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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家我就开始给父神写信——当然,我知道神界和影子城之间有更便捷的通讯方式,用叮当的神殿(也就是神界驻帝国大使馆)做中转,拨内线100100转人工台接A频道语音提示后拨2号键就能直接联系到父神:如果他正好在家的话。不过如果是非紧急情况,其实我们更喜欢互相写个便条。这一开始是父神的习惯,他经常让冰蒂斯给我捎来一两张从辛迪娅或者嘉蒂的作业本上撕下来的小纸条,以传递问候,然后我就被他给感染了……
反正自己也要几天后才出发,于是还是写封信吧。
小泡泡正在旁边的茶几上写作业: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在帝国军事学院里就读的学生,虽然神出鬼没地各个年级和班级乱窜,但她还是学到些东西的,比如放学回家要写作业,以及在学前部教学楼的外墙上刻了两万多个“早”字——好吧,小丫头上课的时候显然误解了什么,但起码“写作业”这条她没记错。宝贝闺女趴在茶几上用功的一幕让自己看的老怀欣慰,这大概是当爹的最有成就感的时刻了吧。小泡泡用不甚标准的姿势抓着笔,嘴里念念叨叨地在那写写画画,我忍不住凑过去想看看她在写什么,结果看了一眼差点感动地哭出来:练习本前半页画满了小王八,后半页是要塞火力平台的设计图。
这跟我当年上小学时候的作业本简直太像了,只不过当年我是在前半页上画小王八,后半页上画大王八……从这点上看,小泡泡比她爹勤奋好学,帝国皇室子女的作业本真高能。
到底是哪个混蛋教小泡泡画王八的!
“咕吖?”小泡泡注意到上面的光线被遮住,抬头发现我正在看她,立刻高兴起来,欢叫着把作业本举到我面前,“爸爸!看吖!”
“哦哦,”我摸着小姑娘的脑袋,“我撕张纸寄给你星臣大伯怎么样?”
小丫头高兴地点点头,于是我小心翼翼地从作业本前面撕了张带有小王八的纸下来(确保没撕掉小丫头正经的的作业——虽然我很怀疑到底有没有老师能检查她画的图纸),在背面提笔写好抬头,顺便把之前用普通信纸写的草稿揉成一团扔一边去:自己还是跟老大哥接轨的好,用自家闺女的作业纸写信好像别有一番成就感来着。
“吾友星臣: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愿近日来一切安好,虚空相隔然……我拽不下去了所以后面是正文:过几天我要去你那边一趟,冰蒂斯使用神术出现意外,现在和我处于一种很尴尬的状态,我对神术了解不多,想请你帮忙看看。另外有关于希灵先祖和故乡世界的一些事情希望神族帮忙调查,可能要用到你们的资料巨库,据说巨库要提前准备才能开放,因此来信提前告知……
“另附上小女小泡泡画作一副,虽然小丫头在各个方面都微妙地有点认知问题以至于她一个女孩子却学会了在作业本上画小王八,但她画的很有我当年的风采,因此附上,与友同乐。
“PS:画在另一面,那些长着腿和脑袋的烧饼就是。”
最后写上落款日期,满意地看看自己这一手狂草,除了名字写的还像回事其他部分基本上跟加过密一样,我一边吐一边想自己这字可能是真该练了……
“冰蒂斯!帮忙去神界送个信——”我习惯性地冲二楼方向嚷嚷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那个女流氓现在正跟自己卡在一块,脑海中也跟着响起了冰姐郁闷的声音:“瞎嚷嚷毛,妾身在这儿呢!”
自己这是习惯了,因为平常一直是冰蒂斯负责在神界和帝国首府之间跑来跑去,传递消息带点特产或者给双方领导人捎点私人礼物之类——比如每次都被她在路上偷吃掉的送给父神的韭菜盒子。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女流氓就成了神族和帝国之间信使的呢,我这么一想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都一直在让冰蒂斯东奔西跑,不单单是与神界的交流,还有偶尔人手不足的时候让她满虚空地跑着去救场,自己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止一次被这个阅历能吓死人的女流氓说教,家里每个人遇上人生问题也都习惯了找冰蒂斯商量:虽然她的解决方法一向非常粗暴,但那些话粗理不粗的说教从来都十分有效。
虽然冰蒂斯总是给人一种游手好闲的印象,但现在她真的彻底变成了一个被卡住的“闲人”,我才慢慢想起来她平日里做的事情,只是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太不会彰显自己的行动,所有人都把她的东奔西走当成了理所当然,起码我就是这样。
现在,就连给神界送封信我都要临时找别人。
“你想啥呢?”冰蒂斯发现我楞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叫起来,“让琳送信去!那丫头本来就是叮当小队跑路最快的,你让她去不就得了——妾身不能动弹你就想不起别人了是吧?”
“哦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脑子慢,”我赶紧还魂点点头,扯着嗓子一声吼,“琳!”
