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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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芷安回来之后自是好生惆怅了一番,只是期间总有李雁菡在一旁不时打断她的思绪,倒也并不怎么烦忧了。

    几日过去,申芷安其实是有心要见见李雁菡的父母的,只是心里又总有些忐忑。

    只是那天下午又迎来一场大雪,申芷安在书房看了一上午的书,却没见李雁菡过来找她,心里有些微微担心。

    犹豫了几回,终于还是罩上了大氅,往客房那边去了。

    客房是在单独的院子里,此时只住了李雁菡一家三口,本应是十分空旷的。

    只是此时却又有了不少人围着,申芷安心里有些慌乱,赶忙上前。正好迎上了李雁菡,一把拉住,神色紧张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芷安,你怎么来了?”,李雁菡见她如此,心里已有了分寸,只是不好直说,却又将话引出。

    “我见你今天没来书房找我,所以来看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申芷安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担心。

    “没什么大事,就是我爹他今天早起散步,不小心崴了脚,已经唤了郎中来看过了,没有大碍的”,李雁菡见她语气里满是担忧,就将情况说明了。

    见申芷安神色间的担忧稍缓,又拉起她的手往屋子里走去。虽然又是脸上泛起些热气,颇似要融化这雪天,可是仍旧稳稳牵着申芷安的手。

    申芷安虽然不知为何最近李雁菡总是喜欢牵着她的手,可是却也并不反感,所以这下也就任由她拉着。何况她心底还是忐忑着,记忆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关于父母的印象了。

    仅有的,不过是模糊的影像,父亲被山贼一刀砍下去时瘦小的背影,和母亲将她藏好,叮嘱她小心的声音。

    将要进门的那一瞬间,申芷安差点就挣脱了李雁菡的手。

    可是却没有这样做,只是平稳地走着,进了门。

    手上传来了李雁菡轻握的力道,似是给了些安慰。

    进了门,果然见到了李雁菡的父亲。和印象中瘦小的样子相差甚多,是个十分壮实的人,面上透着农家人的憨厚与朴实。

    只是现在崴了脚,正在擦药,偶尔皱皱眉,似乎是忍着疼的。

    见申芷安来了,却不顾了脚上的伤,就要站起来。申芷安连忙扶了,却又被连连让座,只得坐了,却又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眼前的人是陌生的,只是却又透着些熟悉和亲近。申芷安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住了。

    她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是从屋里出来时,才恍恍惚惚发现,原来……她已经是申芷安了。

    而屋子里面的,是李雁菡的父母。

    所以她只能客气地坐着,看着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样很好吧,申芷安抬头看看,雪不知何时停了,只是仍旧有灰色的云层压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思量间正有些愁闷,右手却又被牵住。转头,果是正红了耳朵的李雁菡,笑了笑,却放开手,示意她回去。

    自己转了身,出门去了。

    今日居然恰好是个赶集的日子,纵然下了雪,可是却仍是有人来来往往。只是时辰已晚了,很多人都已开始收拾着要回家了。

    原不过出来走走,所以也并不在意,只是眼角却瞥见了一对玉佩。

    在这里出售,并非什么上好的玉质,样子也很普通,只是雕琢得十分精细。

    只是这东西还是和记忆中的一些物件重合了起来,想要买下,却被告知已经有了买主。

    有些不得已,只好等着,希望能多付些钱给那买主,好将这玉让给自己。

    终于那买主并未出现,一直待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摊主已经有些着急要回家。于是申芷安如愿买到了那对玉佩,纵然多付了许多价钱,只是却还值得。

    回了家,并不用饭,却径直回了卧房。

    那一对玉佩放在了琴旁,让申芷安又陷在回忆里好半天。

    “芷安,你在吗?”,明明是个问句,可是李雁菡说起来,倒像是在生气。

    起身开了门,又被一把牵了,并没有什么话,只是往申夫人那边走去。

    过去时,正等了她开饭,申芷安这时才觉出腹中饥饿来。只是胃口仍是不好,只吃了一点就再没兴致。

    抬起头,却见到了申夫人关心的样子。笑了笑,只说自己并无胃口就放下了碗筷。旁边的李雁菡一直不说话,只是那眼神看着着实幽怨。

    撤了饭,又与申夫人说了会话。原本申芷安心里还记挂着那对玉佩,可是此时却又想起……她已是申芷安了。

    所以,现在坐在她对面的,是她的母亲。

    可是这一念头只刚一冒出来,却被一下子狠狠地按了下去。那是她的母亲,而自己此时,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心里的念头越发的多了,于是也就更加心不在焉。

