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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戒毒趣事
连着用过三天的福寿膏,皇帝果然觉得病体全安,每日召见臣工,兴趣饱满,精神振奋,仿佛有着说不出的劲头,军机处几个人一开始以为他真的是身子大好,还很为他高兴,但后来听说,皇帝每天见过军机处之后,都要肃顺伺候着,美美的吸上一支烟泡,方才能重整旗鼓的召见下一批员工,立刻将满心欢喜化作一脸愁云,“皇上原来只是说拿他来养病,如今倒好,竟吸食成瘾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鸦片一物,本来就是有成瘾性的。皇上连着用了好几天了,还能不缠绵其中吗?”
奕䜣暗中咬牙,他们兄弟几个都是不吸鸦片的,但这种物什的害人之处数不胜数,比之皇帝原来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的风流勾当,更加不堪一提。要是真等到他因为吸食鸦片成瘾而荒废国事,即便手中再有他手书的旨意,也是不顶用的。想到这里,他又站了起来,“来人,递牌子!”
“王爷,您要干什么?”
“皇上的身子逐渐大好,却又染上这玩意,难道不该劝谏一番吗?”
“不会吧?”文祥用银匙挑起一点鼻烟,抹进鼻孔,舒服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皇上不过用了几天,还称不上就此成瘾吧?”
“等到成了瘾,再想戒断就难了。难道博公真以为我等能不顾天子之尊,行以非人臣之道的让皇上戒烟吗?您还是算了吧!”两个人说着话,苏拉来报,皇上传王爷进去呢。
曾国藩、阎敬铭和赵光随之而起,“王爷,我们陪您一起进去。总要让皇上在还没有成瘾之前,就戒断此物。”
奕䜣拱拱手,“诸公为国为君,本王多谢了。”
于是,四个人一起进到殿中,还不及见到皇帝,就听见里面在说话,“就再来一个还不行?朕不是上瘾,这才几天?吸了几个烟泡,就至于上瘾了?”
“那也不行!”这是惊羽的声音,入耳便知,“您自己说过的,每天两个烟泡,早上一个您已经用过了,还有一个是要留到用过晚膳之后才能给您的。若是现在要用,晚上您还要用,不就超过了吗?”
“那,朕现在用,晚上不要了,还不行?”
奕䜣几个对视一眼,又是庆幸,又是好笑。庆幸的是,皇帝已经离不开鸦片了,渐次增量就是明证,幸好自己几个来得几时,还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好笑的是,他有时候总是像个孩子一般,特别是在和惊羽在一起的时候。不过,这一点也可以作为等一会儿恳切进言的方便之处,加以利用。
告进之后,几个人走入暖阁,皇帝阴沉着脸,微微撅起嘴巴,很没有味道的抓起果盒中的零食,大约是在抵消生理上的难过,“不是刚才才来过的吗?怎么又来了?有事?”
“有事。”奕䜣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皇上,臣弟此来,是为皇上三日前给臣弟旨意一事。鸦片害人害己,更加使我大清国帑……”
曾国藩碰了他一下,示意他不必说那些有的没的,皇帝最爱抓住臣工奏答中的小节,借题发挥,长篇大论,等他说完,就摆手示意众人跪安而出,自己一行人这一次来的目的不就浪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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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奕䜣会意,不再多说,“皇上,您三天前说过,吸食鸦片,只是为使圣体安康如旧之用。一旦成效,即刻弃之。如今三日已过,臣弟每天入值,眼见皇上龙体安康,心中不胜欢喜。故而臣弟想,这鸦片一物,还请皇上早早断绝吸食为上。”
皇帝听得百无聊赖,简直要打哈欠了,“此事,朕知道了,今后不吸就是。还有事吗?没事下去吧。”
这话一听就是在敷衍,奕䜣眼珠一转,急中生智,对惊羽说道,“惊羽姑娘,皇上既然说不再吸食,则烟枪烟盘俱成无用之物,都与本王拿来,容我带出宫去,一并销毁。”
惊羽高兴极了,开开心心的答应一声,转身就走。皇帝却很着急,“惊羽,你别走!”喝住惊羽,又对奕䜣说道,“老六,朕这殿中之事,几时轮到你来过问了?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嗯?”
