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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点?”谢安望向刘晴的眼神中露出几许错愕。
大周前皇帝李暨膝下九子,除了嫡皇长子周怀王李勇英年早逝外,其余八位皇子谢安都见过,并且多多少少地都了解那几位的xìng格。
其中给谢安印象最深的,让他最为忌惮的,除了yīn狠毒辣的皇次子周哀王李炜外,便数皇三子秦王李慎与皇五子安陵王李承。
或许有人会问,皇四子燕王李茂与皇八子贤王李贤难道谢安就不忌惮么?事实上,谢安的确并不忌惮后面那两位。
理由很简单,燕王李茂重武轻文、刚愎自用,虽虎踞渔阳,坐拥幽州之地,手中攥着北疆十万强兵,但是在谢安看来,李茂对朝廷的压力,其实也就只有那十万jīng兵而已。
撇开北疆的众多兵马不谈,燕王李茂还剩下什么?武不如梁丘舞、智不如长孙湘雨,别说整个冀京朝廷,单单谢安那一家子都能玩死这个目空一切、自认为天下无敌的皇四子。
* 再说李贤,别看李贤在大周军方并没有什么势力,但是事实上,只要他振臂一呼,大半个江南的绿林豪杰们皆会投奔他而去,不费一锭银子、一袋米粮,他也能在短时间内聚集一支数万绿林豪杰组成的军队,这也是李贤为何敢孤身前往江东拖延伍衡那一支的太平军的根本。
但是,这位贤王殿下君子气太重,行事遵从道义礼法,又太顾及大周社稷,哪怕曾一度遭金铃儿行刺,险些命丧黄泉,也难以改变他仁义的一面。
正所谓君子欺之以方,只要办法得当,李贤其实是众皇子中最容易对付的一位。
谁最难对付?
皇三子秦王李慎!
当年,yīn狠的前太子周哀王李炜在冀京几乎是一手遮天,除了同胞弟弟李承外,恨不得将其他皇弟都杀了,但是呢,一直被李炜视为眼中钉的李慎却活地好好的,甚至反过来将李炜给拖死了。
尽管李炜的死,大半得归罪皇五子安陵王李承,但是试想一下,若非秦王李慎平rì里谨慎小心,让李炜始终抓不着把柄,他又岂能活地这般滋润?
然而眼下,刘晴竟说谨慎却是秦王李慎最致命的弱点,这着实有些出乎谢安的意料,但是细细一想,谢安却觉得刘晴的话确实有她一定的道理。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么?”谢安失笑地摇了摇头。
瞥了一眼谢安,刘晴自顾自说道,“其实在一个半月之前,我始终觉得,我能赢你家府上二房……我能在那场战事中打赢长孙湘雨!”
“哦?”虽然有些意外刘晴为何突然扯到这件事,不过谢安还是想听一听。
“长孙湘雨谨慎不逊李慎,以正御兵,为人过于自负,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能出奇兵扰乱她的计划,令她心烦意乱,我就有机会打败她……就像你当初在湖口对我所做的事一样!”刘晴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谢安。看得出来,谢安当初那一招故弄玄虚之计,直到今rì,刘晴犹耿耿于怀。
“好微妙的说法……我对你做什么了?”可能是注意到了秦可儿揶揄的目光,谢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刘晴,毕竟刘晴那句话在外人听来确实很容易产生误会。
或许是没心情跟谢安在这件事上争吵,刘晴也不理睬这个打岔的男人,自顾自说道,“虽然我最终还是落败了,但是我并不觉得我的计策有什么漏洞……长孙湘雨谨慎,绝不轻易涉险,我若想赢她,就只有与她赌运气!”
“赌运气?”谢安皱了皱眉,疑惑说道,“湘雨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不可能与你赌运气!”
“所以我才有机会赢!”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刘晴正sè说道,“我当然清楚她不会赌,所以才要逼她与我赌运气!——不出意外的话,在没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她应该会选择暂时退让……她退我进,步步紧逼,长此以往,我就能赢她!”