    申夫人见她如此,还只当她出去逛街,现在有些累了。于是也就劝了她早些休息,不要太劳累等等。

    申芷安应了,就跟着李雁菡一起出来。

    走在路上,却发现十分明亮,四顾之下,却看到那迫人的云不知何时散了去。此时天上的月亮虽然尚未圆满,却正好像个缺了一块的玉盘,皎洁与动人间,还透出一份不完满的魅惑。

    “芷安……”,李雁菡原是想劝申芷安想开些,也放开些,可是这话却不知怎么说才好。

    申芷安此时倒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雁菡,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自从我那天出事,就总是往我身上凑,最近几日更是有事没事就要牵我的手”,说到这又笑了笑,继续道:“可是我欠了你钱,怕我万一出事不还你吗?”。

    “芷安,什么出事不出事的,可不要这样说了!”,李雁菡像是生了气,只是却还在脸上透出嫩红来。

    申芷安见李雁菡虽然有些嗔怒,可是却解了眉头,心里微微有些高兴,总算不是被她哄着了呢。原就该是这样吧,不管怎么说自己才是重新回来的人呢。

    一起回了申芷安的卧房,将那一对玉佩中的一个递到了李雁菡面前。

    “嗯,之前那块玉怕是被我毁了吧,我醒来后就再没见到呢”,顿了顿,按下心中的思绪,接着道:“这块是我今天逛市集时看到的,比不得之前那块,不过好在刻得十分细致”。

    “送我吗?”,李雁菡看着那块玉佩上熟悉的花纹,突然就发了傻。

    “当然啊,不然我说什么”,申芷安觉得自己难得见到李雁菡现在这个傻傻的样子,心里难免又有了些温暖。

    “不要吗?”,申芷安见她又是低了头,只看得到两只已经通红了的耳朵,心里又有些闷乐。

    只是眼角却又看到了那副琴,于是拿着玉的那只手就隐隐要缩回去了。

    却不防备被李雁菡一把将玉拿过,像是怕有人要抢一般。

    申芷安笑笑,只是却又没忍住将眼神落在了琴上。如今琴的旁边放着那对玉的另一半,看起来孤零零的。

    夜色渐深,李雁菡也就辞了申芷安,回去陪父母了。

    申芷安一人待到天色微明时,才微微有些睡意,上床歇息了。

    可是哪知只刚睡了一会,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申芷安看看了时间,自己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此时正是双眼发涩的时候。

    外面一阵吵闹,声音之大,竟然传到了后堂这里。申芷安纵使十分疲倦,可也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穿好衣服出来。

    竟是当地县衙的县太爷亲自上门了。

    见了申芷安出来,更看到了她腰间太玄门的标志玉佩,当下竟然领着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可是也不说话,一时间申家大厅里显得诡异的很。

    终于申芷安还是上前,想要将县太爷扶起来。这也终于让僵住了的申家众人恢复过来,也连忙上前挨个扶起来。

    谁知这县太爷却不肯起来,居然拽着申芷安的手,痛陈了一番自己爱民如子,只是最近却出现了异象,实在无能为力等等,然后又七拐八拐地绕出了恳请太玄门高徒出手相助的一番话。

    申芷安听了,心里却又开始自嘲,瞧吧,这才多久,“斩妖除魔,匡扶正道”的事就找上门了。

    可是此时却不得不应,于是终于在半哄半劝之下,先将县太爷送走了。

    刚要叹气,却又被牵住了右手,也不转头,只是将手指一根根扣过去,让手指和手指交叉着,又稍稍用力握了握。

    “芷安……”,李雁菡的声音里似乎是些担心,可是却还是漏出些羞涩来。

    “没事的,听县太爷说,应该只是些难缠野兽罢了,你我都已过了炼体期,没什么好怕的”,申芷安心里没底,可是却又不想李雁菡担心,只好这般安慰着。

    “那咱们明日一起去看看吧”,李雁菡自然也是知道申芷安是安慰自己,只是却不好点破。听县太爷所说,这次只怕是来了什么不好惹的东西。

    这些事,到底她是有不少经验的,所以心里反倒比申芷安要安定些。

    只是又握紧了牵着申芷安的手,心底有些茫然,这些日子申芷安对自己总是很好,可是那份好,却并不是自己希望的那样。

    满腹心事地扭头看看申芷安,那熟悉的的样子,心底一笑,却是豁然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