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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说罢,满脸都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住地叹道:“朝中大臣多负朕望,思前想后,这行军打仗还是得依靠卿等将门呐。”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就很明显了,调徐家父子叔侄回京,就是让他们赶紧去挡住斡离不。
徐卫心里那个窝火,要不是在宋代,眼前这小白脸是掌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他非得上去狠狠抽他俩大耳刮子不可。我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折损近万弟兄,好不容易把斡离不逼上绝路,留个软杮子让折彦质去捡。你们这帮王八蛋倒好,兵力两倍于敌,竟让他逃了出来。逃出来就算了,你给打回去吧?就算打不回去,最不济也给揍个半死成吗?居然被他一群粮尽援绝的残兵打得抱头鼠窜!这叫他**什么破事!我说这小皇帝难道还没吃够文臣统兵的苦?
你老祖宗赵匡胤,赵光义两兄弟好不容易给你挣下这片江山,现在两河让人搞得稀烂,你就一点也不痛心?我怎么觉你现在这种搞法,很像后世某朝某位那句名言,宁予洋夷。不予家奴?你是宁愿把大好河山拱手送给女真人,也绝不让臣子谋了去?
徐彰等一班帅臣也是惊诧莫名,这都能让斡离不逃出来?咱家老九容易么?唉,书生误国呀!官家怎就听不进去逆耳忠言?何灌不是在东京么,为什么不派他用?
其实,帅臣心里恐怕都明白,国策嘛,祖宗家法嘛,崇文抑文嘛,可这打仗凭文臣那张破嘴能把女真人说回去吗?打仗就得靠真刀真枪地干!
赵桓在上头见武臣们沉默不语,问道:“徐爱卿,你看,是不是立即挥师北上,据说斡离不现在占了紫金山浮桥,把大营扎在黄河北岸。看这样子,好像是意图东京啊。”
徐彰心里虽然也恨,可他恨的和儿子徐卫不同。他是恨文臣只会夸夸其谈,临敌应变是百无一策。思索片刻,即答道:“陛下勿忧,据臣估计,斡离不屯兵河北,是在观望。若粘罕短期之内能到,他就再度渡河而击。反之,必退无疑。陛下遣陕西任何一路西军前往即可退敌。”
赵桓心想,那杜充率六万大军尚且被斡离不打得兵败如山倒,只一路兵马哪成?还是都去为好,对。尤其是徐卫必须去,斡离不现在恐怕忌惮他几分。
当他把这个意思说出来时,徐彰虽然觉得实在没必要,但也没有反驳。徐卫本来在想,斡离不虽然逃出滑州,但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一来,金军没有粮,二来,马也杀得差不多了,斡离不能跑多快?遣一支劲旅,一路北上追杀,估计就算金军逃回燕云,也剩不了几个人。
但转念一想,赵桓现在被女真人吓怕了,他听不听还得另说,自己也懒得去费那个口舌。等金军一撤,事情一了,赶紧请三叔打点打点,放个外任,给个知县老子都认了。山高皇帝远,省得在东京看着这群撮鸟来气!
徐彰领诏之后。赵桓估计是也知道武臣们多少有点情绪,故意叹道:“唉,当初枢密使徐绍建议朕用何灌掌军,朕误信奸侫之言,以致铸成大错,此乃朕之过也。拿了杜充,定当严办!”
严办个鸟!**,事情出都出了,你才想起严办!有个屁用!**,我就想不通了,从攻辽大败开始,到目前为止,文臣统兵的弊端可以说是暴露无疑!书生掌兵权,能打好仗的,老子只知道两个,一个是虞允文,估计还在吃奶,一个是袁崇焕,隔着几百年。谁能指望文臣们个个都像虞袁那样?