听闻刘晴此言,谢安心中有些不舒服,毕竟长孙湘雨是他的女人,他可没法忍受外人在背后说她的不是。
“就算你这么做,你以为湘雨会看不出你的意图?”
“看出又何妨?”瞥了一眼谢安,刘晴淡淡说道,“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就算她看出了我的意图,她也不敢与我赌命!——她会退让……她可是冀京名门长孙家的嫡女,如何会舍得与我这个亡国公主的女儿赌命?”
“……”谢安闻言眉梢微微一挑。
算你运气好,遇上的是xìng格变好后的湘雨,换做四年前你试试?
赌命?
嘿!换做四年前的湘雨,什么都能跟你赌,别说赌什么xìng命,她甚至在闲着无聊时用她自己xìng命、整个长孙家、整个冀京城的军民、甚至是皇位,来赌李茂与李炜会不会因为她设计陷害梁丘舞的事而自相残杀。
你所说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谢安在心中暗暗摇头,毕竟,只有他最了解四年前的长孙湘雨究竟是怎样的女人。
四年前的长孙湘雨一旦心狠起来,那可是会不惜拉着全天下的人陪葬,只不过近些年来她逐渐收敛了xìng子,渐渐变得有人情味了,变得比较在意家人了,尤其是在成婚怀孕之后,品xìng端正地让谢安刮目相看。
不过话虽如此,这些事谢安却不好说出口,毕竟作为丈夫,他也有必要替自己的妻子遮遮羞,掩盖某些当年的劣迹。
“这与你所说的秦王李慎的弱点有什么关系么?”谢安不动声sè地岔开了话题。
“当然有!”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败给长孙湘雨的事,刘晴颇有些郁闷地吐了口气,正sè说道,“长孙湘雨之所以能赢我,并非是我选择的战术有什么不对,而是她深谋远虑,比我考虑地更加周全……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这半大的丫头竟然会称赞湘雨?
谢安错愕地望着刘晴,咳嗽一声,不动声sè地说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可能是从谢安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什么,刘晴懊恼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方才说了,长孙湘雨能赢我,是因为她比我更加聪明,并非是我选择的战术有什么漏洞,但是秦王李慎……我不觉得他在智谋上胜我一筹!”
“原来如此!”摸了摸下巴,谢安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将本来对付湘雨的办法,用到了李慎身上?”
“唔!”刘晴点了点头,一脸笃定地说道,“事实上,就算一切顺利,费国按照计划攻入叛王军的营地,李慎依然有反击的实力,甚至于,要将费国全军歼灭,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是我的话,绝不会坐视费国在袭了我军营寨后从容退后!”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谢安。
湖口的夜袭是么?
谢安颇有些郁闷,毕竟那回,他真心觉得能够一举击溃刘晴的兵马,至少能做到重创刘晴,可结果,刘晴临危不乱,施妙计竟然反过来全歼了谢安派去袭她营寨的一万骑兵。
哪怕是直到如今,谢安心中依然还有些芥蒂。
故意提那件事……这算是报复自己么?
瞥了一眼似乎有些炫耀意思的刘晴,谢安用较为平淡的语气jǐng告道,“若你打算留在我军,最好别再提过去的事,你应该清楚,大梁军的将士们有多想杀你……记住你的身份!”
刘晴闻言面sè微变,恨恨地望了一眼谢安,咬咬牙继续说道,“遗憾的是,李慎不敢赌!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只想着赶走费国等人,然后着手聚拢藩王的溃军,后撤数十里,重整军势,另立营寨,待一切准备就绪,再行与你周军交兵!——如此,我的目的便达到了,周军与叛王军之间,终于有了一块可供交战的战场!”
