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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指望这一番戴罪立功,不想又折了这许多兵马,我直如此命薄。”
呼延灼抓着船舷立在船上,看船上将士纷纷滑落水中,哀叹一声,也不知该如何了。
正愣神间,不妨阮小七已经从后面攀上来,拽着呼延灼便往前面跳。
呼延灼猝不及防,当下便被阮小七拖着摔下水里去。
他却不会水,落入水中,惊慌之下,一把便搂住阮小七。
阮小七却不惊慌,带着呼延灼便往水底潜。
呼延灼看势头不对,连忙松开阮小七,按着阮小七想要往水面上窜。
他这一松手,却正中阮小七下怀。
阮小七伸手拉住呼延灼脚腕,便拖着呼延灼往水底走。
呼延灼略挣扎的几下,口鼻便灌入许多水,意识模糊了起来。
阮小七看呼延灼已经淹的够了,这才一手拖着呼延灼,一手拔出龙王刺,双脚踩着水往外游去,碰到拦路的官兵便用手中龙王刺招呼。
梁山水军都已经回到船上,撑船过来救人。
一千多官兵落水胡乱挣扎,普通水军也都不敢在水里接近,怕被他们缠住一起淹死,只有阮氏三雄、邹渊、邹润想去抢呼延灼,不过终究还是水性最好的阮小七快了一步,其他四人看阮小七得手,也只能随便救了一人。
除去主将,其余将官还是士卒并没太大意义,最后梁山都会放还回去。
水军已经在尽力救人,但是落水的人太多,最后还是淹死了数百。
阮小七把呼延灼拖到船上,让几个水军押进水寨去,便又和阮小二、阮小五领着水军往芦苇荡里去。
他们拿沉船堵死了大的水道,但是还有很多小水路可以供他们进出,对现在的水军而言,这芦苇荡便是他们的后花园,从哪里走都错不了。
在水军又凿沉几艘大船后,其余船只的官兵便纷纷降了。
党世英让大船挑了一条看起来挺宽的水路想逃出去,结果没走多远,船只便搁浅动弹不得,他又不会水,在身边亲随劝说下,最终还是和船上将士一起放下武器降了。
呼延灼从没想过他会这般狼狈,盔甲早在被人挤压肚中浑水的时候便被剥了,剩下的衣物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裤脚还不断的往下淌着水。
呼延灼只能挺直腰杆,保持着自己最后的威严。
今日大早,史进便带着一干头领到水寨观战,看水军成功截断呼延灼船队,开始围攻当先出来的四艘船,其中一艘船上还挂着呼延灼认军旗时,众人便知道大局已定了。
一伙水军押着呼延灼回到水寨下方,看到史进带众头领站在寨墙上,便报道:“阮小七头领抓的呼延灼,特令我们送回来。”
“快请呼延将军进来,不得无礼。”
史进也已经看到呼延灼,交待一声,便带着众人往下面而来。
众人在金沙滩上见着,史进作揖道:“情非得已,失礼处还请呼延将军勿怪。”
呼延灼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
史进扭头对身后韩滔、彭玘道:“两位兄弟先带呼延将军去梳洗一下,再请呼延将军到聚义厅一叙。”
“是。”
呼延灼看到韩滔、彭玘都在梁山入了伙,心中也是复杂难言,默默跟着二人往大寨来梳洗更衣。
史进和众头领也要去聚义厅,但是并没和呼延灼同行,而是在水寨等了等,才往山上走去。
毕竟谁也不愿自己狼狈的样子一直被人看着。
韩滔领着呼延灼出了水寨,叹道:“前些日子听得将军在青州剿灭了两处贼寇,只以为将军可以脱了这一劫,不想将军又带兵来了。”
呼延灼苦笑道:“剿灭青州贼寇也不过是让天子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如何能抵消前番兵败的罪责。我只以为梁山兵马会和前番一样出泊决战,不然调一些东京水军来时,未必就输了。”
彭玘摇头道:“梁山兵马操练精熟,即使出泊决战,东京禁军也未必就能胜了梁山兵马。史进哥……头领不愿出泊决战,无非是不想让马步军出现大的伤亡。”
这几月,彭玘已经习惯了叫史进哥哥,但是刚刚出口,又觉得在呼延灼跟前那样称呼有些不合适,便又改作头领。
呼延灼听得彭玘刚才下意识的称呼,也有些好奇这史进有何等本事,能让彭玘这样的朝廷旧将这么快便心甘情愿的叫他哥哥。
不过他对彭玘的话却是不同意,摇头道:“梁山兵马确实骁勇,但是这番我带了一万东京禁军来,光是马军便有两千,若是真的和梁山兵马厮杀起来,他们又能承受多少伤亡。”
彭玘道:“我说句心里话,将军休怪,便是梁山只出三千马步军和你厮杀,最先溃退的八成是东京禁军。只要史进头领帅旗不倒,山寨兵马便不会败退。若是史进头领帅旗倒了,还不知有多少头领会为他报仇。山寨头领多是江湖豪杰,他们都被史进头领为人折服,愿效死力。”
呼延灼却道:“我也听得江湖上多义气之人,只恐下面喽啰未必如此。”
彭玘道:“下面喽啰虽然未必有头领的义气,但是他们也有为梁山死战的动力。梁山喽啰上山前多是过不下去的百姓,而他们上了梁山后,每日饭菜管饱,不时还能分到一些钱财。不少人都把老小搬到东山定居了,生活不可以说富足,但也比外面多数百姓要好过。他们如何能不为这世外桃源死战。而且朝廷对贼寇素来严厉,若是被官兵抓获,多半是死罪,他们又怎敢不死战?”
