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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铭静静地躺在床上,头脑里正在默默地盘算着明天早上的会议,自己究竟该从哪儿入手,该说到什么份上,这些都是很关键的,说轻了,起不到警告的作用,说重了,甚至有逼着对方撕破脸的可能。当然朱一铭并不怕他们撕破脸,尤其是为了这次的事情,毕竟是对方做得太过分了,但那样的话,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会给以后的工作人为地带来许多障碍。这不是他所希望看见的结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和对方撕破脸皮的。思考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只能到时候看情况了,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大方针是有了,点到为止,并且点得稍微重一点,要让对方感觉到疼。
第二天一早,朱一铭在闹铃响之前就醒来了,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也许是因为今天的会议比较特殊吧。刚醒来的时候,朱一铭也是这么觉得的,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原来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声,是雨声把他惊醒了。站在窗口,极目望去,那雨点连接成线,穿成了一幅巨大的雨帘,好= 久没见这么大的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朱一铭不禁缩了缩肩膀,仿佛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扑面而来。这样的一场大雨,并没有浇灭朱一铭满心的斗志,反而使他那近乎亢奋的心情,冷静下来。洗漱完毕以后,他坐在办公桌前静静地思考起来,希望能把昨晚那模糊的思路给捋清楚了。
朱一铭也不知道在那琢磨了多久,猛地抬头一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连忙站起身来拿把伞往门外走去。到办公室以后,曾云翳袅袅婷婷地过来了,朱一铭还以为她有什么事的,想不到居然是季晓芸让她过来道谢的。朱一铭的头脑一蒙,心想,那小少妇难道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嘿嘿,要真实那样的话,我倒不是太反对。想到这以后,突然意识到曾云翳还站在自己跟前,连忙收起满脸的淫.笑,一本正经地说:“没事,同事之间这点小忙算什么,不至于让你一大早过来道谢吧?”
“我也是这样说的,她偏让我过来,自己还不来,真是莫名其妙。”曾云翳嘟嚷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曾云翳走后,朱一铭迅速把思绪从这些琐事中收了回来,把之前在宿舍想的那些话,在心里默默地又过了一遍。
九点差三分的时候,朱一铭端起茶杯往会议室走去。开党委会什么时候到,是有讲究的,镇长是千年老二,一定要在书记前面到,但又必须在其他常委后面到,这样才能彰显出自己的身份。这也是官场潜规则之一,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在意不在意,都必须这么去做,否则就会让别人很难办。你镇长老不早的往那一坐,让在你后面到的常委们情何以堪。
朱一铭刚刚坐定以后,裴济就昂首阔步地进来了,秘书费耘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老规矩,左手笔记本,右手茶杯,仿佛半个小时不喝茶,就能渴出什么事出来似的。其实大家都清楚,笔记本不一定用来写字的,茶杯也不一定用来喝茶的,这更多的是一个架势,或者说特权,一个只有一把手才能享有的特权。这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激励那些无法享受此特权的人不断努力,不要说什么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在官场上绝对是行不通的。要么你踩着别人的肩膀前进一步;要不你的肩膀被别人踩着,人家前进一步,如此简单,却又那样现实。
裴济坐定以后,老规矩,那锐利的眼光在每个人的身上扫视一遍,然后再空洞地望着对面。等了大约一分钟左右,他开口说话了,“今天这会本来不需要开,但是大家应该都知道,昨天镇上出了点状况,让我觉得很是痛心。”
说到这,停下了话语,目光在袁长泰、邵大庆、樊文章、刘坤四人身上扫视了一遍。袁长泰和邵大庆的表现到还算镇定,樊文章和刘坤就有点不是那么自然了。这一切都落在了裴济的眼里,他想,看来真和预想的一样,确实没有冤枉他们,居然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情出来,真是太不知进退了。
“下面就由镇长来具体地谈一谈,在这个地方我先表个态。以后请有的同志在做一些事情之前,先好好地掂量掂量,是不是损害到了我们镇上的集体利益?要是继续这样乱搞的话,可别怪我到时候让你们下不了台。”裴济的话语中透着严肃。这事让他觉得确实很生气,因为要不是朱一铭及时处理了这事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将是他裴济。
听了裴济的话以后,袁长泰和邵大庆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一下子被说懵了。听人家的意思是针对自己这边来的,但令他们不敢相信的是,难道裴济竟然已经知道了是谁在背后搞的鬼。那究竟是通过谁的关系知道的呢,是裴济的还是朱一铭的,看来之前还是对对方有所轻视了。
朱一铭也注意到了袁长泰他们四人的表现,从而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他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在我开口之前,先打个招呼,今天的话可能有点重,还请大家多体谅。”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人大主任祝子轩心里想:今天,书记和镇长这两人,你方唱罢我登台的,究竟演的是哪一出,好像句句都有所指,但究竟针对谁,好像又没有明说,好好听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当中,只有他还蒙在鼓里,四个实施者,裴济和朱一铭算是知情者,柴雪华和周建设也已经收到了朱一铭的招呼,虽语焉不详,但大概的意思已经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朱一铭的声音继续在不大的会议室里回荡,“大家都知道,昨天来了两位《淮江日报》的记者,说是来采访美食街工程招投标的事情的,结果却紧抓住中标的绿盛公司不放,最后甚至质疑是不是我们镇上的领导,在私下里为他们开了后门,行了方便。”说到这以后,朱一铭故意停下了话头,眼睛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他不出意外地发现,当自己目光扫过的时候,袁长泰、邵大庆、樊文章、刘坤四人都没有和自己对视的勇气,他的嘴角轻轻一抽,露出了一丝冷笑,心想,果然是做贼心虚。
朱一铭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接着说:“当时是魏镇长在,孙主任发现情况不对过来叫我,我过去以后,是没有怎么给对方面子。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们无法承担,也不敢承担。在这个地方,我可以表个态,我和裴书记两人,反正没有接受过一次绿盛公司的宴请,更没有受过一个红包。如果有人不相信,不要再去找什么媒体了,可以直接向上级有关部门反应,相信县纪委常书记的电话号码,大家都有,要是觉得县里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市里、省里,市纪委何书记的电话,我可以提供。”朱一铭说到这,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众人只觉得一股逼人的气势迎面而来,樊文章和刘坤甚至如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低下了头。
裴济见状很满意,想不到朱一铭的表现竟然如此强悍,于是笑着说:“镇长,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相信同志们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不会这么不知进退的。”
朱一铭听了裴济的话以后,不禁一阵不爽,心想,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居然在身后做起了好人,真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虽然识破了对方的阴谋,但也骑虎难下,只有继续说道:“书记说得没错,不是我不相信同志们,不过据我所知,人家两个记者之所以下来,是因为收到了举报。有人打电话过去说,我们镇上采用公开招投标的形式明修栈道,实际上却暗渡陈仓,早就和绿盛公司私下里签订了承包的协议。我不知道举报的人,用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之前早就和绿盛公司签订下协议了。这样的凭空臆测是要不得的,说得再严重一点,是会害死人的,当然不一定是害死别人,也有可能害死自己。”朱一铭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可谓是声色俱厉,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听得心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