“唔……”谢安长长吐了口气。
在他看来,撇开刘晴那些报复他亏待她的言语、与对败于长孙湘雨的怨念不谈,单论她谋划秦王李慎一事,谢安不得不承认,倘若在双方均势的情况下,就算是长孙湘雨想击败刘晴,恐怕也不是十拿九稳。
天上姬刘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用计谋确实有她独到的地方,甚至于,在这方面毫不逊sè长孙湘雨。
“那么之后呢?”谢安沉声问道。
似乎是听懂了谢安话中的深意,刘晴颇为自负地说道,“你觉得我会输给秦王李慎?”
“这个嘛……”谢安微微一笑。
平心而论,他丝毫不觉得刘晴会输给李慎,毕竟刘晴可要比李慎更加明于计谋、jīng于用兵,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刘晴恰恰就是最克制秦王李慎那种谨慎的人选,比长孙湘雨更加合适。
若是长孙湘雨为军师,只要李慎不露破绽,长孙湘雨多半会选择等待时机,或者自己创造有利的局势,一旦觉得十拿九稳了,那么长孙湘雨才会选择大举进攻。
但是这样一来,虽说长孙湘雨最终能赢李慎,但是时间却拖得太久了,搞不好这边还在对峙僵持,江东那边李贤就已经兵尽粮绝了。
而刘晴不同,她不像长孙湘雨那样奉行必胜的兵法,只要她觉得有机会,她就会选择进兵,哪怕胜率其实计较起来很小。
总之,刘晴的兵法,要么大胜、要么大败,胜的话以弱胜强也能办到,但若是败了,那就彻底输干净,就像她眼下这样,连自己搭进去了,若是谢安有心对她动些歪脑筋,她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当然了,这是指她碰到像长孙湘雨这样在智谋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倘若对手是智略逊她一筹甚至几筹的人,几乎没有输的可能。
也是,似长孙湘雨、刘晴这等妖孽,纵观天下又能有几个?至少在谢安见过的女人中,再也找不出第三个来,哪怕是秦可儿,也逊sè二人许多。
不过谢安也清楚,刘晴之所以会用这种近乎于急功近利的策略,那是因为她对周军根本就没有丝毫归属感,周军的损失不会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就像许多年前长孙湘雨牺牲了高阳八万军民帮助李茂与梁丘舞战胜了十万外戎一样。
而一旦刘晴对大周产生了归属感,那她无疑会变成第二个长孙湘雨,rì后若是再想用此类的奇兵,也会思前想后好好琢磨一番,尽可能地做到减少伤亡。
说白了,眼下的刘晴,可以说是了然一身,除了报复伍衡,已经找不出什么活着的目的,就像谢安最初碰到的长孙湘雨那样,缺少一件能够约束她的事。
约束……么?
谢安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几眼刘晴那依然还显得青涩的容貌与身体,待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连连摇头,急忙将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
望着谢安这般作态,刘晴有些误会了,冷哼一声,皱皱眉不悦说道,“怎么,你好似不怎么相信我能赢过李慎?”
谢安自然不敢细说他方才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什么,只好含糊应了一声,这使得刘晴更加不悦,咬牙说道,“只要你莫要质疑我的决断,我自然能赢过李慎!——不过……”
“不过什么?”
刘晴迟疑了一下,望着谢安沉声说道,“我若是助你赢了李慎,待你前往江东援助李贤时,带我一同前往,并且……我依旧是你周军军师,直到伍衡授首之rì!”
