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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身处地的讲,谁能比祝彪做的更好?
或许大言不惭之辈敢说自己能做得更好,自视甚高之辈依旧会藐视祝彪,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但凌俊既不是大言不惭则,也不自视甚高,他真真觉得自己不如祝彪强悍,不如祝彪能征善战。
刺史州治之战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如何不为自己担心呢?
七万军和十万军有多大区别吗?没有多大。
宋军能轻易击垮七万己军,难道就不能击垮十万吗?
凌俊外表只能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忐忑和害怕。
麻杆打狼两头怕,凌俊又哪里知道,祝彪这边也忐忑着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祝彪清楚知道自己手中的战力有多少。他当然不是没有击败对面大军的法子,用四万难民做诱饵,赢下十万周军轻而易举。
但是祝彪一不忍心,二不愿意把自己最后一丝名声都败坏了。
如真拿丽阳收拢的难民做诱饵,他就彻底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了。那一场大水,十万百姓罹难,民间已经给自己带上袁世凯的帽子了——民屠,系统也随之把自己的声望提高到了90+,完完全全的响彻天下。可惜十有八九是坏名声。
随之的影响就是系统也给自己带了一顶帽子,也叫‘民屠’,效用是一年之内遭遇中原正道江湖高手刺杀的可能性增强十倍!
这还只是中原江湖方面的刺杀,还不算天京方面的反应。着实让他蛋疼!
祝彪是绝对不愿意那难民做诱饵的。那样的话,就是回到北汉被人问起了,他也无颜以对。这是彻彻底底的践踏道德!
可不用这个法,祝彪短时间里真的很难想到如何拿不足四万的步骑去收拾十万之众的敌军。或许,这一回难民上战场也要付出牺牲了,他们再也没有跟在老兵屁股后面过活的安稳日子了。
第二天黎明,号角声响起。全军起身,埋锅造饭。天地之间突然露出一丝鱼肚白,黑幕悄然拉去,清晨徐徐来临。
卯时正点,天色已经大亮。斥候来报,县城里的周军已经杀奔了出来。
辰时,日上东南。
武井郡的田野上,两军十余万人列阵以待。
周军从郡城直接压到了县城,祝彪也不怯战。他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可不愿意泄掉。
石州前面还有两州,然后的博州才能看到唐军的影子。万里征程现在才是一半。
所以,祝彪要一直保持‘战无不胜’,要保持‘所向无敌’。
敌人如果守在城中,那避开自然有理。可敌人已经从城里杀出来了,州治之战之前,祝彪这次也不能退了。
或许,难民们也吃一吃痛,他们才会与中军保持更高度的一致。
猎风簌簌,两军战士寂静无声。
陈安居左,张楠居中,吴伯牛居右,陆通居前。四营步甲,宋军步军主力。
七千许骑兵游走在后,由祝彪亲自带领。前面是任平楠带领的三千步军。
曲毋僮余部,连同王九玲、焦明等人和着四万难民,近五万人在营地中守卫。当然他们也组成了建制编列,当前方阵中发出指令的时候,大营内的人马要无条件的绝对服从。宋王这个吉祥物,坐镇。
“击鼓!进兵!”
祝彪先一步有了动作,用三万人攻击十万人。
大军在八百步的阔幅距离上一字排开,以尖锥阵势稳步向前推进,气势磅礴。
战鼓声,脚步声,士卒的呐喊声,兵甲的铿锵声,汇成一股声浪,犹如擎天巨锤敲响在大地上,发出震撼巨响,惊心动魄。
凌俊内心的忐忑更加激烈了。祝彪这样的百战名将会自寻死路吗?那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既然如此,他拿三万人来进攻自己四万大军,目的何在呢?凌俊思前想后,不得要领,所以他心里在打鼓。
十万周军,八万余步甲,一万五千骑兵,两千凌俊亲兵。
“传令骑兵一部,出击——”试探虚实。
“诺!”令旗立刻摇旗。
五千骑兵象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铺天盖地,挟带着满天的烟尘和风雷,一路呼号咆哮杀出,声势也是惊人的。
祝彪立即命令大军停下。
“擂鼓……”
“传令陆通营做好掩护。弓弩兵准备射击。”
祝彪的命令被一道道的传达了下去,战鼓兵,令旗兵,传令兵象翻飞的蝴蝶一样忙碌起来。
州治一战中缴获的槁橹被陆通摆在了最前面,两丈三尺长的拒马枪架在了槁橹上。
陆通营有五千人,个个身披重甲。阵幅二百五十步,两百人一列,共二十五列。
冒一看是一个很简单的矩形阵列,但这个矩形阵列除了前五排是横列建制的,余下的二十列,可都是竖着成建制的。
祝彪潜江之战大胜之后立刻用一千金购买了一个阵图,训练到今日一日不歇。州治之战,初试锋芒,今日之战,才是真正的考验。
因为这个军阵在中国战争史上地位虽然崇高,却是寡兵小阵,所应用到的战争实例也多是敌我几千人或是至多一两万人的搏杀,那样规模的战争中战果、敌我比例是极其惊人的。但是放到大军团搏杀战中,效果还会那样好吗?
