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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子牙正看筵席,猛见两边杀气上冲,子牙已知就悰,便与土行孙众将丢个眼色;众人已解其意,俱衬上帐来。邓九公与子牙诸人行礼毕,子牙命左右:“抬上礼来。”邓九公方才接礼单看完,只见辛甲暗将信香取出,忙将抬盒内大炮燃著。一声炮响,恍若地塌山崩。邓九公吃了一惊,及至看时,只见脚夫一拥而前,各取出暗藏兵器,杀上帐来。邓九公措手不及,只得往後就跑。太鸾与邓秀见势不谐,也往後逃走。只见四下伏兵尽起,喊声震天。土行孙绰了兵器,往後营来抢邓婵玉小姐。子牙与众人俱各抢上马骑,各执兵刃厮杀。那三百名刀斧手如何抵挡得住,及至邓九公等上得马出来迎战时,营已乱了。
赵升闻炮,自左营杀来接应,孙焰红听得炮响,从右营杀来接应;俱被辛甲、辛免等分头截杀。邓婵玉方欲前来接应,又被土行孙敌住,彼此混战。不意雷震子、南宫适两枝人马从左右两边裹来。成汤人马反在居中,首尾受敌,如何抵得住。後面金吒、木吒等大队人马掩杀上来。邓九公见势不好,败阵而走;军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邓婵玉见父亲与众将败下阵走,也虚闪一刀,往正南上逃走。土行孙知婵玉善於发石伤人,遂将捆仙绳祭起,将婵玉捆了,跌下马来,被土行孙上前绰住,先擒进西岐城去了。子牙与众将追杀邓九公有五十馀里,方鸣金收军进城。邓九公与子邓秀并太鸾、赵升等直至岐山下方才收集败残人马,查点军卒,见没了小姐,不觉伤感。指望擒拿子牙,孰知反中奸计,追悔无及。只得暂扎住营寨。不表。
且说子牙与惧留孙大获全胜,进城,升银安殿坐下,诸将报功毕。子牙对惧留孙曰:“命土行孙乘今日吉日良时,与邓小姐成亲,何如?”惧留孙曰:“贫道亦是此意,时不宜迟。”子牙命土行孙:“你将邓婵玉带至後房,乘今日好日子,成就你掞妇美事,明日我另有说话。”土行孙领命。子牙又命侍儿:“搀邓小姐到後面,安置新房内去,好生服侍。”邓小姐娇羞无限,含泪不语,被左右侍儿挟持往後房去了。子牙命诸将吃贺喜酒席。不题。且说邓小姐搀至香房,土行孙上前迎接。婵玉一见土行孙笑容可掬,便自措身无地,泪雨如倾,默默不语。
土行孙又百般安慰,婵玉不觉怒起,骂曰:“无知匹夫,卖主求荣!你是何等之人,敢妄自如此?”土行孙陪著笑脸答曰:“小姐虽千金之躯,不才亦非无名之辈,也不辱没了你。况小姐曾受我疗疾之恩,又是你尊翁泰山亲许与我,俟行刺武王回兵,将小姐入赘,人所共知。且前日散大夫先进营与尊翁面订,今日行聘入赘,丞相犹恐尊翁推托,故略施小计,成此姻缘。小姐何苦固执?”婵玉曰:“我父亲许散宜生之言,原是赚姜丞相之计,不意误中奸谋,落在彀中,有死而已。”土行孙曰:“小姐差矣!别的好做口头话,夫妻可是暂许得的?古人一言为定,岂可失信。况我等俱是阐教门人,只因误听申公豹唆使,故投尊翁帐下以图报效;昨被吾师下山,擒进西岐,责吾暗进西城行刺武王、姜丞相,有辱阐教,背本忘师,逆天助恶,欲斩吾首,以正军法,吾哀告师尊,姜丞相定欲行刑;吾只得把初次擒哪吒、黄天化,尊翁泰山晚间饮酒将小姐许我,俟旋师命吾入赘,我只因欲就亲事之心急,不得已方暗进西岐。吾师与姜丞相听得斯言,掐指一算,乃曰:‘此子该与邓小姐有红丝系足之缘,後来俱是周朝一殿之臣。’因此赦吾之罪,命散大夫作伐。小姐,你想:若非无缘,尊翁怎麽肯?小姐焉能到此?况今纣王无道,天下叛离,累伐西岐,不过魔家四将、闻太师、十洲三岛仙众皆自取灭亡,不能得志,天意可知,顺逆已见。又何况尊翁区区一旅之师哉!古云:‘良禽相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小姐今自固执,三军已知土行孙成亲,小姐纵冰清玉洁,谁人信哉。小姐请自三思!”邓婵玉被土行孙一席话说得低头不语。
