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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堃没有给出答案,不过玉尹已经知晓了答案。
冯筝来开封两年多时间,飞快崛起,更一度成为花魁的争夺者,可谓是艳名昭昭。
这里面,自然有丰乐楼力捧的缘故,但若说没有开封权贵们的支持,冯筝也不可能迅速上位。坊巷之中并未流传冯筝是细作的消息,却突然服毒自尽,本就有些离奇。玉尹绝不相信,冯筝这样一个间谍,会轻易的自杀,那可不符合常理。
最大的可能……
玉尹在回家的路上,扔在思索这个问题。
大体上,他也理顺了思路。
知道冯筝是虏贼间谍的人并不多,除了女真人之外,便是玉尹还有茂德帝姬两个。
完颜宗望既然决定亮出戴小楼这个底牌,必然会对冯筝进行更好的保护。
玉尹没有透出风声,那只可能是从茂德帝姬那边走漏出来。想必是茂德帝姬决定动手,或是在无意间透出了口风,被有心人觉察,于是便把冯筝杀人灭* 口,绝了后患。
此人,和冯筝关系必然密切。
甚至有可能和冯筝做过交易,以谋求利益。
只是在冯筝即将暴露时,为了隐藏身份,于是便下手除掉冯筝,来保全自家xìng命。
这个人会是谁?
玉尹有些猜不出来……
不过,若是从茂德帝姬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个人的身份和地位,绝对不容小觑。而且,冯筝也不可能去和一个普通人进行交易,所以这凶手便只可能是朝中权贵。
究竟是谁呢?
玉尹只觉得有些头大。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殿前司兵马使可以参与。其中所涉及的人和事,必然非常复杂。总体而言,无非就是那几个人,却不是玉尹可以议论。
想到这里,玉尹更觉头疼……回到家,天sè已晚。
燕奴在家里等着玉尹回来。一见面又是好一阵抱怨。
不过,见玉尹面露疲惫之sè,燕奴便闭上嘴巴。让人准备好了饭菜,玉尹吃罢之后,便回房休息。
这一夜,开封城外,又是喊杀声不断。
随着宋军援兵源源不断抵达,完颜宗望也越发显得强硬。
钦宗皇帝犹豫不决。在耿南仲唐恪和汪伯彦等人的劝说下,最终决定与女真人议和。
但他又担心,遭到李纲等人为首的朝臣反对,于是便私下命军前计议使郑望之为使者,趁深夜时分,从南城以箩筐把郑望之和金太宗之子完颜蒲鲁虎送到城下,前往金军大营。
钦宗皇帝也知道,如果这议和的消息被传出去,必然会引发滔天之乱。
所以他自己也是非常谨慎。在派出郑望之出城以后,仍旧督促李纲,坚守开封!
可怜李纲在前方拼死和虏贼作战。全然不知道,这一战早已经有了结果。
正月十六,郑望之与金使吴孝民一同返回开封。
此时,距离朝阳门之战已经过去六天时间,李纲这才知道,钦宗皇帝已开启议和。
李纲是在酸枣门城门楼上得到消息,忍不住暴跳如雷。
可议和已经开始,已非李纲可以阻止,便急急忙忙赶去尚书省。打听议和的结果。
“文季,虏贼提出什么条件?”
李纲回到兵部大堂,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让人找来司马朴询问。
司马朴的脸上笼罩一层yīn霾,看上去气sè极差。
“郑望之误国。郑望之误国!”
“文季,此话怎讲?”
司马朴再也没有往rì中正平和的气度,脸涨得通红,“虏贼提出,以黄河为界。河北归于虏贼所有,河南为我大宋治下,还要求官家给予金帛粮草,作为犒军之费。
而今我大宋援兵将至,虏贼已竟势弱。
提出如此非分之请,他郑望之就应该立刻回来,不再议和……虏贼如今兵力不足,且粮草匮乏,也难以为继。只需再坚持些时rì,自然会低头请和。可郑望之却把吴孝民带进来,官家必然会退让。这样一来,只怕是更助长了虏贼的气焰。”
李纲牙关紧咬,面sè铁青。
“吴孝民是否已经进宫觐见?”
