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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太后搀着太上皇一时不语,随后道: “此事,我虽为太后,然皇帝终究不是我生的,怕是………”你道这是为何?太上皇赵桓一共生养了三个皇子,长子也就是先帝肃宗赵*,是朱太后亲生的:次子也就是当今皇帝赵谨,是慎德妃所生,恰好,这位慎德妃也姓朱,只不过已经去世多年了:三子赵训,
现封遂宁郡王,母为郑夫人。
所以朱太后担心皇帝不会听他她的,毕竟一来不是她亲生亲养,二来太上皇两次退位,怕皇帝也有顾忌。
赵桓听了这话,停下脚步道:“你是我正宫皇后,是大宋的太后,乃皇帝嫡母,后宫事以你为尊,怎就管不得?不怕次相在场,这充实后宫一是为了皇嗣,二为皇帝不再专宠一人,而坏了朝纲!”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虽说太上皇一直深居于龙德宫,但朝中宫中的大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皇帝专宠刘氏,又无其他嫔妃,以至于后宫干政,外戚势力恶性膨胀。赵桓虽没了野心,可这天下毕竟还是赵家的,他岂能坐视不管?
听太上皇如此说,朱太后应道:“若如此,寻个机会,臣妾便与皇帝说说吧。”
徐良估摸着机会到了,趁势进言道:“太上皇,太后,恕臣斗胆,这置妃嫔,充后宫,原该上皇太后作主。官家与皇后伉俪情深,难免溺爱,皇后但有求,官家无不允之理。所以,臣认为,此事,太后操办了就是。”
赵桓到底是坐了多年大位的人,一琢磨徐良这话,感觉有理,立即点头道:“不错,徐卿所言甚是。我看这样,徐卿下去即着有司广选贤良淑女,择一吉日,迎进宫中,由太后主持,让皇帝封典了便是。
此为江山社稷永固计,谅谁也没有什么说的。”
徐良得了这话,大喜过望,连声应下,朱太后也表示赞同。当下议定,徐良从龙德宫出来,直奔礼部去,随后又到宫中,与有关部门把这事说了,因有太后的制命,纵使有人心里忌惮刘后,也不敢大意。
再加上徐良位高权重,他亲自过问的事情,谁敢不用心?
很快,有司就把达官贵人们待字闺中,品高貌端,年龄合适,更兼才华的女子名册定出来。宋代的皇帝选妃,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宫中选人,不避讳武臣。而且大宋历代君王,为了笼络武臣,选将帅之女充妃位的大有人在。
名册出来以后,徐良会同有司官员筛选了一番,最后留下十一人。
其父兄,有在朝的,也有在外的,有文官,也有武臣,只等到黄道吉日,便要送入宫中。
这一日,徐良如往常一般,到中书理政。正巧枢府一个都承旨过来禀事,见了徐良,见礼毕,便道:“徐相,方才下官来时,见到一位官人面熟,在枢府公办。也不曾多想,后来倒听同僚说,是两浙宣抚司徐都统。”
徐良听了,似有所思,即道:“想是来京公干吧。”也不多说,自去办公了。你道这位徐都统是谁?便是徐家老四,太原郡王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徐胜。只因徐家兄弟,除徐良外,俱在西军中担任要职,朝廷不免有些防备,肃宗皇帝在位时,便调徐良离了陕西,在两浙路宣抚司担任统兵官。
这两浙路宣抚司,虽说是南方四大宣抚司之一,但其实是个拱卫“行朝”的机构,并没有什么作战任务,徐四离了西军到两浙,不过是应付一些寻常兵务而已。那赵鼎原本就是秦凤帅,带来的部队,也是西军的班底。徐胜是西军老将了,又是徐卫亲兄,当今次相堂兄,
因此到了两浙,谁人也不敢小瞧了他,日子倒也过得。
这次到行朝,便是例行公事,到枢府述职。
又说,枢密院本是全国最高军事机构,但宋金事变,尤其是近十来年,为了应付战争的需要,枢府的职权大多被政府兼并,它自己倒成了一个“养老院”凡是朝中到了退休年纪,自己又不自觉的,都打发到枢府去挂午职。因枢密院长官,一直是徐卫兼着,所以这些老臣去,至多挂个“同知枢密院事”至今,已有四个了。话又说回来,虽是不管实事,但一些日常琐碎事务,并不惊动政府。