土行孙见小姐略有回心之意,又近前促之曰:“小姐自思,你是香闺艳质,天上奇葩;不才乃夹龙山门徒,相隔不啻天渊。今日何得与小姐觌体相亲,情同夙觏?”便欲上前,强牵其衣。小姐见此光景,不觉粉面通红,以手拒之曰:“事虽如此,岂得用强!候我明日请命与父亲,再成亲不迟。”土行孙此时情兴已迫,按纳不住,上前一把搂定,小姐抵死拒住。土行孙曰:“良时吉日,何必苦推,有误佳期。”竟将一手去解其衣。小姐双手推托,彼此扭作一堆。小姐终是女流,如何敌得土行孙过。不一时,满面流汗,喘吁气急,手已酸软,土行孙乘隙将右手插入悰衣。婵玉及至以手挡抵,不觉其带已断。及将双手揝住里衣,其力愈怯。土行孙得空,以手一抱,暖玉温香,已贴满胸怀。檀口香腮,轻轻紧揾。小姐娇羞无主,将脸左右闪赚不得,流泪满面曰:“如是恃强,定死不从!”土行孙哪里肯放,死死压住,彼此推扭,又有一个时辰。
土行孙见小姐终是不肯顺从,乃绐之曰:“小姐既是如此,我也不敢用强,只恐小姐明日见了尊翁变卦,无以为信耳。”小姐忙曰:“我此身已属将军,安有变卦之理。只将军肯怜我,容见过父亲,庶成我之节;若我是有负初心,定不逢好死。”土行孙曰:“既然如此,贤妻请起。”土行孙将一手搂抱其颈,轻轻扶起。邓婵玉以为真心放她起来,不曾提防,将身起时,便用一手推开土行孙之手。土行孙乘机将双手插入小姐腰里,抱紧了一拎,腰已松了,里衣径往下一卸。邓婵玉被土行孙所算,及落手相持时,已被双肩隔住手,如何下得来!小姐展挣不住,不得已言曰:“将军薄幸!既是夫妻,如何哄我?”土行孙曰:“若不如此,贤妻又要千推万阻。”小姐惟闭目不言,娇羞满面,任土行孙解带脱衣。二人扶入锦被,婵玉对土行孙曰:“贱妾系香闺幼稚,不识云雨,乞将军怜护。”土行孙曰:“小姐娇香艳质,不才饮德久矣,安敢狂逞。”正是:
翡翠衾中,初试海棠新血;鸳鸯枕上,漫飘桂蕊奇香。
彼此温存,交相慕恋,极人间之乐,无过此时矣。後人有诗单道子牙妙计,成就二人美满前程。诗曰:
妙算神机说子牙,运筹帏幄更无差。
百年好事今朝合,莫把红丝孟浪夸。
话说土行孙与邓婵玉成就夫妻,一夜晚景已过。次日,夫妻二人起来,梳洗已毕。土行孙曰:“我二人可至前殿,叩谢姜丞相与我师尊抚育成就之恩。”婵玉曰:“此事固当要谢;但我父亲昨日不知败於何地,岂有父子事两国之理!乞将军以此意道达於姜丞相得知,作何区处,方保两全。”土行孙曰:“贤妻之言是也。伺上殿时,就讲此事。”话犹未了,只见子牙升殿,众将上殿参谒毕。土行孙与邓婵玉夫妻二人上前叩谢。子牙曰:“邓婵玉今属周臣,尔父尚抗拒不服。我欲发兵前去擒剿,但你系他骨肉至亲,当如何区处?”土行孙上前曰:“婵玉适才正为此事与弟子商议,恳求师叔开恻隐之心,设一计策,两全之美。此师叔莫大之恩也。”子牙曰:“此事也不难。若婵玉果有真心为国,只消得亲自去说她父亲归周,有何难处。但不知婵玉可肯去否?”邓婵玉上前跪而言曰:“丞相在上:贱妾既已归周,岂敢又蓄两意。早晨婵玉已欲自往说父亲降周,惟恐丞相不肯信妾真情,致生疑虑。若丞相肯命妾说父归降,自不劳张弓设箭,妾父自为周臣耳。”子牙曰:“我断不疑小姐反复。只恐汝父不肯归周,又生事端耳。今小姐既欲亲往,吾拨军校随去。”婵玉拜谢子牙,领兵卒出城,望岐山前来。不表。
且说邓九公收集残兵,驻扎一夜;至次日升帐,其子邓秀、太鸾、赵升、孙焰红侍立。九公曰:“吾自行兵以来,未尝遭此大辱;今又失吾爱女,不知死生,正是羊触藩篱,进退两难,奈何,奈何!”太鸾曰:“元帅可差官赍表进朝告急,一面探听小姐下落。”正迟疑间,左右报曰:“小姐领一枝人马,打西周旗号,至辕门等令。”太鸾等惊愕不定,邓九公曰:“令来。”左右开了辕门,婵玉下马,进辕门来,至中军,双膝跪下。邓九公看见如此行径,慌立起问曰:“我儿这是如何说?”婵玉不觉流泪言曰:“孩儿不敢说。”邓九公曰:“你有什麽冤屈?站起来说无妨。”婵玉曰:“孩儿系深闺幼女,此事俱是父亲失言,弄巧成拙。父亲平空将我许了土行孙,勾引姜子牙做出这番事来,将我擒入西岐,强逼成婚。如今追悔何及!”邓九公听得此言,吓得魂飞天外,半晌无言。