罢罢罢,你们尽管乱搞,大爷不伺候了。
又勉强帅臣一阵,允诺事后大加封赏,赵桓这才命徐彰等人退下。当天,他就亲笔草诏,任命徐彰兼任京畿制置使,徐绍不再担任此职,由枢密副使许翰随军参赞,徐原为都统制,并特别提到。徐彰可便宜行事,自主作战。徐彰一接到诏书,立即命徐家哥仨为前部,马上前往滑州。
二月初八,徐原让弟徐胜统大军,自己带了九弟徐卫只率不到万人的常捷虎捷精锐赶往滑州。一路上,只见宋军尸体比比皆是,溃兵游卒时而出没,就连徐原也不禁发牢骚,这仗是怎么打的!攻城拔寨本来是我军所长,斡离不身处那样的劣势,居然能反败为胜!不错,从战斗经过来看,这位金军统帅的确有俩下子,可我方是六万军队!不是六万头猪!统帅稍微懂点军务,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种局面。
“唉……”骑在马背上,徐原一声长叹。这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不禁哀叹起来。可惜啊,老九冲锋在前,三叔策应在后,动用了十几万人马,几乎把东京掏空,这才把金军东路弄得山穷水尽。杜充那厮一通乱搞,弄得前功尽弃!现在。最不好受的,恐怕就是老九了。
扭首瞧向弟弟,却见他跟没事人一般,遂问道:“九弟,你……”
“大哥,怎么?”徐卫问道。
“哥哥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徐原声音难得如此地轻。
徐卫漫不经心地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啥意思?”徐原一怔。
“没奈何的意思。”徐卫笑道。
点了点头,徐原似乎感同身受:“确实,没奈何啊。多好的机会,愣是功败垂成。”
“那倒也不一定。”徐卫随口说道。
徐原却听出些意思,追问道:“哦?这么说。莫不是还有……”语到此处,突然停住。不但自己停住,还立即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将士们一听,心说莫不是遇敌了?
徐原在马背上纹丝不动,好大一阵之后,突然长长舒出一口气,叹道:“九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哥哥都有些佩服你了。”
徐卫一听,作惊讶状:“兄长何出此言?”
徐原笑得有些暧昧:“你还装?我问你,斡离不既然占了浮桥,屯兵北岸观望。那么滑州境内,他一定留下细作窥视我军情,对吗?”
徐卫点点头。
“如果我们继续前进,就难免被金军哨骑发现。那么,斡离不就知道我军大举回援,也就猜到了,粘罕没讨到便宜。如此一来,他定是望风而逃,对吗?”徐卫继续道。
徐卫还是点点头。
“如果,我们只遣一支偏师前往滑州故布疑阵,而主力精锐则绕道渡河,迂回到浚州断他退路。到时发起猛攻,金军必败!困守滑州时,对方已经杀马为食,那他也跑不了多远,我军可一路追杀。且河北之地,义军群起,若见金军狼狈之师,岂不相机行事?”徐原说到这里,脸上笑容越盛,双眼之中,光芒四射。
徐卫亦笑,点头道:“大哥此计甚好,小弟补充一点。你率军过河之后,就可遣人联络各处义军。传达我的命令。”
这一回徐原却没闹明白:“传你的命令?”
“大哥忘了?我怎么说也是个两河义军巡检使,凡河北河东的义军都归我节制,至少表面上是。有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我相信河北的义军领袖不会轻易放弃的。”徐卫笑道。
徐卫一拍脑门,大笑道:“为兄怎么把这点给忘了,我家九弟不仅仅是虎捷都指挥使,还节制两河义军!只要你的军令一到,两河义军还不群起响应?”
“那大哥也太抬举我了。”徐卫摇头笑道。
“这可不是抬举,你紫金山一战已经名震京河,今年这把火一放,黄河南北还有谁不知道你徐九的名号?你一道手札过去,各路义军铁定奉你号令!更不用说,两河义军巡检使是官家亲自任命的,谁不敢奉你号令,谁就是叛军!”徐卫一语道破。
徐卫面色一紧,对大哥轻轻摇了摇头。徐原自知失言,这种话不应该公开宣扬。可说不说事实都摆在那里,老九现在虽然还谈不上德高望重,但却已经名声在外,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当下,徐原勒停全军,飞马向后头的二叔徐彰上报。徐彰与各路帅臣商议之后,认为此举可行。再加上官家授予便宜行事,自主作战之权限,因此也不急于上报东京,立即复函徐原,命他率徐胜徐卫领精兵绕道渡河,断金军后路。同时,他率领的四路西军也按兵不动,只派老弱偏师四千人并沿路招纳的败兵两三千,前往滑州。并严令,到了滑州之后,立即入城,紧闭四门不许出战,时时遣小股人马窥视紫金山即可。
徐原接到命令后,马上命令徐胜挑选剽悍善战的官兵数千赶来会合。然后绕道而行,经开德府,直奔北京大名,再由当初血战过的李固渡过河至魏县境内。徐卫早已令军中刀笔吏拟好军令数十份,加盖“两河忠义巡社巡检使”朱记,分遣骑卒前往号召河北义军。之后,三徐转兵南下,趋相州,此地离斡离不屯兵的浚州地界,已经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