林三洪缓缓站起身来:“为此义学,林某已决定舍家。内子已于我商议过,什么时候义学支撑不下去了,就会变卖天丰号所有资产店铺……”
天丰号,大明朝数一数二的大粮商,也许利润比不上盐茶,可胜在年深日久积累深厚,几十处联号本身就是一笔很大的财富。老百姓都讲究受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也有三千钉,何况天丰号不是破船?
如果真的需要天丰号主动破产的时候,维持一个相当规模的大学堂绝对不是问题,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好,”黄真素拍案而起:“尊夫人一介女流能穷一家而富天下,都说商贾逐铜,老朽真是佩服了。女流尚且如此?老朽焉能惜此残躯?愿为安北侯效力犬马……”
“不是为我,实为天下贫寒学子!”
黄真素哈哈大笑:“老朽已经过甲子之年,黄土已经到了脖子上,本以为会终老此生,想不到上天垂怜,还有传道授业众人的机会。老朽愿勉力一试,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兼济天下!”
“以黄老先生在才,想必有许多公侯富贵人家邀请授书传道,老先生今日能不为钱财为义学贫寒学子,真是慷慨的紧了。”林三洪说道:“待到百年之后,黄老先生必为万众之师!”
“哼,那些个高官富贵之家,以金银厚待邀请我自然是不去的,老夫不屑于于那些纨绔之辈相见,宁可让圣人教诲烂死于胸中,也不愿传授那些朽木烂泥之人。安北侯为天下计,老朽就是贴钱贴干粮也心甘情愿!”
又是接连几句让人眼红心热的话语,把个大学生激的热血沸腾,如少年人一般热切起来……
有了黄真素这面金字招牌,再找师资就变得容易了许多,四五天的功夫,就找了七个颇有真才实学的老先生……
林三洪的义学大计已经有了最初的样子了。
最初的义学堂也不需要什么复杂的配套设施,只要占地盖房就可以了,只等着学堂的基础建设完成之后,就可以正式招手学生了。
“这是我的认捐的三百两,你个记在功德簿子上,一定要记清楚了,我这是白花花的银子,足足三百两,可不是三百贯……”已经升任礼部郎中的金子焕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笑嘻嘻的认捐了三百两银子。
金子焕金大人,还是通过林三洪的关系投靠到了朱高煦门下,做了大半辈子七品芝麻官的金县尊,老了老了反而试图顺畅步步高升起来。作为部阁京官,只要熬过了郎中这个品级,以后就算真正意义上的朝臣了。尤其是现在,朱高煦已经是事实上的太子,皇子不在京中,而朱高煦又领着监国的名义,一下子就把大王爷朱高炽压了下去,虽然还不是正式的太子,可也和真正的太子没有多大区别了。
朱高煦的崛起,自然会反映到汉王系人马的升迁上,因为朱高煦很认真的贯彻着林三洪早就制定好的战略计划,一切都力求稳妥,力求滴水不漏,所以对自己的门人要求更加严格,并没有一上来就大肆提拔自己人。
不过据金子焕金大老爷亲口对林三洪所说,他的这个郎中也做不长久了,估计很快就会上调半品……
“金县尊如今已是飞黄腾达,认捐三百两?太寒酸了吧?”
听到林三洪取笑,金子焕也不嫌寒碜:“得了吧,我的安北侯林爵爷,你还是一品的侯爵呢,不也四处伸手乞讨?官场上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要取笑自己人了。这几年我老金升上来的不算慢,主要的走对了太子的路子。官职虽然高了,可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太子做事更加谨慎,严格要我们以大局为重,发现哪个把手伸的太长,是要惩罚的呢。做京官寒酸的紧,没有什么油水,还不如我做县令的时候自在,能给你这里认捐三百两已经不错了……”
汉王的门人们在私底下已经使用“太子”这个称呼了,虽然这个称呼很不合适,可林三洪也是自己人,没有必要拿捏着故作谦虚故作谨慎。
因为无法搜刮地皮,京官确实比不得地方官阔绰,只要的收入还是来自于地方官吏的各种孝敬。年前、月敬、冰炭两敬,再加上五花八门的各种名目,收入也不少。可现在的朱高煦距离太子已经只有半步之遥,很多对手都在暗地里把眼珠子瞪的溜圆,随时准备找他的破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朱高煦自然要以苛刻的程度来要求自己和自己的门人,贪墨捞钱这种最容易出事的手段一定要严格禁止。历尽艰难的八十一难都过来了,说什么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了纰漏。
若是让当官的不捞钱,就好像让老猫不吃腥一样艰难,除非有更大的好处摆在面前。
朱高煦马上就要成为太子了,汉王系人马紧跟着就要一步登天。眼前的局势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只要朱高煦顺顺利利的成为储君,再熬些年头出去等到皇上大行之后,朱高煦身份前边的那个“储”字就可以去掉了,到时候大家都是从龙的功臣,心腹嫡系。这种诱惑可比金钱要大的多,所以汉王系人马既然就集体变得清廉起来,不仅做事情用心卖力勤勤恳恳,就是贪墨捞钱这种官场永远也不可能杜绝的现象也几乎绝迹。
因为和这个昔日的县尊大人也是老熟人了,林三洪也不客套:“我就不相信你是来送钱的,你就没有这样的好心。说吧,有什么事儿?”
被林三洪一语道破了心思,金子焕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嘿嘿笑着说道:“眼前的局势我也不必多说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苍龙之地已落入汉王手中。可是皇上忽然在这个逗留于北方,这个……是不是真的和迁都有关,还是别有什么念想?”
所谓的苍龙之地,就是东宫比较隐晦的说法。
这个时候朱棣留在北方好几个月不回来,确实让朱高煦狐疑不定。
四处都是风言风语,说的大多是迁都之事。可是身在帝国核心中枢,朱高煦一直都没有听朱棣说起过迁都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轻信。
迁都不是搬家那么简单,不是说建几出宫殿就算完了,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没有几年的时间都掰扯不开。本来朱高煦对于迁都至事也不怎么上心,可是皇帝忽然逗留在了北方,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朱高煦的太子之位已经到了屁股底下,马上就要坐上去了,朱棣不然唱了这么一出,朱高煦不得不多个心眼儿。
可是左思右想也看不出什么,难道真的是要迁都了?
现在的这个节骨眼上,迁都的话,对于朱高煦是很不利的。
因为大王爷的根基和人脉是在北方,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地方,真要是到了北方,大王爷的实力就会凭空涨一大截。在京城的时候,兄弟人差不多是同时起笔发展,可在北方就不一样了。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王爷可不是那么好争过去的,现在好不容易压过了朱高炽,朱棣忽然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来,难道是……
谁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更猜测不出朱棣是怎么想的,在这样的时刻,朱高煦可不希望出现什么变数了。想到迁都的风潮最先还是化名为孤烟客的林三洪弄出来的,所以暗示手下在林三洪这里问问,看看他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皇上是怎么想的我如何能知道?”林三洪笑道:“不过呢,迁都之事已成定局,现在虽然还看不出来,其实皇上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谁也阻拦不住……”
“林老弟你的意思是让太子支持迁都的说法?”
“我没有意思,我不管汉王怎么样,我要是想讨皇上欢心的话,绝对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迁都,而不是躲闪在后头一言不发。”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