“非是臣弟敢过问太多,只是鸦片害人,留之无益。皇上既然开了金口,说今后再不吸食,留下烟枪烟盘,又有何用?”
“这……朕留着它,为提醒自己,今后再不吸食,还不行吗?”
“不行!”奕䜣突然大声,吓了皇帝一跳,“臣弟信不过皇上。”
“混账!奕䜣,你这是在和朕说话吗?”
“不是臣弟大胆,臣弟手中有皇上当日手书的上谕在此。皇上说过,若日后积习成瘾,臣弟有便宜行事之权,且可不以皇上龙威为重。臣弟不过是按旨办事。”
“反了,反了!”皇帝咆哮连连,但大约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是自己无理,因而只是怒吼,并无什么确切举动,“曾国藩,你听见了?奕䜣如此不顾君臣大防,你说,该怎么处置他?”
“臣想,王爷也是爱护皇上的一片公心,且王爷所言无错,他领有皇上的旨意,这都是臣及军机处臣僚所共见的。”曾国藩不慌不忙的说道。“还请皇上恕过他一次吧。”
“朕明白了。你们是合着伙儿来的,是不是?”
奕䜣等人沉默不语,那副样子,分明就是默认了。
“可恶,你们这些人,太可恶了。居然要挟朕?今日不提,等日后,朕再一个一个的严办你们!”
奕䜣也不理他,拿过惊羽取来的烟枪、烟盘,给皇帝躬身行礼,“皇上歇着吧,臣等明日再来御前请罪!”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皇帝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眼睛眨啊眨的,忽然怒喝一声,“惊羽,就是你不听话,要是早早给了朕,还能给老六他们听见吗?朕要重重的处罚你!”
惊羽心中好笑,权作没有听见,找了个由头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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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片固然有毒性,使人上瘾,但比较起后世的毒品来,成瘾性还是要小得多,加以皇帝吸食的次数和数量都不算为多,故此停吸之后,虽很是发了几天脾气,但终究成功戒断了初起的毒瘾,“为派遣使者,渡海东去琉球之国,向国主宣读天朝上谕一事,臣弟等以为,除琉球之国外,是否可以派员,趁此机会,前往***国,向其国天皇,宣示我大清法度,并以琉球之事,与之展开商谈?”
“你们怎么总是要和***人有任何联系呢?朕和你们说过,琉球、朝鲜、越南、缅甸四处,都是 我大清属国,这是从数百年前传承而下的。不但我大清臣民尽知,就是这四国百姓,也无不心向天朝。若是为此和***展开磋商,倒似乎是这样的事情,是可以通过商谈解决的。没的又会给***人以口实——外交往来,总要秉持不问、不说原则。根本没有必要商谈的事情,就绝对不能开启这样的恶例。同时经由琉球王告诫***人,朕限他们咸丰二十年正月初一之前,将所有驻留在琉球的本国侨民尽数迁走,朕不管他们是因公还是因私,到明年正月一日,如果给朕知道,琉球还有***人的话,就全数看做是非法入境,有意侵略,到时候所有后果,全部由***国自己承担。”
“皇上,如今已经是十月二十九日,天寒地冻,使者乘船到琉球,总也要六七日之久,再加以***闻讯之后,总要展开安排,旬月之期,怕不能毕其事吧?”
“你还是把心思都放在自己国家吧,别人的事情,也用得到你这大清的王爷来过问吗?就定在正月初一。”
奕䜣无可如何,皇帝似乎恨不得把驻留在琉球的***人全数赶到大海中才算满意,但这份恨意从何而来呢?自己和这个四哥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听说有***人得罪过他啊?只怕等消息传到琉球,又要凭空生出事端来了!