司马朴点点头,“我得到消息,便赶去想要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吴孝民已经入宫。”
“该死,该死,该死!”
李纲顿足捶胸,咒骂不止。
好半天,他才算恢复了常态,对司马朴道:“文季,咱们这就入宫。”
“又有什么用处?”司马朴苦笑道:“吴孝民若没有入宫,一切都还有回还余地,而今入了宫,只怕议和之事,已无法改变。只看官家要如何决断,李公若有可能,还是设法和虏贼打上几回,若能取胜,则官家的态度,也会有所变化……”
李纲想了想,也觉司马朴所言颇有道理。
“我这就去找高二,命呼延灼出战,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那我这边会盯着宫中,一有消息,便立刻告之于李公。”
李纲也不再犹豫,起身便要出去。
可刚走到门口,司马朴又唤住了他。
“伯纪,有一件事,要与你知。”
“什么事?”
司马朴脸sèyīn沉,半晌后轻声道:“我从宫中得到消息,朝阳门之战当晚,汪伯彦等人曾入宫面圣。据说,他们提到了玉尹所部兵力不足的事情,对李公颇有诋毁之言。我知道,李公当时决意,乃不得已。可这件事,怕会是李公的麻烦。”
李纲心里咯噔一下,呆立在门口,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一咬牙道:“此事我已知晓,文季莫要担心。
当时之事,确是我思虑不周全。待大战结束之后,我自当上疏请罪……如今局势,颇为复杂,我们最好还是避免和汪伯彦他们争执,全意抵御虏贼方才是正事。”
说完,李纲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司马朴忍不住苦笑摇头。
伯纪为人耿直忠烈,却少了几分手段。你不想和汪伯彦等人争执。可他们却未必会这么想。这不是你是否上疏请罪的问题,而是官家的心思,已不想再打下去。
只怕这一战结束,伯纪也要有麻烦了……
司马朴在大堂上徘徊片刻,突然沉声喝道:“来人,备马!”
或许,你我都要早作打算才是……李纲本意命呼延灼出战,若能大胜一场,便可以振奋士气。
便是一场小胜。也能为接下来的谈判增添一些筹码,总好过这样一味的坚守开封。
可事情,却非他所想。
呼延灼领命出战。完颜宗望却避战不出。
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这种搦战,毫无意义。老赵官家已经怕了,已经不想再打了!
以他对赵桓的了解,和那位徽宗皇帝,并无太多区别。
或许,赵桓不好女sè,或许他不似徽宗皇帝那般喜欢吟风弄月。但这父子二人软弱的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在某些方面。赵桓比之徽宗皇帝,还有所不如。
这个人,胆小怕事,无雄主之姿。
刻薄寡恩,非明主之态;为人多疑。反复无常……
如此一个对手,他完颜宗望又有什么畏惧?