徐良知道堂兄已至杭州,但放下了心,这一日事务处理完毕,也不逗留,直接打道回府。到家时,门人上前来接,报道:“相公,四老爷下午时分到了,带着五姑娘。”这“老爷”称谓,实起于南宋,按〖中〗国古代礼法,父母在,不称老。只因徐家的长辈们都去世了,所以徐九他们这一辈,便都成了老爷。
徐良应了一声,便朝里去。到厅上,瞧着自己的公子正跟四哥说着话,他便快步上前,朗声笑道:“四哥!”堂上一位官人,五十多岁年纪,闻言起身,竟是七尺之躯,高大雄壮!你看着他,便如看着徐卫一般,虽说相差十几岁,但毕竟一母所生,不过比徐卫老些,颌下一把长须罢了。虽说早过知天命之年,然其威仪仍在,见了堂弟,笑道:“六弟,许久不见。”
按公,徐良是上级,可在私,他却是堂弟,因此上来就规规矩矩给徐四俯身作揖,徐胜一把托住道:“免了罢。”
“四哥请上座。”徐良道。
徐胜也不推托,径直坐了上首,徐良陪在旁边,他的长子徐翰不敢坐,立在旁边侍奉。此时,便听四伯唤道:“侄儿,你去唤了你妹妹来拜见叔父。”
徐翰应一声,便自去了。徐四徐六两兄弟虽说隔得不远,但平日里毕竟都忙,快一年没见面了,不免有些家里话要说,徐六知道四嫂徐王氏自打来了江南,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因此过问道:“四哥,不知嫂嫂身上可大好了?”提起这个,徐四直摇头:“唉,还是不行,在北方呆惯了,一到江南就水土不服,现如今一直都吃着药。本说要带她一起来的,实在走不动。”
“哎呀,那可得多休养才是,她这病,一直牵动着西北那位,凡与我送信来,十回倒有五六回提他嫂子的病。”徐良道。
“谁说不是?每次来信,他必问嫂嫂病情。”徐四也道。
“老九一生,伯母就去了,是四嫂一直挺养长大的,这长嫂如母,他自该孝敬。”徐良道,语至此处,话锋一转“四哥怕是还不知道吧?”“什么?”徐胜问道。
“老九这回是真办了一件体面事。北边完颜亮弑君篡位,老九一收到风,立马两路大军压境,硬是迫得完颜亮又送钱,又送马,还还了太原府回来。”徐良道。
徐胜闻言笑了起来:“这我倒是听说了,为此,赵宣抚还专门设宴请我去呢。”“可还有一件兄长肯定不知道,四哥记得高孝恭这个人么? ”徐良问道。
一听这个名字,徐胜怒从心头起,切齿道:“便是忘了姓什么,也不忘此人!”“完颜亮为讨好大宋,讨好老九,将高孝恭绑了送到九弟跟前。
老九也真是晓事,没一刀结果了他,反倒送来了行朝,让官家作主。你想,他如此事君,官家能不体谅?立即下诏,让大理寺依法惩治。最后,大理寺问了叛国谋逆等大罪,判了个斩监候,只等本月十三,就要开刀问斩。二伯在天之灵,亦当含笑。”徐良道。
“哼!恶有恶报!只恨不能手刃此贼!”徐胜愤怒道。
“哥哥,这你就没有老九想得周全了。那高孝恭什么人?当年风光,如今只是猪狗一般的人物,完颜亮将他绑到了老九跟前,老九要杀他,真比捏死一只虫儿还容易。可老九为什么没有这么作?为什么非让圣上替他报这个仇?就是想着我们徐家。”徐良认真地说道。
徐胜是个标准的军人,或者说,是个实诚人。让他带兵,打仗,他都能称职,但如果论起这些,恐怕就不如弟弟们了。
因此,听了这话,便问道:“这是怎么说?”徐良正要开口,却见徐翰引了一个姑娘出来,到厅中,先给徐胜一福,叫声爹爹,而后转向徐喜,旁边仆人拿了垫子来,她恭恭敬敬地跪下去磕头,口中道:“叔父大人。”
“好好好,我这侄女几年不见,都这般大了,快起来,起来。”
徐良笑容满面,比划着让侄女儿起身。
看那姑娘时,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段婀娜,眉清目秀,依稀能看出徐王氏年轻时的影子来。她是徐胜的五女儿,虽说出自行伍世家,只因是女儿身,并不习武,自小便学针线女工,又因是官宦家庭,读书肯定是免不了的。所以,熏陶出一身秀气来,并无半点粗鲁。徐良是越看越觉得满意,尤其是这侄女儿害羞之时,嘴一抿,那两边浅浅的梨涡,分外动人,真是从画上走下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