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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城热闹了一晚上,徐阶彻夜没有睡,只听到外头各种喊杀,到处都是举着火把的兵丁,天知道这些人是去哗变还是弹压的,匆匆的脚步时而越来越近,时而渐行渐远,徐阶是心惊肉跳,几次去叫人来问,结果府中的差役只是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大家都是人,又不是神仙,他娘的外头乱哄哄的,知道那才神了。
至于徐阶催促差役去们看看情况,这些人也就是听听罢了,外头闹得可是大头兵,你母亲的还一个个举着火把刀剑出鞘,这不是送死吗?
其实以徐阶的智商,若是想不到这场哗变之后是什么人的预谋那就真的是猪了。偏偏就像徐谦压根就找不到姜昕派人屠杀百姓的证据一样,徐阶又怎么能找到制造哗变的证据。这种事肯定是指挥衙门的几个高级核心武官和徐谦商量好了的,然后安排几个心腹鼓噪几下,点把火,事情就起来了,你一点证据都没有,根本连查的头绪都没有。
既然没有证据,那便是无罪,用嘉靖的话来说,你丫的要是真有作奸犯科的本事,能做到天衣无缝,那么尽快去耍你的小聪明,可是你丫的若是半吊子的水,非要兴风作浪,那就莫怪人家拿你开刀。
这徐谦……好厉害的手段。
徐阶坐在花厅里看到洒落一地的残羹冷炙,回想着徐谦到了天津立即收复锦衣卫和指挥衙门,而后又毫不犹豫制造这场混乱,心里对徐谦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这家伙虽然不消停,可是人家的手腕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典范,任何手段都是他达到目的的过程,而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姜昕落在了锦衣卫百户所里,徐阶这钦差,顿时也成了摆设。
摆设就意味着,邓健的这个案子,将会按着徐谦的思路进行,什么代天受命,奉旨查案,这他娘的就是个笑话,能力不足,不能够掌握地上,没有足够的威慑,就只能被人牵着牛鼻子走,他刚刚抵达天津卫,钦差的威风还没有显尽,就他娘的被架空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这徐谦正在架设私堂,专侯姜昕招供。
至于这个邓健,似乎也没有了继续审下去的必要,审了有什么用,这边抵死不认,只要姜昕那边认了,审了也是白审。
徐谦这个家伙……真是厉害。
徐阶觉得自己上了一课,原来做官未必就一定要忍气吞声,未必就要在幕后布局谋划,不显山露水。原来还可以做的如此嚣张,吃相这样难看。
一直耗到了天微微亮,指挥洪宽却是兴匆匆的来了,道:“大人,卑下人等幸不辱命,哗变已经弹压,大人受惊。”
其实傻子都晓得,兵变肯定要弹压的,这是一出戏,徐谦出品,整人专用,你要是弹压不住那才是怪了,徐阶哭笑不得,想发火又发泄不出,因为你发火,岂不是冤枉徐侍读和眼前这个指挥大人勾结制造兵变,这是很大的罪名,人家可不是你随意能‘栽赃’的,你要是敢稍稍暗示一下事情和徐谦有关,又没有相关的证据,保准第二天,人家让你横尸天津卫。
不到天津卫不晓得什么叫做黑暗,这一下,徐阶是见识到了,事实上就算有证据,他也不敢随意拿出来,因为事到如今,在他看来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没有这个必要。
徐阶不得不假装振奋精神,道:“洪指挥辛苦,此次你立了大功,本官定要上表,奏陈你的功劳。”
洪宽毫不犹豫,道:“大人,这不过是卑下分内之事,卑下哪里有什么功劳,只要朝廷不治卑下玩忽职守导致兵变之罪,卑下就已感激涕零了。”
徐阶对这不要脸的指挥已是厌烦了,明知道这家伙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之一,却还要捏着鼻子夸奖他一番,最后道:“好吧,你忙了一些,早些休息了去吧。”
洪宽抱拳行礼:“卑下告辞。”
洪宽从这兵备道里出来,到了大门前一口吐沫吐出来:“呸!什么钦差,狗一样的东西!”