婵玉又进言曰:“孩儿今已失身为土行孙妻子,欲保全爹爹一身之祸,不得不来说明。今纣王无道,天下分崩,三分天下,有二归周。其天意人心,不卜可知。纵有闻太师、魔家四将与十洲三岛真仙,俱皆灭亡。顺逆之道明甚。今孩儿不孝,归顺西岐,不得不以利害与父亲言之。父亲今以爱女轻许敌国,姜子牙亲进汤营行礼,父亲虽是赚辞,谁肯信之!父亲况且失师辱国,归商自有显戮。孩儿乃奉父命归适良人,自非私奔桑濮之地,父亲亦无罪孩儿之处。父亲若肯依孩儿之见,归顺西周、改邪归正,择主而仕,不但骨肉可以保全,实是弃暗投明,从顺弃逆,天下无不忻悦。”九公被女儿一番言语说得大是有理,自己沉思:“欲奋勇行师,众寡莫敌;欲收军还国,事属嫌疑。”沉吟半晌,对婵玉曰:“我儿,你是我爱女,我怎的荙得你!只是天意如此。但我羞入西岐,屈膝与子牙耳。如之奈何?”婵玉曰:“这有何难!姜丞相虚心下士,并无骄矜。父亲果真降周,孩儿愿先去说明,令子牙迎接。”九公见婵玉如此说,命婵玉先行,邓九公领众军归顺西岐。不题。
且说邓婵玉先至西岐城,入相府,对子牙将上项事诉说一遍。子牙大喜,命左右:“排队伍出城,迎接邓元帅。”左右闻命,俱披执迎接里馀之地,已见邓九公军卒来至。子牙曰:“元帅请了!”九公连在马上欠背躬身曰:“末将才疏智浅,致蒙谴责,理之当然。今已纳降,望丞相恕罪。”子牙忙勒骑向前,携九公手,并辔而言曰:“今将军既知顺逆,弃暗投明,俱是一殿之臣,何得又分彼此。况令爱又归吾门下师侄,吾又何敢赚将军哉。”九公不胜感激。二人叙至相府下马,进银安殿,重整筵席,同诸将饮庆贺酒一宿。不题。次日,见武王,朝贺毕。
且不言邓九公归周,只见探马报入汜水关,韩荣听得邓九公纳降,将女私配敌国,韩荣飞报至朝歌。有上大夫张谦看本,见此报大惊,忙进内打听,皇上在摘星楼,只得上楼启奏。左右见上大夫进疏,慌忙奏曰:“启陛下:今有上大夫张谦候旨。”纣王听说,命:“宣上楼来。”张谦闻命上楼,至滴水檐前拜毕。纣王曰:“朕无旨宣卿,卿有何奏章?就此批宣。”张谦俯伏奏曰:“今有汜水关韩荣进有奏章,臣不敢隐匿;虽触龙怒,臣就死无辞。”纣王听说,命当驾官:“即将韩荣本拿来朕看。”张谦忙将韩荣本展於纣王龙案之上。纣王看未完,不觉大怒曰:“邓九公受朕大恩,今一旦归降叛贼,情殊可恨!待朕升殿,与臣共议,定拿此一班叛臣,明正伊罪,方泄朕恨!”张谦只得退下楼来,候天子临轩。只见九间殿上,钟鼓齐鸣。众官闻知,忙至朝房伺候。须臾,孔雀屏开,纣王驾临,登宝座传旨:“命众卿面议。”
众文武齐至御前,俯伏候旨。纣王曰:“今邓九公奉诏征西,不但不能伐叛奏捷,反将己女私婚敌国,归降逆贼,罪在不赦;除擒拿逆臣家属外,必将逆臣拿获,以正国法。卿等有何良策,以彰国之常刑?”纣王言未毕,有中谏大夫飞廉出班奏曰:“臣观西岐抗礼拒敌,罪在不赦。然征伐大将,得胜者或有捷报御前,失利者惧罪即归伏西土,何日能奏捷音也。依臣愚见,必用至亲骨肉之臣征伐,庶无二者之虞;且与国同为休戚,自无不奏捷者。”纣王曰:“君臣父子,总系至戚,又何分彼此哉?”
飞廉奏曰:“臣保一人,征伐西岐,姜尚可擒,大功可奏。”纣王曰:“卿保何人?”飞廉奏曰:“要克西岐,非冀州侯苏护不可。一为陛下国戚,二为诸侯之长,凡事无有不用力者。”纣王闻言大悦:“卿言甚善。”即令军政官:“速发黄旄、白钺。”使命赍诏前往冀州。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