竟然反目成仇,打算倒戈覆灭曾经付出了许多心血的太平军……
看来大舅哥的死,给这丫头的打击还真是大啊……
谢安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毕竟他早已从梁丘舞口中得知了某些事,而这某些事,正是出自刘晴之口。
“到时候再说吧,你眼下需要关注的,是秦王李慎,而不是伍衡!”说着,谢安撇开头去,倒不是对刘晴冷淡,只是方才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想法,让他不怎么敢直视刘晴。
“是想看我表现么?”刘晴闻言冷笑一声,虽说有些失望,不过见谢安并未拒绝,她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她并不着急,毕竟长孙湘雨不到两个月就要诞子,此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休养,根本没办法助夫婿谢安征战江东。
问题在于李贤,在于那个据说智谋不下于长孙湘雨的八贤王殿下……
刘晴很清楚,谢安之所以征用她为军师,无非就是长孙湘雨诞子在即、李贤又得远赴江东拖延伍衡,但是一旦谢安战胜秦王李慎后回援江东,李贤一样能够胜任军师一职,而到时候,她刘晴的作用就小了。
换而言之,刘晴若想借助周军报复伍衡,就只有在谢安与秦王李慎交兵的这段时间内,取得谢安的信任,但是,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难不成真要自己学她?
“……”刘晴用异样的古怪目光望向屋内的秦可儿,脑海中幻想着她光着身子侍候谢安的景象,只吓地浑身一颤,让谢安与秦可儿莫名其妙。
而与此同时,在白水军本营、秦王李慎帅帐,秦王李慎正坐在帐内,一面揉着脑门,一面听部将汇报此番夜袭的损失情况。
正如谢安所言,凭借着刘晴的巧妙设计,此番周军可算是占了大便宜,前后两次奇袭直接让叛王军蒙受巨大损失,被周军杀死的,再加上在混乱局势下自相践踏而死的,叛王军此番的兵力损失几乎多达四万,让原本兵力多达十四、五万的叛王军,在一战之间缩水到十万左右。尽管损失的都是各地藩王的卫戎军,但是秦王李慎亦倍感心疼,终归那是四万兵力。
而相比之下,周军的损失要小得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八千左右。四万兵力换周军八千士卒,这还不包括被焚毁的辎重、旗帜、器械,还有即将要放弃的数十里连营。
听着那些损失的数字,李慎心中滴血。
一念之差,当真是一念之差,若非他贪心,将借唐皓与廖立那支奇兵的手铲除那些藩王,真正做到掌握十余万军队,他决不至于落到这种田地。
这时,帐幕一撩,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迈步走了进来。
“阵雷,有人向本王通报,你非但放走了周军的唐皓与廖立二将,就连费国与另外一个不知叫什么的大汉……”
“狄布!”阵雷面无表情地提醒道。
“啊?哦,狄布是吧?”李慎愣了愣,继续说道,“连费国与狄布也放走了,不曾用你真正实力与其交手……你可知,此战我军可是损失了近乎四万兵呐!”
“损失的皆是藩王的乌合之众罢了,对殿下的实力无损!”顿了顿,阵雷沉声说道,“今rì不怎么尽兴,待下回,吾辈替殿下杀了那费国便是!”
“……”李慎闻言望了一眼阵雷,不由又想到了两年前他派阵雷讨伐在汉中作乱的上庸山贼张固。当时阵雷在正面战场依靠指挥就打败了张固,但是最后,阵雷却选择与张固单挑,更自作主张地说,只要张固能击败他,他便即刻撤兵,rì后就算张固继续在上庸一带作乱,他也绝不在踏足此地一步。
这是何等优厚的条件!
当时已处于绝望的张固闻言心cháo澎湃,发挥出了远超平rì里的实力,然而仅仅五招,就被阵雷斩落下马。
这种事,在李慎看来简直就是愚蠢之极,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似阵雷这般做法,总有一天会死在他自己手上,但是阵雷却依然乐此不疲,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十分享受那种互搏xìng命的刺激,死亦无憾!
不过既然阵雷已经这么说了,李慎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至今为止,还没有阵雷杀不了的人。
“好了好了,你的事本王就不多说了,准备一下后撤事宜吧!——对了,那些个前些rì子逃到本王这边的太平军败将,一个叫齐植、一个叫徐乐对吧?——叫他二人过来,本王有些事要与他二人细说!”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李慎眼眸中闪过几分冷s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