从院子里传来龙神少女不太清楚的回应,然后只听大门那边发出一声巨响,琳就跟阵金色小旋风一般风风火火地出现在我面前。这么冷的天她还是那一副清凉的小打扮,小坎肩,皮短裙,甚至脚上还穿着系带凉鞋,看样子是时候提醒这头呆龙关注一下天气变化了,她冷不冷还在其次,你说万一带着她出门有人打电话报警说我欺负智力残障的未成年少女怎么办?琳这脑子隔三差五就忘开伪装的……
龙神少女右手抓着把大大的园艺剪,看来刚才正在帮安薇娜修建花丛,左手抓着我们家的大门,看来……看来家里的门又得换了。
“把这个送神界去,”我把手里的“信”递过去,看到龙神少女拽下来的大门感觉有些不妥,于是从随身空间里翻腾了一阵,把信和捎给星臣的几样小点心放在一个星金石小盒里,小盒放在密码箱里,密码箱放在军机保险柜里,军机保险柜外面还套了层充能装甲,一脸郑重地把这已经有一人高、能抗世界末日的箱子推到怪力少女面前,“那个,龙妹妹啊,千万要轻拿轻放,这个父神亲启……”
琳本来胆子就小,这次直接被那一大堆保管箱和“父神亲启”四个字给吓住了,她把园艺剪和我家大门扔到一旁,几乎是哆哆嗦嗦地把我推过去的箱子收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再抬头的时候她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恐怕这丫头是要抱着勇闯深渊之门的心态去送这信了:看她那眼神,当年浅浅砸了教导主任的玻璃,我主动去教务处背黑锅的时候就这眼神。
“额,别紧张,我就是怕你手劲太大把信和点心弄坏了,”我觉得有必要让这个胆子小的不正常的龙神妹子放松一下,于是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随身空间中摸出一小兜安薇娜烤的松饼塞过去,“这个给你路上吃,早去早回。”
龙神少女高兴地点点头,扭头打开通往世界之树大神殿的传送门就走了:一包点心能收买成这样,平常被人欺负那是一点都不亏。
冰蒂斯旁观了整个过程,这时候忍不住嚷嚷起来:“靠!还能更不公平点么!平常妾身替你跑那么多趟,你都没给过路上的干粮,怎么这个办事稀里糊涂的小龙就有点心吃!你是只要看见会卖萌性子软的姑娘就要宠是吧?”
我在精神连接里嘿嘿干笑:“你自己说说平常你路上吃的还少么,我让你给父神捎瓶酱油你都能偷喝半瓶尝尝咸淡——你跟珊多拉真不愧是几千万年前就玩到一块的。”
然后冰蒂斯就不吭声了。
“这次去神界要带上点人不?”姐姐大人看我这头忙活完了,顺手递过来一个剥好的桔子,一边轻柔地问道,“大概去多长时间?”
“我一个人……带上冰蒂斯就行了,就当串趟门,”我塞给小泡泡一瓣橘子,看着小丫头跟捧着松果的小松鼠一样噗叽噗叽地吸着果汁,一边随口说道,“大概要在那边呆三五天吧,看看他们能从那些上古巨库里找到什么东西,希灵人的年代啊……那对神族而言都够得上远古,要找资料恐怕得麻烦一阵子。顺便还要解决冰蒂斯的问题……”
去神界要解决的也就这两件事,这么一想,自己要面对的还算是一段轻松旅程。
“对了,提醒你一下,走的时候把妾身的身体带上,”冰蒂斯突然在我的脑海中出声了,“神术失控不一定完全是灵魂方面出了问题,最好带上身体。”
我抬起头,看着长长的茶几对面,冰蒂斯的身躯就端庄地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双目微闭,双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长达脚踝的银发在背后披散开,仿佛一道银色的瀑布,冬日阳光撒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女神体内的圣光与之产生了共鸣,让她周身都萦绕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晕。这是沉静版的冰蒂斯,漂亮的如同瓷娃娃,却毫无生气。
这具身体仍然能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也能对其稍微做出回应,于是她顺着我的目光微微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看着这边。
“怎么样,妾身很漂亮吧?”冰蒂斯的灵魂在我脑海中大言不惭起来,“诶妈,原来从这个视角看过去自己这么漂亮啊,妾身还以为自己真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呢——说实话你是不是被迷住了,是不是被迷住了……”
我一言不发地摸出一大块苫布,上去把冰蒂斯(身躯)从头到脚罩起来。
“诶我去,你干什么呢!”
