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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村子里很热闹,苏家在这里摆开了宴席,宴请乡亲们。
这小村子许久以来吃穿都成问题,苏家是有意改善一下村民们的生活。
酒,肉,自然是管饱管够,乡亲们是大快朵颐,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高兴过。
尤其小山村晚上景色极美,一轮明月高挂夜空,月光将地面照的银白银白的。
小苏林是个细心的孩子,他陪在父亲身边跟着大家一起吃喝,但一对黑亮的大眼珠子却滴溜溜的滚来滚去,到处寻找白天那个沉默的孩子。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苏林便凑到了族长身边嘀咕了几句。
那族长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压低声音:“林林,你可千万别跟他做朋友,他是不祥之人,跟他做朋友要遭罪的!”
“哦……”小苏林用手蹭了蹭鼻子,道:“那他住哪啊?我躲他远点。”
族长这才放心,道:“那倒也不必刻意去躲,他们家住的很偏,出村往东走好几里才能看到,就在一片树林子边上,独门独户母子俩相依为命。”
“知道啦。”小苏林点点头,蹦蹦跳跳的回到了父亲身边。
但他可是留上了心,找了一件外套出来,往里面偷偷的装了一些鸡腿鸭腿和青菜,眼珠子不住的到处乱看,很警惕的样子。
不多时,天空中乌云滚滚,族长说怕是要下雨,这宴席估计是摆不下去了。
“真是好兆头啊!”族长高兴的叫道:“苏家人真是我们的福星,刚来便下雨了,两年多的干旱看来要到头了。”
按照苏浩然的意思是要撤掉酒席,但看着乡亲们失望的眼神,便感到于心不忍,找来一群劳力们忙前忙后的搭起了天棚,宴席继续。
这些鸡鸭鱼肉对外界的百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小山村里的人却是意义非凡的,他们兴许一辈子也不能这么放开了吃一次。
山中天气多变,刚刚还皓月当空,现在便细雨朦胧了。
小苏林借口身体不舒服,早早回去休息,饶了两圈之后抱着一兜子的食物,一路朝着村东去了。
出村往东是一条细碎的山路,弯弯曲曲很不好走,尤其危险的地方紧贴山崖,仅仅容纳两个成年人并肩而过。
这可是晚上,下起雨来更是难以看清道路,尤其小苏林对这条山路一点都不熟悉。
这赶起路来可就艰难了,几乎是一路走一路摔,连滚带爬的走出好几里,终于看到了小山林边上的一间破土坯房。
土坯房上炊烟阵阵,也不知道里面在熬什么东西,闻一鼻子都快把小苏林呛出眼泪来了。
而那沉默的孩子,便端着一个破碗蹲在门口的石墩上,两眼发直,往嘴里扒拉饭。
苏林这边并有光线,但那沉默的孩子在寂静的夜里,一眼就盯住了苏林,他看到苏林那一身漂亮已经已经摔的破破烂烂,胳膊腿上还有多处擦伤。
“你吃的什么呀?”小苏林凑过去,闻了一鼻子又是差点吐出来。
那碗里的东西,根本就是一小团用水煮过的野草,吃了这玩意儿恐怕连解手都成问题。
“恶啊……”小苏林捂着鼻子,把那残缺不全的破碗夺过来,又把包袱拿出来打开:“吃这个!我偷出来的。”
“你是……”包袱一打开,肉香便飘了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从屋内走出,惊讶的看着苏林。
小苏林忙道:“我是苏家人,是我父亲让我送东西来的。”
那妇女一辈子也没出过小山村,那时候的女人就是这样,懂的东西很少,如果她稍微有点见识,仔细想想也能明白,一个家族的少爷,怎会深更半夜跑出来送饭。
妇女信了,擦着一张熏黑的脸,忙将苏林往里面让:“早听说啦,外面来了苏家的人,就是忙着没去看。”
苏林将东西摆在桌子上摊开,那一大片熟肉顿时让妇女两眼发直,吓的连句话都说不出口。
“吃,吃。”小苏林招呼着。
那妇女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搓着手:“你也吃,你也吃。”
苏林咧嘴一笑,那笑像是夏天的太阳,灿烂的让人心里暖呼呼的。
沉默的孩子,用一对漆黑的眼珠盯着苏林,而苏林则悄悄给这个孩子打眼色,那意思是别给我说穿啊。
这孩子可是听到苏林亲口说,食物是偷出来的,当然他也是偷偷跑出来的了。
三个人,一个大人两个小孩儿,抓着桌子上难得的美味开始吃了起来,半晌之后妇女才反应过来,盯着小苏林道:“孩子,你一个人跑过来的?”