韩滔点头道:“世外桃源这一个词没有说错,这里没有朝中那些勾心斗角,也不用怕被人欺压。如今除了朝廷把梁山人等视为贼寇,天下百姓谁不说梁山好汉。”
呼延灼看二人这般口吻,道:“这里虽好,终究还是不被朝廷接受,你们便真能这般安心在这里?”
韩滔脸上也闪过一丝无奈,道:“不安心又能如何?史进头领倒是愿意放我们回去,但是我们又如何能回去?”
“愿意放你们?”
呼延灼眼前一亮,问了一句,随即又黯了下来。
前番兵败的罪责还没消除,今番又折了许多兵马,而且得罪了高俅,他若敢回去,恐怕不是他一人难逃一死,少不得被高俅那厮株连全家。
韩滔道:“史进头领说过,山寨兄弟只要心甘情愿入伙的,绝不强逼。除去该杀的,不愿入伙的都可以放了。只需承诺不会二次来打便是,否则第二次抓到时定斩不饶。将军虽是来了两次,但是前番也没被捉到,史头领当不会杀将军。不过便是史头领愿意放将军回去,将军只怕也难回去吧。倒不如与我们在这里安身,梁山好汉替天行道,也不昧良心。”
呼延灼摇摇头,没有说话。
韩滔、彭玘看呼延灼在考虑,便也没有再多说。
韩滔与呼延灼身材相近,领呼延灼到自己小院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身衣服,三人这才往聚义厅而来。
聚义厅中,史进众人已经落座。
看到呼延灼进来,史进便起身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将军请落座说话。”
呼延灼拱手道:“败军之将,将军何故以宾礼待之?”
史进笑道:“我听得呼延将军平素奉公守法,并不曾害民。两次前来攻打我山寨,也是尽忠职守。为了避免以后给山寨弟兄造成更大的伤亡,我山寨素来有放还被捉之人的惯例。只是将军和韩滔、彭玘两位兄弟有旧,山寨众头领对将军也多有仰慕之心,因此才冒昧请将军一叙。若是将军不便,我等也绝不强留,这便送将军下山。”
这史进倒是真诚。
明说了放还被捉的人只是想避免以后给山寨弟兄造成更大的伤亡,是慢朝廷军心,而不是假仁假义说什么悲天悯人的话,倒是让人听得舒服。
呼延灼拱手道:“头领以诚待人,呼延灼也不说谎话。前番兵败,我与朝廷说败因主要在殿帅府催逼过紧,失了天时,虽推卸了些罪责,但也得罪了高俅。这一番又败,是我未能料敌先机,却是该杀的罪过。”
一旁林冲插口道:“高俅那厮睚眦必报,将军得罪了他时,这番兵败,他必然拿你quan家问罪。”
呼延灼面色沉重的点头道:“我也听得高俅阴狠,我一人认罪受罚倒不打紧,但是我的家小却不曾有过错,因此心中踟蹰。”
鲁达性子直爽,笑道:“有甚踟蹰的,我梁山好汉替天行道,也不污了你家名声。索性便在这里入伙,众兄弟一起杀贪官、救百姓,也不枉了这一身武艺。”
韩滔、彭玘也借机再劝呼延灼。
史进也道:“为了家小,将军也当忍耐。”
呼延灼叹了口气,起身拱手道:“多感众头领厚意,呼延灼情愿为山寨一小卒。”
史进笑道:“好,将军能入伙也是山寨之福。我们稍后再庆贺,将军家小之事却是刻不容缓,便请将军修书一封,再烦请朱贵兄弟星夜兼程去取将军家小,免得被高俅那厮加害。”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