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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在被窝中滚出来的太子妃,终于在十二月初六见到了外头纷飞的大雪。
白茫茫一片瑞雪,预示着这将会是一个丰年。
“太子呢?”季云流一面让九娘换衣,一面问道,“外头这般大的雪,太子还在院中练武?”站在外面练上半个时辰就成雪人了罢。
“太子殿下今日在院中才练了一刻钟左右,谢府三少便来了。”九娘系着腰带回答道,“殿下现下正在岫岩院呢,席善说昨日夜中大理国的使者到了京中,兵部尚书家的长子,刘大少爷却将大理国的使者给打了!这会儿,刘尚书带着刘大少爷正像太子认错罢。”
季云流张了张嘴:“大理国使者?”
皇帝寿辰正在正月里,而一年到尾,大昭附近的小国亦都要按列进贡大昭,于是进朝进贡与替皇帝贺寿年年是同时进行。
去年江夏郡遭受天灾又出反贼,皇帝根本无心过寿,今年大越余孽被除,东宫正主,又赶上皇帝五十整的大寿,这寿宴自要热热闹闹的办。
礼部忙完太子册封大典又赶皇帝寿宴,皇帝寿宴完后还有六皇子大婚排队等着,衙门里头真真人人忙到走路都飞起来。
季相偶尔去礼部一趟,总要庆幸一番,自己已经不在礼部当值。
九娘道:“正是大理国的使者,适才二门的人过来说,大理寺的林大人都过来了,大理国的都去大理寺报案了呢。”
林幕本为刑部尚书,出了佟府的事儿,他被贬了官职,由二品尚书郎变成三品大理寺卿。
作为原本想辞官归乡的林大人倒是知晓,这贬官只是名义上而已,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刑部所有事儿还得交由大理寺审核,手中管辖的权力反倒比刑部更宽广一点。
“这事儿倒是闹腾的不小了。”太子妃又问过太子用过早膳没有,知晓玉珩尚未来得及用早膳,便让九娘吩咐苏璎准备一些五彩糯米饭与鸡蛋汤给玉珩送过去。
九娘送早膳过去时,岫岩院中的书房内,那刘大郎正跪在地上在委屈控诉:“那什么大理国的使者便是个人渣!我打他就是因为他渣!而且哪里只有我打他,他也打我了啊!”
刘尚书站在一旁,对着自家儿子就是一顿爆栗:“什么他也打你了,你如今好好站在这儿,人家可是躺在床上就快断气了,还有,太子殿下面前,你竟然敢称那使者是人渣!”
“爹!我的手力您还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将人打到快断气!”
“不是你打的,难道是鬼打的不成……”
太子坐在桌案后头,手上翻着折子,任底下的一对父子“言辞绉绉”。
九娘敲了门,得了太子的允许,小声进来,放下托盘,打开碗盖将饭与汤呈现在玉珩眼前,低声道:“殿下,娘娘知殿下您还未用早膳,特意让奴婢送过来的,娘娘还嘱咐奴婢,让您趁热,凉了便没了口感。”
底下一群人正在协调两国外交,这边丫鬟居然送来五颜六色的一份米饭,那热气腾腾与四溢的香气让众人停下了声音往桌上望了过去。
米饭放在精致的木质蒸笼上头,底下有小盆,小盆中莫约有热水,因大冷的天儿,这米饭到现在还是热气滚滚的。
谢三在太子府中混的久了,深知太子性子,也不怕他,咕噜咽下一口水,轻声问道:“殿下,您这是糯米饭么?”
玉珩执着筷子应了一声:“嗯,五彩糯米饭。”
谢飞昂见九娘拿了食篮要退出去,连忙哎哟一声,“我肚子疼……”起脚就想跟出去,刘大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飞昂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丢下我自己跑出去吃糯米饭啊!
谢三一手抚开刘大郎手:“俊坤,太子殿下英明神武,你只要说出实情,若不是你所为,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说着,整个人扑过去,扑出了门外,接着屋内众人听到外头的声音响起,“九娘、九娘,我今日早膳还未用,这会儿饿到腹痛,厨房中可还有五彩糯米饭剩余吗?”
书房中,太子手执银筷,动作优雅、半点不觉得尴尬的当着众人面吃着早膳,底下众人你看了我,我看了你,再看向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刘大郎,觉得他顿时更加可恶了!
都是你!大清早不能在被窝里睡觉不说,还不能吃香喷喷的糯米饭!