接着便带领一干亲军到了锦衣卫百户所,一到这里,洪宽一下子成了缩头乌龟,连走路都蹑手蹑脚了许多,看到门前两个标枪一样的皇家校尉,忙小心翼翼的道:“卑下洪宽,特来请见徐侍读,还请两位小哥代为传报。”
带刀的一个皇家校尉不客气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稍等吧。”
“是,是,卑下稍等,若是侍读老爷不得空,其实也不必劳烦,他老人家心情好吧?若是心情不好,你只说卑下来了一趟就是了,不要打扰他歇息。”
皇家校尉也不理他,跨进去传报,过不多时出来,道:“侍读有命,请你进去说话。”
洪宽抖擞精神,勾着腰小跑着进去,有人领他到一处小屋子,屋子里很闷,却胜在雅静,此时在徐谦身边围了不少人,有老迈的武官教习,也有麒麟服的校尉,徐谦正对几个人训话:“暂时就在塘沽那边安营扎寨,一方面呢,那个地方新近遭了海贼,百姓们惶惶不安,皇家校尉在那里操练一则可以安抚人心,二则嘛,那儿沙地也多,又是依山靠海,让他们多一些见识也好。”
徐谦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意味,他口气虽然带着几分商量,可是屋里的所有人都屏息直立,谁也不敢打断他,唯有一个文教习手拿着竹签,飞快记录徐谦说话的重点。
洪宽见了,自然不敢造次,乖乖在墙角落边站着,一声不吭。
这时徐谦又道:“一千多个武英殿校尉,这么多人要安营扎寨,还要吃喝,如何安排,怕少不得要诸位多费心思了,本学在天津卫还有些事要处置,周教习,其余的事暂时托付给你。”
有个白发沧沧的武教习忙道:“是。”
徐谦显得有些累了,挥挥手:“都下去吧,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私下来寻我,有什么难处也可以来。”
众人一齐道:“遵命。”便鱼贯出去。
房里只剩下了徐谦和洪宽,徐谦背对着他,淡淡道:“洪指挥来的正好。”
洪宽连忙拜倒,小心翼翼的道:“卑下见过大人,大人,卑下特来报喜,兵变已经弹压住了。”
“是吗?”徐谦伸了个懒腰,道:“看来洪指挥是功不可没了。”
洪宽眼巴巴的看他,徐谦没叫他起来,也只能乖乖跪着,从这个角度去看徐谦,觉得徐谦很是伟岸高大,不过他倒没觉得什么不妥,人就是如此,跪着跪着也就习惯了,反而不跪着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卑下哪里敢居功,只求朝廷……朝廷……”
徐谦微微一笑,旋过身来看他,道:“你怕朝廷处置是不是?这件事,本官会为你周旋,你若是文官倒也罢了,可毕竟是武职,总有说情的地方,只是将来你却要本份,往后朝廷再派要员来主持兵备道,你却不能再同流合污了,明白吗?”
洪宽满是感激,磕了个头:“大人再造之恩,卑下感激万分。”
徐谦板起脸来:“你若是感激,就好好在这任上待下去吧,这天津城外距离下塘不远的地方是中塘,你晓得那儿正在建作坊吧,好生替本官照顾着办。”
中塘那儿洪宽是晓得的,那里距离塘沽不远,离天津卫也近,也是依山靠海的地方,唯一和下塘、大沽那儿不同之处就是那儿近海多有暗礁,所以不适合吃水太深的大船,因此那儿虽有几个渔村,却并没有港口,也没有设水路巡检。前些时日,确实有大量的商贾涌来,先是大兴土木,接着便又开张了许多的门面,据说是为了抢占先机,后来又有数千上万的工匠招募过去,还在修建驰道,说是要输送原木、生铁到那儿。
天津卫是北地的中枢之一,既有运河又靠着海,所以无论是生铁或者是其他原料都可以随时运送而来,那巨大的工坊已经筹建完毕了,却没有正式的开工,据说是半年之内先让巧匠们讨论制艺,如生铁的提炼技巧,还有制模的一些东西,什么时候有了进展,才会大规模的开工。
对这个,洪宽不懂,不过懂不懂无所谓,他只晓得,这个工坊背后有许多的大人物,京师里头不少公侯都派了管事来过问,他胆子虽大,却绝不敢去染指这个东西,索性就当作什么都不晓得,任由这工坊去折腾,少做少错。
现在徐谦突然打了招呼,洪宽隐隐预感到,这工坊背后的主人怕是徐侍读,他不由吸了口冷气,这京师里这么多公侯莫非和这位侍读是一伙的,这也难怪了,难怪这么多五品麒麟服的校尉跟在他后头马首是瞻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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