所以,面对呼延灼连番搦战,完颜宗望都置之不理。
呼延灼是位老将,也知道李纲派他搦战的原因。见完颜宗望不予理睬。便下令强攻。
只是每次攻击,都被金军击退,平白折损了许多兵马。
天黑时,呼延灼只得无奈收兵。
与此同时,从宫中也传来了消息。
赵桓为表示和谈诚意,愿意派遣亲王或宰相前去金营议和。
李纲得知后,立刻上疏,愿意代表大宋前去和女真人进行谈判。哪知赵桓却害怕李纲态度太过于强硬,非但不能议和,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冲突,与大局不利。
朝阳门之战,的确是吓破了赵桓的胆子。
若非宋军拼死抵抗,说不得开封便已经城破。赵桓实在不想继续打下去,能早一些停止战事,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成。所以,对李纲的坚持,也就越发的厌恶。
正月十七,赵桓命知枢密院事李梲入金营议和。
同rì,种师道率援军抵达开封城外,与秦凤军节度使姚平仲合兵一处,屯驻城外。
与此同时,各路援军纷纷抵达。
短短一rì光景,开封城外便屯驻近二十万兵马,兵力远远超过金军,也令得开封上下,士气大振。
玉尹自然也听到了消息,本打算前去迎接,却不想接到敕令,命他即刻入宫觐见。
这也是玉尹,首次入宫觐见,不免感到惶恐。
本以为,入宫之后能够见到赵桓,哪知道只进了延福宫,甚至连拱辰门都没有进去,便被中使张大年拦住。
“官家今rì身体不适,便不召见玉指挥。
不过,官家有敕令,敕令玉指挥为太子诸率府率,骁骑尉……玉指挥,这可是官家的恩典,从今rì起,玉指挥……不,应该尊一声玉府率才是,便是太子近臣。”
太子诸府率,护佑东宫,掌东宫侦查和巡逻之职。
也就是所谓太子亲军,虽只是正八品的职位,却是太子近臣,不受枢密院和禁军三衙所属,只听从太子调遣。比之那殿前司兵马使,似乎是降了两级。但实际权力,却比之原先大很多,最重要的是,不再听从枢密院和兵部差遣,便是李纲,也奈何不得玉尹。
赵桓是一番好意,觉着玉尹此前受李纲打压,继续听命并非一件好事。
索xìng把他从兵部剥离出来,归于太子赵谌部下。这也代表着,赵桓是要把玉尹作为太子近臣来培养。rì后一俟太子赵谌登基,那么玉尹的地位,便要水涨船高。
只是赵桓这一番好意,却让玉尹有些不知所措。
他糊里糊涂的领敕令离去,也没有弄明白,这究竟是升官,还是贬官呢?
从品秩而言,勿论是那诸率府率。还是骁骑尉,都比不得原先的兵马使;可是从手下兵力而言,却是原先的两倍还多,权力自然随之增加。不受枢密院节制,固然代表着zì yóu;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离开枢密院,玉尹的升迁之路也就变得困难重重。
待太子赵谌登基,估计也就是个殿前司都太尉,和高俅的xìng质差不太多。
换做别人。或许会非常高兴。
可玉尹却觉着,未来尚不明朗,若做了这太子诸率府率。便等于从这个舞台上撤出来,再想去做出改变,必然困难重重。但官家敕令已发出来,玉尹也无法选择。
他已经拒绝过徽宗皇帝的敕令,若是在拒绝赵桓,少不得又是一个麻烦。
领敕命后,玉尹便直奔东寝阁。
赵谌一见玉尹,便兴奋的拉着他的手道:“小乙,以后你便在我这边当值。看谁敢欺负你。”
“欺负我?”
赵谌用力点头道:“小乙你为人厚道,可我却听说了。
李纲公报私仇,因为当初大宋时代周刊的事情,扣了你麾下近千兵马,以至于那天朝阳门之战时。你堂堂一个殿前司兵马使,手下兵马竟然不足千人,直个欺人太甚。”
玉尹闻听,顿时愣住了。
“小哥,此事你听谁说的?”
“宫中都已经传开了。说当初李纲胁迫你交出时代周刊,后来不但没有得逞,甚至连李大郎也离家出走,便怀恨在心……姑姑听说这件事之后,非常生气。昨rì还与母后谈及此事,说李纲他们看不起你,继续留在那边,少不得要受欺负。”
“姑姑?”