那个阵法有着极强的针对性,但在远程打击上也有着绝对的缺陷。所以祝彪真不敢大刺刺的就拿出来用。州治一战上,他也只是把其应用到近战搏杀战的时候,效果确实是很好的。小队军士搏杀,战果显著。
这一次,风险更大,祝彪也只能冒一次更大的险了。
“咯吱,咯吱……”一张张强弓被拉开,弓弦绷紧,弓臂发出扭曲的声响。
在五千人的正中间,五列横队,一千步弓手就是陆通营所有的远程打击力量。
20的配重比例并不高,但是若这一千步弓手,手持的长弓全是一石五斗以上的强弓,那就绝对惊人了。
长弓是步弓的统一称呼,就好比短弓代表着骑弓。
标准的制作材料都是一水儿的柘木。大周已经三十年太平了,武备充足,全是一等一的制材。而因为这个时代与地球的不同,中原军中长弓的最低拉力也都是从一石开始起,如中国唐宋时候的六斗弓、八斗弓等等是根本不会出现在军中的。
一石二斗力为硬弓,一石五斗力至两石力,为强弓。两石再往上的长弓就不可能再普及到广大军中了。那样的力道,只有武将和武林高手才能拉的动。
因为弓臂中衬垫了动物的角和筋,所以这种弓的强度和韧性都非常之好,射程最远可达三百步。一石的长弓,射程也能在一百五十步到一百八十步之间,有效杀伤百二十步距离,在此范围中威力是很不俗的。
军队步弓手的配置一般都有定式的规矩,有不少麻烦事。首先它需要特定工具才能使用。因为张弓吃力,弓兵在挽弓的时候需要戴扳指,将扳指套在拇指上才能勾弦,另外,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也要套上以皮革制作的指套,以防止损伤手指。其次,在使用过程中,还需要配备大量的弓弦和箭矢。强弓的挽力极大,弓弦损耗自也大。并且针对射击对象的不同,箭杆、箭镞的尺寸、形状、重量都不同,因此各种各样的箭枝必须专门制造。
一般来说,就是白羽箭、雕翎箭两大类。以前者为主,后者为辅。因为就是最最普通的雕翎箭也有着绝强的杀伤力和破甲效应。
使用一张长弓,它的保养和配套耗费远较刀枪盾牌兵来的大。而强弓就更是其中的精锐和佼佼者。
祝彪筛选了全军,也只是强强找出了一千三四百名强弓兵,只占总比例的两成左右。
所以,陆通营五千人里一千弓兵,比例小,质量却精。
陆通目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这是一名将领最基本的能力,然后对身边的令旗兵做了个手势。
现在战场上的轰鸣声之大,不要说面对面讲话,就是战鼓声都被淹没在了战马奔腾的蹄声里。
强弓兵的军司马一直在密切注视着前方醒目显眼的令旗。他们的视线会被前面的战士所阻碍,除了能感觉到地面的抖动,充斥耳朵的轰鸣声以外,对阵前敌骑的动向一无所知。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举动,完全靠军中的令旗来指挥。当军司马看到前军令旗变换了颜色,立即冲着身边的令旗兵大声叫吼起来,几个令旗兵在军阵内奋力地摇动着开弓、准备发射的号旗。
一千步弓手举起了手上的强弓。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
陆通举臂狂呼:“放……放……”
阵前,高高的令旗在空中摇曳。
一千名刚刚拉开强弓的弓兵,同一时间松开了弓弦。
霎时之间,矢如雨注,箭若飞蝗,天空为之一暗。
石州骑兵飞奔而来。他们看到满天的箭矢呼啸而至,立即俯身扬起了带着皮盾的左臂。盾起,箭至。
随着沉闷的箭镞入体的声音,战马惨嘶,士卒悲嚎,人畜接二连三地中箭扑到,无数只起落后至的马蹄顿时把他们践踏得血肉模糊。
长箭在空中飞舞,遮蔽了满天的阳光。
石州的五千骑兵依旧在飞驰着,死伤者不计其数。
领军校尉继续举刀高吼:“冲啊,加速冲进去……”
但是没有人听到他在叫什么,面对眼前厉啸而来的长箭,石州骑兵由衷的感到了畏惧和绝望。对面箭阵整齐划一,密集得就象狂风骤雨,让人无处躲藏。越来越多的石州骑兵中箭坠落马下,越来越多的战马横空飞起,强弓射程之内的骑兵旦被命中就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他们可是冲锋中的骑兵。
受伤坠马就是死亡!
终于,一个骑兵曲率先冲出了箭阵,距离只有三十步远了。如果陆通营是六千人员,祝彪就还会给他们配上五百的弓弩兵。弩兵这个时候就可以发力了。只是陆通营只有五千军,也只有一千强弓手。他们最前列的五排只有槁橹、重盾和长长地拒马枪!