这件事议完,曾国藩又说道,“皇上,两广总督瑞麟发来急电,法越之事,又有全新动向。黑旗军在河内城外纸桥一战中,阵斩法军统帅安邺上尉。越南国主封其为兴华、保胜防御使,以资其功。但刘永福坚辞不受,并行文两广总督,请求朝廷恩准其返回故国,以有用之身,上报天恩。”
“这件事朕知道。”皇帝说道,“前几天,不是还有一个唐景崧上折子吗?”
唐景崧是广西灌阳人,对越南情势,原有了解,加以跟越南的贡使,详细谈过,所以针对本年法越交恶之事,专门上了一道奏折,这份折子是这样写的,“刘永福少年不轨,据越南保胜,军号黑旗。越南抚以御法,屡战皆捷,斩其渠魁,该国授以副提督职,不就,仍据保胜,收税养兵,所部二千人,不臣不叛。越南急则用之,缓则置之,而刘永福亦不甚帖然受命。去岁旋粤谒官,则用四品顶戴,乃昔疆吏羁縻而权给之,未见明文,近于苟且,且越人尝窃窃疑之,故督臣刘长佑有请密谕该国王信用其人之奏。”
“……臣维刘永福者,敌人惮慑,疆吏荐扬,其部下亦皆骁勇善战之材,既为我中国人,何可使沉沦异域?观其膺越职而服华装,知其不忘中国,并有仰慕名器之心;闻其屡欲归诚,无路得达。若明畀以官职,或权给其衔翎,自必奋兴鼓舞;即不然,而九重先以片言奖励,俟事平再量绩施恩。若辈生长蛮荒,望阊阖为天上,受宠若惊,决其愿效驰驱,不敢负德。”
“……惟文牍行知,诸多未便,且必至其地,相机引导而后操纵得宜。可否仰恳圣明,遣员前往,面为宣示,即与密筹却敌机宜,并随时随事,开导该国君臣,释其嫌疑,继以粮饷。刘永福志坚力足,非独该国之爪牙,亦即我边侥之干城也。”
这算是一支奇兵,唐景崧所谓发一乘之使,胜于设万夫之防,有这样的妙事,皇帝也难得动心,但这一乘之使,难得其选。再看下去,不觉欣慰,唐景崧以卑官而怀大志,愿意自告奋勇,那就再好不过了。“这唐景崧倒是有心人,难得!他是那一年的进士?”
“他是咸丰九年的翰林。”文祥得意洋洋地答道:“是奴才的门生。”
“十几年的时间了,怎么到现在还是吏部候补主事?”
这话就很难说了,说了是揭唐景崧的短处,但亦不得不说,“唐景崧散馆,考的是三等,改了部员,平日为人不拘小节,所以官运不好。”文祥接着又说,“象他这样的人,遇到机会,倒是能办大事的。”
“朕看他的折子,倒说得有点道理。唐景崧自愿跟刘永福去接头,你们看怎么样?”
“唐景崧来见过臣几次,他不愿升官,亦不支公款,到越南更不必照使臣的章程办理,这完全出于忠勇报国之忱。”许乃钊又说:“臣的意思,拟请旨将唐景崧发往云南效力。他原折中乞假朝命,朝廷是否格外加恩,还需请旨办理。”
“只要他真能办事,朝廷自然不惜恩典。”皇帝说道,“就让他到越南去,和刘永福接洽,同时,曾国藩?”
“臣在。”
“上一次在小汤山,咱们议的,派云南、广西两省绿营教官到越南去的事情,办理得如何了?”
“臣已经廷寄以上两省,着在两省绿营中,选派才学俱佳之员,南下出境,帮助越南国主,料理兵士孱弱之情。只不过,两省报上来的名单还没有到部。”
“刘永福眷恋故国,朕也不好坚峻所请,像这样的人,日后总还是要收回国内使用的。到时候,越南人的越南,总还要交还给他们。没有一支能拉的出去的战力可不行。难道每次有外敌入侵,都要大清派人吗?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廷寄岑毓英,让他抓紧办差,别总想着在昆明躲清福!”
“还有,”他又说道,“法国人不是发来照会,要求在北京会同中越两国,共议国事吗?这件事总署衙门那边承应一下,把与会大臣的名单拟定,然后具折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