苏林忙道:“不是不是,有人跟着,在林子外面呢。”
“那他们怎么不一起过来?”妇女问道。
小苏林一下子哑口无言,他才多大的孩子,就算再聪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了。
可女人却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哦了一声,道:“是了,我明白了。”
她想着,别人一定知道自己这户人家是不祥之人,不想凑过来沾染霉气,这才在外面逗留。
酒足饭饱之后,小苏林带来的东西吃了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剩下的,妇女客气的死活非让苏林带回去,而苏林却又死活不肯带走,推脱几次之后,那妇女才将肉食收了起来。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妇女在屋子里缝针线活儿,小苏林和沉默的孩子并肩坐在门槛上,往外观雨。
“你听说过小白兔的故事吗?”小苏林突然如此说道。
那孩子一直沉默,连看都不看苏林一眼。
苏林自顾自的从怀里逃出来一本薄薄的书籍,上面还印着精良的画册。
“我跟你说啊,这小白兔的故事可好听了,我每次都让我父亲给我讲,听了好多次都听不腻。”
“来,你给我讲讲吧。”
说着,小苏林将画册递给那孩子,而那孩子不接,也不动。
“那我给你讲讲吧。”家族的孩子识字很早,小苏林翻着书籍,也不管旁边的小伙伴听没听,就自顾自的讲下去了。
小白兔的故事讲完了,又讲狐狸偷鱼的故事,猴子摘月的故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当小苏林扭头过去的时候,那沉默的孩子正等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
看到苏林转头,沉默的孩子又将脸扭了过去。
“额啊哈哈。”小苏林搂住那孩子的肩膀:“以后咱们俩就是兄弟了,知道吗!晚上我给你讲故事,给你偷好吃的。”
沉默的孩子似乎非常抗拒被人触碰,当苏林胳膊搭过来的时候,他一下子跳起来躲开,这动作之剧烈,把苏林都吓了一跳。
“孩子,天不早了,这雨越来越大,你快回去吧,别让人等太久了。”屋子里妇女催促起来。
“哦,那我走了。”苏林摆了摆手,把装食物的外衣遮在头顶,冒着大雨冲入了黑暗当中。
雨大,道路越来越湿滑,泥泞的小山路上很难落脚,小苏林走几步便歪斜一下子。
待他走到最陡峭,也是最窄的路面时,脚下站立不稳,身体一歪就要摔下悬崖。
便在这时,一只手从黑夜中探了出来,准确的抓住了小苏林的胳膊。
“啊,吓死我了。”小苏林拍着胸脯回头看去,正是那沉默的孩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亦或者一直都跟着自己。
那孩子默默的盯了苏林一阵,用手指了指前路。
“呼,差点就死了。”小苏林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好兄弟,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回家。”
小孩子总喜欢学大人的样子,讲些兄弟义气,只觉得这么说话会很帅。
而那沉默的孩子却一动不动。
小苏林道:“你想送我到家啊?那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聊的煞是开心,当然都是苏林一个人在说话。
今后的几天,小苏林天天来找这个沉默的孩子,两个人一起在山里探险,做游戏,聊天。
显然,这些都是小苏林一厢情愿,因为那孩子自始至终都没跟苏林说过一个字,所谓的做游戏,也不过是苏林一直跟在那孩子身后,自顾自的玩。
开采矿石的工程已经开始启动了,这代表着苏林留在这里的日子越来越少。
苏浩然不可能亲自监工,他只负责指导这里的工作走上正轨,便要回归家族。
苏林在的日子里,那一家母子的吃喝是不愁了,天天都有好东西吃,这件事儿苏浩然早就发现了,但没有拆穿。
反而暗中指派族人,每过几天便往这户人家送些粮食,和一些铜币,只说是占山开矿给乡亲们的补贴。
这一天,小哥俩又在深山里来回的窜,主要是小苏林在沉默孩子身边不停的叨叨个没完,那孩子便想躲着苏林,而苏林又一直跟着,结果天天一前一后来回的乱跑。
又是一次大雨突降,二人一前一后往家赶,待走到一个山坡附近的时候,那沉默的孩子突然警惕起来,一下子蹲在地上,双眼冷冷的朝一个方向注视着。
从那个方向的阴影里,露出两只幽绿色的小眼睛,凶狠的盯着他与苏林。
小苏林还没警觉发生了什么,继续低着头小跑,结果前方灌木中猛地扑出来一道黑影,就地将苏林给扑在地上。
那是一头山中野狼,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妖兽,就是最普通的狼,但对于他们这两个孩子来说,已经足够致命了。
那野狼低头便朝苏林的脖子上啃了下去,苏林连惊恐的机会都没有,只是瞪着一对黑亮的大眼珠子发呆。
就在这时,另一道影子扑了过来,竟是一下子将野狼扑倒在地,紧接着其右手嗖的一声扬起,掌心里居然捏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苏林只感到热血洒了自己一脸,便看到野狼软软的歪倒在旁边,胸口尚有一个血洞在淌血。
“啊,你……”小苏林惊呆了。
沉默的孩子面无表情,一把抓住苏林胳膊便是飞奔而走,身后狼啸阵阵,轻微而密集的脚步声始终追在二人后方。
跑出没多远,一头潜伏在前方的野狼扑了出来,那沉默的孩子像是早就预判到了这一幕,他本要一把将苏林拉过来,二人同时躲开。
却不料小苏林已经吓得往另一侧跳去,这一拉便拉空了。
眼看着那野狼落地转身再跳,朝小苏林扑去,沉默的孩子双目微眯,后背弓起来,也是一个前扑,将野狼扑走,竟是和那野狼双双滚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