冲出箭矢覆盖的石州骑兵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急速催动战马,最大限度的加大着速度。
“准备撞击!”军列的最前方,槁橹后面,领兵军司马冷冽的声音响起。
两列槁橹,两列拒马枪,一列刀斧手,这就是陆通营前部的军力。阵营中,两个手提板斧的都伯同时向对方伸出了手,黝黑的脸面一笑,憨憨的。“不死再见。”
“保重。”
“弟兄们,走啦,走……”两人回首,振臂高呼,各自带着本都的刀斧手做好了冲向前排的准备。
卢镐神情极度紧张,他瞪大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抓着马缰,全身贯注地看着战场,嘴角哆嗦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近了,近了,撞,撞,撞上了……”
这就是石州骑兵的领兵中郎将。
“轰……轰……”
石州骑兵纵马跃起,飞向那一面面张开血盆大口的巨盾。拒马枪突出了来,锋锐的枪刃露出嗜血的狞狰。一骑骑撞来,一骑骑死去。这些石州骑兵知道自己的下场,但他们无力改变,只有重开面前的槁橹才会有一丝的生机。所以双方全都是拼死的抗争!
被祝彪兵种属性增幅的重盾兵一个个紧紧地扛着巨大的槁橹,更有比壮汉大腿还粗的圆木顶在后面。它们就化身为一堵铜墙铁壁,在拒马枪的配合下,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鲜血迸射。
冲阵,撞击,死亡。
一队接一队的石州骑兵冲出了箭阵,无有退路满怀着仇恨的他们,咬牙切齿,纵马撞击宋军阵列。他们该咒骂谁呢?是宋军?还是指挥着他们来送死的将军?
鲜血布满了阵前。冲锋的石州骑兵渐渐在鲜血中模糊了头脑,被同袍的死和自我的使命刺激的就象一群饿红了眼的野狼,围着庞大的猎物开始了攻击,撕扯。
而他们留下的,注定是一片狼藉的血肉模糊的人畜残骸。
杀声震天。战鼓声冲天而起,震荡云霄。
槁橹碎裂,两名宋军重盾兵被活活撞死,其中一个在空中飞舞着重重砸落到军司马的眼前,从阵亡宋兵嘴里喷出的血液染红了军司马脚下的战靴。军司马冲了出去,迎着缺口处随之杀入的石州骑兵,攥紧长矛冲了出去。
石州骑兵用的是长枪,借着战马的冲力,长枪被抖做了一团,五六个枪头向着军司马刺来。军司马在枪尖临身前的瞬间扭身让过,长矛对准奔马的颈项刺去。
鲜血哧溅,战马痛嘶。
军司马身后一个持刀盾的亲兵滚身翻上,盾牌挡在头顶,雁翎刀转向横削,立时切掉了马匹的前蹄。战马栽倒地上,马上的骑兵摔了下,军司马另一个亲兵大喝一声,拎刀而起,不等骑兵在空中翻滚的身躯落下就一刀剁下。
手起刀落。
战场上的轰鸣声逐渐减弱,天空上的云朵被风儿吹去,渐渐稀薄,血腥的厮杀会更加凶狠猛烈了。
五千石州骑兵回去了两千人,宋军伤亡很小,送到祝彪这里来的减员数据只有二百人,其中还包括着上百人的重伤员。
驰骋中的战马撞击在槁橹上,对于其后的宋军重盾兵来说是一次绝对艰难的考验。即使前有拒马枪,后又圆木柱,一次、两次,反震的巨力也足以让重盾兵重伤甚至死亡。
凌俊脸色凝重,三千骑兵的伤亡让他对宋军阵列的威力有了足够的认识。
卢镐脸色惨然的打马到凌俊跟前,“将军,宋军正面防御力惊人,末将无能为力。”冲阵的事儿骑兵绝不能再干了,不然队伍就残了。
“我会让步阵压上。骑兵接下去只要看住宋逆骑兵就是。”凌俊没有勉强卢镐。骑兵正面冲阵不成,他就看出祝彪如此军列的意图了。
骑兵藏于步阵之后,看着是被步阵挡住路了。可实际上却更好的保证了自己的两翼。
因为宋军有骑兵做后,凌俊自己就不敢拿正面冲阵不成的石州骑兵再去进攻宋军的侧翼。
把自己的侧翼亮给了敌人,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石州骑兵要进攻宋军两翼,他们的冲锋方向就会是与宋军阵列呈垂直状,那样的话宋军后阵骑兵出击,可不也是冲击了石州骑兵的侧翼?
骑兵厮杀,谁的侧翼或是后卫被人杀进了,可就是神仙都挽不回的败局啊。
凌俊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才愕然的惊觉到祝彪排兵布阵中的更深一处涵义。也同时明白了一个事实,要与宋军战,今日就只有步甲大兵团交锋了。所以他刚才干净利索的让骑兵靠边站,让卢镐松口气。
“咚咚咚,咚咚咚……”
石州军中战鼓轰隆隆的擂响了。
前军三万人,万人一阵,旗帜飞舞,遮蔽视线,看不清具体的排兵布阵。呈品字型,气势汹汹的向着宋军压了过来。
紫色的战旗,紫色的征衣,远远看去就是一片升腾的紫云。
宋军阵里,各部纹丝不动。
陆通在小范围的调整着自己的军列,第二道的槁橹拒马枪前移到第一线,第一线的重盾兵、枪兵后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