“刺眼,盖起来挡光。”
琳的行动效率是挺快,当天下午她就从神界回来了,还带回不少礼物:都是父神让捎过来的,包括神界特产的零食和一些其他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送给我这边一大群熊孩子的。她还来了父神写的回信,我一边往嘴里塞了颗生命女神殿出产的特制蜜糖,一边抖搂开那张画着小星星和方格子的信纸:这东西绝对也是父神从他闺女作业本上撕下来的,我们哥俩在这方面已经完全合拍了。
“吾友陈俊,寄来画作已收到,很有创意,但画作背后的注解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
冰蒂斯瞬间就在我脑海里笑疯过去了:“噗哈哈哈!你看看你那狗啃一样的破字儿!父神本来就眼拙……”
我低下头,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裤裆里,字写得丑怎么了,只有自己的名字和“已阅”俩字写的像样怎么了,你认识毕加索么,你认识梵高么,你认识马列维奇么——好吧,我写的东西可能是比他们画的画还难理解点,但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父神眼拙……
“那个……”琳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一副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导致被欺负的样子,我有气无力地对她摆摆手,让姐姐大人帮忙写封新便条,让龙神少女又跑了一趟:真是辛苦这个老实巴交的妹子了。
琳离开之后,我去二楼找到了正在自己房间审阅公文的珊多拉,关于先祖的事情,是时候和她好好商量商量了。
珊多拉的房间被她自己改造的跟星舰指挥中心一样,四面墙上都是各种终端和投影设备,我进去的时候,她正被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全息影像包围着,那些都是下面上传过来需要皇帝亲审的计划书或者新的研发资料,我还看到了下一代深渊深潜船的设计图以及一艘怪模怪样的双体战舰:这应该是塔维尔递交上来的东西。
珊多拉抬头看见是我,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阿俊你来啦,来看看这个——塔维尔把小型拆解发生器和武器搭载平台组合起来了,新飞船的草样是这样……”
她指着那艘怪模怪样的双体飞船很高兴地说道,原来那就是之前塔维尔说过的,要为小型拆解发生器(创世纪)专门设计的新式战舰,我看到飞船概念图顿时十分感动:塔维尔终于听从我的建议,没有设计出看上去就像一口棺材的飞船,它看上去像两口棺材……
“额……”我努力把视线从那两口并排排列的棺材上转移开,心说塔维尔这辈子大概是改不了她的审美观的,自己就别在这方面瞎使劲了,“飞船的事以后再说,今天我主要是想跟你谈谈老祖宗们的事儿,今天上午我见到安瑟斯了,还有其他刚刚完成复活的先祖们……”
我说了整整三十分钟,把自己上午看到的以及自己之前想到的一股脑全倒出来,我知道珊多拉之前对先祖的态度和她做的决定都是出于好意,而且在希灵使徒的视角上,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但正所谓当局者迷外加关心则乱,即便睿智缜密的女帝,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所以我得一次全部提醒到位,让她认识到老祖宗除了是创造者之外,还是一群身心都很脆弱的凡人才行。
珊多拉从头至尾都没有插嘴,只是带着思索的表情静静听着,间或微微点头,等我全部说完之后她起身给我倒水,这才开口:“原来……是这样么。”
“我原本还指望你自己想到这些呢,”我接过水杯一气灌下去大半,“冰蒂斯当初说的没错,复活先祖是个很冒失的举动,对一个已经灭绝的族群,复活其中的少数几个人,那对他们而言其实很容易变成一种折磨。使徒虽说是希灵文明的继承人,但现在你看看,除了那层呈递关系,使徒和希灵人之间还有‘同胞’成分么。”
珊多拉关掉了房间里的一大堆投影,四周顿时清爽下来,她坐回办公桌旁,轻轻叹了口气:“阿俊,其实我都知道的,我也想象过,假如自己被冻结一万亿年,然后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被一群陌生生命唤醒,就此终了一生会怎么样……只是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多,而且也没办法真的对那种命运感同身受……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很惊讶,因为我原本还以为要费挺大功夫才能改变她的主意呢:女王陛下的决断一向如钢铁般坚不可摧,结果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点头了,你说我之前准备了俩钟头的腹稿怎么办……
“额,”我挠挠头发,“现在我已经让老祖宗们整理当年的航行日志了,另外我打算放宽对他们的出行限制,有皇家卫兵陪同的话,他们愿意在影子城里四处转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你觉得呢。”
“听你的,”珊多拉大出一口气,用力摆摆手,“这方面的事情我不会再管太多了,你说的对,我总是以使徒,甚至更高的标准衡量先祖,对他们反而是种折磨。”
“……你不会是受打击自暴自弃了吧。”我忍不住上前捏着珊多拉的脸蛋。
“柴唔宇(才没有)!”珊多拉用力掰开我的爪子,“只是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就要听。伴侣不就是这个意义么,相互扶持,相互指正,你是我的另一半,我是你的……额……”
说到这儿,珊多拉顿了顿:“嗯,我是你的另一半的三分之一……”
我:“……这种时候你就不用认真计算了!”
“妈蛋,卡在这儿压力好大,”冰蒂斯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你们俩注意点,这还有个被动型电灯泡呢。”
我差点忘了这个女流氓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