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兵临鄜州

宋默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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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中旬,经历种种波折之后,曲端总算率军赶赴三川镇与徐家兄弟会师,步军、马军、义军,共计十余万向鄜州推进。其时,鄜州周边已被金军“坚壁清野”,粮食抢收一空,村镇尽毁。数十里不见人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倒是那条“秦直道”旁,白骨累累,腐尸恶臭,大好河山被豺狼蹂躏至此……

    为争取时间,西军在雨势稍缓之后便踩着泥泞向北进发。此时,粘罕已从围攻延安的金军串调出部分精锐,加强鄜州守备。探知西军鼓噪而来之后,鉴于雨水未停,道路泥泞,不适合骑兵作战,因此下令各将约束部属,不得主动求战,并密切注意西军动态。

    徐家兄弟和曲端将部队推进到距离坊州只三十里不到的地方安营扎寨,并派遣斥候窥视城防。发现金军亦于城外扎下两寨,分列西南,东南两面,与鄜州城呈倒“品”字形布防。这三处,宋军若攻任何一处,其他两处皆可支援。这就是摆明了要耗时间,一直耗到延安失守为止。

    六月十四,天气转晴。雨后的太阳更为毒辣,地上积水一蒸发,气候潮湿闷热。一连几日金军不见动静,这让西军将士们很不习惯。在印象中,女真人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永远都是主动进攻的那一方。如今这般乖巧,倒奇了怪了。

    徐原以“权制置副使”的身份召集各将商议军情,定下进攻策略。数十员将佐齐聚大帐,但缺少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曲端。出征之前他就放了话,不承认李宣抚以“便宜行事”之权命徐原借补制置副使。因此徐义德召开军事会议,他当然不会出席。不过,本人虽然没有来,他却派了康随为代表列席。这个举动也不难看出其人此时此刻纠结的态度。

    “诸位都坐吧。”徐原拿块湿巾抹了把汗,声如洪钟地说道。语毕,自高坐于帅位之上,帐中设交椅十数把,只有高级将领才有资格坐,余众分列长官身后,数十员文武已经到齐。

    徐卫徐胜二人坐于上首,第三个位置本该由康随坐,因为他代表的毕竟是曲端,可这厮再三推托,敬陪末座。

    “金人据守城池,又于城外设下两寨,阻挡我军前进。这天气转晴,看日头不消两日道路便可驰马,我军若是再坐等下去,等到几时是个头?如何进兵,诸位但有看法,尽管说来。”徐原在西军老一辈谢世的谢世,退隐的退隐之后,已经算是老资格了。因此这说起话来也是四平八稳,俨然元老模样。

    他话说完,堂下一时无人应声,康随左右一张望,遂长身而起。徐原一见,点头道:“康随有何计策?”

    康随连连摆手:“相公抬举,卑职并非献策,而是奉都统将令向诸位长官转达一下,曲都统已经派李彦琪向东北方向推进十数里,在太和山扎下一营。”

    此话一出,帐中顿时议论纷纷。这么大个事,招呼都不打?为何不事先向制置相公禀报?徐原部将张俊大声质问道:“康都监,曲都统与我泾原陕华二军该是共同进退,为何单独行动?这是何道理?”他一挑头,泾原军官大多附和,责问康随。后者几次想解释,都被众人压下去。

    徐卫往上看了一眼,见大哥没有阻止之意,一拍交椅扶手:“作甚?比嗓门大?”

    他一声喝,帐中顿时肃静,张俊在他手下打过仗,其他泾原军官也知道,咱们经略相公这位小堂弟端得是了得,因此不敢再聒噪。

    康随对徐卫投之以感激的目光,随后向徐原一抱拳,解释道:“太和山一带地势复杂,五条河,五条路在山前穿梭而过,形成错综之势。曲都统认为,据住此处,则金军首尾不能相顾。”

    徐卫听罢,立即起身至作战地图前详细查看。地图上,太和山标在鄜州城正东位置,而金军的一处营寨位于东南,曲端选在这里扎营,正好绕到了金营的后侧,而且卡在鄜州城和东南方金营之间,所谓“首尾不能相顾”就是这个意思。

    估计,金军是看这里地形太得复杂,不利于己方作战,因此并未设防。可同样的,曲端选择了这里,也就意味着他的兵力不会太多,多了就展不开。想到这里,问道:“曲都统派了多少人马?”

    “步军三千人。”康随回答道。

    徐原此时也离了帅位,立在徐九身后,看了一阵,伸出手指着太和山道:“他若是能扎营成功,就隔断了金军联系。”

    徐卫点头赞同,曲端这一手倒是个办法,可问题是粘罕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旦发现有异,绝不会容许这根刺卡在他咽喉上。曲端是在剑走偏锋,兵行险着。他这么卖力,倒叫人意外了。

    回到座位,往隔着两个位置的吴玠看去,后者会意,站起身来,先冲徐原抱拳一礼,朗声道:“制置相公,卑职认为,曲都统若能在太和山站稳,我军不妨全力合围敌东南方向营寨。诚若如此,我方被动之局势就将扭转。”

    帐中众将议论开来,吴晋卿所言是矣。现在女真人在鄜州城前扎下两寨,随便我军攻击哪一处,其余两处都将策应。若是曲端能绕过一营,隔断主城与金军军寨的联系,然后我军合力围其一处。粘罕来救,我军便围点打援,不来救,就吃掉这一寨,变被动为主动。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曲端能够顺利地扎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徐原上阵半生,如何看不出这一点,因此听了吴玠的建议后,挥手示意他坐下,沉吟道:“如此自然最好,但恐怕粘罕不好糊弄。”

    谁说不是?粘罕是金国国相,绝非泛泛之辈,曲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他能视而不见?

    想了一阵,回首问康随道:“那李彦琪几时走的?”

    这时候,让人不解的一幕发生了,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康随竟欲言又止,半晌答不出来。徐卫一见,与吴玠两个对视一眼,随后笑问道:“康都监,李彦琪可是还没有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