刘尚书一巴掌朝着儿子扫过去:“快点说,你昨日做什么把那大理国的使者打成那样!”
刘俊坤昨日打了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严重的,以前他还打过景王呢!哪里知道还未睡醒就被让大理寺的人抓到了这儿,这会儿他跪在地上跪在太子面前,也不敢隐瞒半分,把昨日的经过全说了。
昨日他去和悦楼吃饭,遇上那使者,楼中明明没有座位,那使者竟然还跟他抢位置,他刘大郎什么人?怎么可能让位置给一个认识都不认识之人,刘大郎自然没有答应。
刘大郎没答应,那使者就去旁边的包间里头让别人让位置,他听到旁边包间里头有女子低呼的声音,直接一跃而起,就去“英雄救美”了。
林尚书抓住重点:“你说昨日你就是在那包间里头与大理使者发生了争执,里头有你的小厮和使者侍从,还有里头的两个姑娘家可以作证你没有对大理使者下重手?”
“正是……”
刘尚书急火火问:“那两个姑娘是何人,你可知晓?”
事关他儿子清白,他如何不急?
刘大郎想了想,摇头道,“我如何认识那两个姑娘,她们一主一仆……那姑娘定是哪家大户官家姑娘,虽然头带纬纱帽,那身上衣服不是寻常人家所有的。”
刘尚书当下又想给刘大郎一个爆栗,京中全是官家,没有千家也有百多家,怎么找!
正说着,席善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殿下,驿馆的人来报,大理国段使者在半个时辰前,死了。”
这下,太子没心思吃早膳了,丢下筷子,腾一下站起来,目光犀利的向地下一脸懵逼的刘大郎扫过去:“你昨日清楚记得,那使者出和悦楼时还好好的?”
刘大郎也吓飞了,连忙道:“真的还好好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一个国家的使者死在大昭的京中,这性质便全完不同了,打人时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双方热血方刚年纪难免有摩擦,可两国邦交,死了一个使者,这使者若在大理国举足轻重,能挑起两国战争都不无可能!
大理寺卿亦知这事儿的严重性,立即道:“下官这就亲自去驿馆走一趟!”
玉珩伸手一阻林幕,几步走到刘大郎面前:“现下,你想不起来也得想起来,那大理使者与斗殴时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事无巨细,全数给本宫想清楚了!”
……
太子妃不知书房中的暗流涌动,她堪堪在房中独自用了早膳,二门的人过来禀告说“文瑞县主来了。”
“县主亲自来的?”季云流微微诧异,“快去请进来!”
说着让夏汐备了一条斗篷,捧了手炉就亲自去二门处迎人。
文瑞县主在季四满月宴都没有过去,这次怎么会亲自来这儿找她?难道是同玉珩书房中商讨的大理使者有关?
季云流想到此处,伸出手指掐了一卦,得了个“赤口”。
赤口,有不吉、惊恐、凶险、口舌是非之含义。
果然大理使者来京中不是件喜事。
季云流坐上轿子还未到二门处,那边轿夫已经把文瑞县主也接进来了,她一路掀着帘子,这会儿看见季云流轿子,立即喊了停轿,快步下了轿子,顾不得地上大雪,噗嗤噗嗤踩过来,见季云流掀开轿帘,立即喊道:“太子妃娘娘,刘家大郎是为了我才打伤的那大理使者的,这事儿不能全全责怪刘家大郎!”
天空大雪飞扬,文瑞县主连件斗篷都未披,显然是听了消息就匆匆赶过来了。
季云流瞧着她单薄的模样,连忙将人抓进自己的轿子中:“这么冷的天,你也不多穿一件就过来,就算担心也该顾好了自个儿呀!七爷又不是暴君,哪里会因一个伤人就当场处死刘家大郎了……”
她话刚说完,九娘匆匆从外院过来,见季云流正好在,用上武功半飞半掠过来道:“娘娘,门房那边的人刚刚传来消息,在驿馆的大理使者死了!”
“什么!”文瑞县主当场失了礼数,叫起来,“他、他怎么死了!”不可能,刘大郎明明好像还打不过人家,还是刘大郎被那大理使者揍的满地找牙而已呀!
季云流脸色一沉,问九娘:“这事儿太子也知晓了?”
“正是,”九娘道,“席善适才说,太子只怕等会儿会亲自去驿馆走一趟。”
季云流看文瑞一眼:“你先去告诉太子,就说文瑞县主来了,她可能知晓这案子的一些相关事情,我与县主在岫岩院的南书房中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