玉尹旋即醒悟过来,赵谌说的,恐怕就是柔福帝姬。
徽宗皇帝诸女中,也只有柔福帝姬和茂德帝姬与他关系最后。茂德帝姬不会随便说出这种话,那边只可能是柔福帝姬赵多福。内心里,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一边是感激,另一边又不知该如何说赵多福才好。但不管怎样,柔福帝姬待他,真个不差。
与赵谌又说了一会儿话,玉尹从赵谌手中,接过了诸率府率印。
随后,他又在赵谌的带引下,前往西寝阁拜见皇后朱琏,少不得又是一番教诲……
玉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宋皇后。
仔细看时,可以看出朱琏和朱璇颇有些相像。只是朱璇显得活泼一些,朱琏则透出稳重很成熟。那种雍容气度,非朱璇可以相比。玉尹恭恭敬敬的听完了朱琏叮嘱之后,便随着赵谌告退。
许是在这深宫之中,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玉尹到来,让赵谌显得非常开心。
他拉着玉尹回到东寝阁,不无炫耀的让玉尹看了他最近的功课,还缠着玉尹,又教了他两招扑法。看得出,赵谌对相扑的确是下了苦功夫,一招一式也颇显功力。
玉尹看罢后,也是赞不绝口,让赵谌更开心不已。
就在赵谌练扑的时候,宫外传来内侍呼喝,柔福帝姬来了。
赵多福一进东寝阁,便笑嘻嘻道:“小乙,我把你从苦海中救出,你要如何谢我?”
那小女儿的娇憨模样,直让人心头一颤。
已十六岁的赵多福,早不复当初那份青涩模样,透着蓬勃朝气。
玉尹看到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历史上柔福帝姬那凄惨的结局,不免心生怜惜。
“公主厚爱,小乙感激不尽。
他rì若公主有吩咐,小乙定会从命。”
“嘻嘻,这可是你说的。”
赵多福依旧是一派无忧无虑的模样,似乎外界的事情,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烦恼。
玉尹却心头一动,突然道:“而今虏贼未退,公主身边可有近卫?”
“嗯?”
“我听说,连茂德帝姬那边都增添了一个好手,据说是御拳馆的大教头,名叫周凤山,武艺高强。而今时局不好,公主身边最好能有个武艺高强的人随行保护。”
“周凤山?”
柔福帝姬一怔,便问道:“很厉害吗?”
“不再我之下。”
“那定是厉害了……”
柔福帝姬和赵谌,不约而同道。
玉尹朝阳门血战虏贼,斩杀蒲辇孛堇多人,虏贼近百人,已经在开封城里广为流传。
在柔福帝姬和赵谌看来,能和玉尹不相上下的人,定然是个厉害角sè。
赵多福道:“姐姐和我不同。
她住在蔡府,可以增添护卫,我在宫中,却招不得护卫。”
玉尹笑道:“谁说护卫便要是男人?我认识一个奇女子,武艺高强,比之燕奴不遑多让。朝阳门之战时,此女斩杀虏贼数十人,便是那虏贼的细作头目,也死在她手中。
公主若是有意,何不把她招来?
一来,她是女子,入宫也方便;二来有她随行保护,也能添一份安全,何乐不为?”
“你是说……”
赵多福心里,突然有一种甜蜜的感受。
小乙,其实挺关心我!
她轻声道:“既然是小乙推荐,那定是女中豪杰,却不知是哪一位?”
“我知道我知道!”赵谌兴奋叫嚷道:“我听人说,朝阳门之战时,有两个女英雄,一个是九儿姐,另一个叫做王燕哥……小乙说的那位女英雄,莫非就是王燕哥?”
“正是此人!”
玉尹微微一笑,旋即道:“公主有所不知,这王燕哥的丈夫便是殿前司都虞侯马皋。此前马皋被杀,王燕哥便成了寡妇,而今身在开封,却连个依靠都没有,非常可怜。
公主若能得王燕哥护卫,想来定会非常安全。”
赵多福一派天真之sè,对玉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她用力点点头,“既然是小乙亲自推荐,那想必这王燕哥定然厉害。
对了,小乙如今做了诸率府率,能统领一军。我也让王燕哥练出一支兵马,到时候咱们比试一下如何?”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赵谌说。
赵谌小孩子脾气,最喜欢这种热闹。
闻听赵多福要与他比试,立刻兴奋点头道:“我有小乙在,皇姑你便是得了王燕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