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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潜规则
徐州,淮香阁,天字二号上房里面,浮动着上等胭脂水粉散发出来的幽香。大红锦帐里面,常瑞青那个干辫子军的二弟常瑞元正倚在红木大床的靠背上面,裸露着半个身子,露出结实的肌肉和雪白的皮肤,怀里面还搂着一个眉目娇艳,身姿婀娜,同样露出大片的如牛奶般嫩滑肌肤的尤物,正是那位淮香阁的头牌名妓吴嫣儿姑娘。
偷偷瞥了眼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帅哥,就看见常瑞元的眉毛微微蹙着,右手上面还夹着一支雪茄,在一口口抽着,明显是有心事,于是就柔声问道:“爷,是不是心里面有事?还是对奴的活儿不满意?要不要奴再找个姐妹进来一块儿伺候爷?”
“说什么呢,小弟我怎么会对嫣儿姐的手艺不满意?”常瑞元又闷闷地抽了口烟。这段时间他在张勋跟前算是彻底失宠了,虽然小听差的身份还在,不过大帅看他的那个眼神,总是有点不对味儿啊。他知道,那是因为他哥哥常瑞青的缘故,常瑞青毕竟是徐树铮的人,又刚刚升了团长,就算徐树铮和张勋没有矛盾,后者也不会再信任自己了!看来这辫子军的差事干不了几天了。不过要让他立马北上去投靠自己的哥哥,却也不大乐意……自己这个哥哥乍一看,却实是干大事的人,不嫖不赌不抽,什么坏毛病都没有,一心一意办事儿。可问题是,这个官不是这么做法的!别说是现如今这样的世道,就算是康熙、乾隆那会儿,这样的官儿又能有什么前途?一点儿都不合群,整个一活二百五!
“爷,是舍不得奴了吧?”嫣儿凤眼流波,小声试探道:“爷的大哥已经是团长了,爷也该离开辫子军去北京城谋个优差了吧?”
常瑞元微微点头,突然怔了下,皱着眉头看着怀里面的尤物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好想没跟你提起过吧?”
嫣儿伸出玉手儿,在常瑞元俊俏的脸庞上轻轻刮了一下,娇嗔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亏得你嫣儿姐姐那么疼你……你大哥升官的事情是我在酒桌上听来的,你们辫子军的那些总兵、管带,只要三杯黄汤下肚,就什么秘密都会说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常瑞元追问了一句。
嫣儿冲着常瑞元嫣然一笑:“还能有什么,当然是进京以后要留神你这个哥哥,还有他的那一团兵了……”
“什么!”常瑞元倒吸了口气,手上的雪茄烟也掉在了地板上面。“那么说辫子军真要打北京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就是进北京,怎么进我一婊子可管不着。哎哟,哪儿冒烟呢?我的小祖宗,你想把姐姐这里一把火给烧了呀!”原来是常瑞元的雪茄烟点着了什么。小帅哥忙从床上下来,几脚踩灭了香烟,又顺手拿了件睡袍披上,才堆着笑脸对嫣儿道:“嫣儿姐,对不住,让您受惊了,小弟赶明儿摆桌酒席为您压压惊。”
嫣儿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事儿,只要不把姐姐给烧着了,姐这里的东西随便你烧着玩,反正那帮冤大头会一堆堆送过来的。”说着她又冲常瑞元一招玉手,把小帅哥招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靠着小帅哥的肩膀,柔声道:“听那几个辫子军总兵、管带话里面的意思,张勋可是非常忌惮你大哥的那一团兵,瑞元,要不赶紧带上你爹妈去北京城投靠你大哥吧!”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常瑞元苦笑着摇摇头,叹了口气:“既然辫帅已经注意到我大哥的兵了,那咱们一家就走不了了。”
嫣儿的秀眉微蹙了下,又笑笑道:“爷,你别担心,大不了奴去张提督面前求求情,让他老人家周全一下。”
“这倒不用。”常瑞元摆摆手:“我大哥离开徐州之前一定关照过张提督了。而且……辫帅也是场面上的人,不会干这种太坏规矩的事情,他自己也有老婆孩子的。”话虽这么说,这位常二爷的眉毛却是越拧越紧了。张勋在官场上面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自然不会坏了官场的潜规则,可是自己那个愣头青一样的哥哥呢?他知道怎么混官场吗?知道怎么在各家大帅之间周旋吗?知道什么叫刀切豆腐两面光吗?看起来等眼下这关过了,自己还是赶紧去北京给哥哥帮忙吧,对了,还得把身边这个尤物也带上……
……
“姓常的倒是个将才,才从军校出来几天?一个团就能带得有声有色,难得的将才!”
张勋不住的拍案赞好,他手里捧着一封北京寄过来密信,看得专心致志。
张文生还有张勋的侄子张弼廷侍立在两旁,脸上都是为难的神色。
张勋丢下手中的信纸,张弼廷忙将另一张信纸递了上去,张勋接着手中却没有看,而是若有所思地道:“一团兵就是三个营头,如果没有空额,至少有一千八、九百人,咱的十个营头也就是四千三百,真要在北京城打起来……只怕是要大开红线了!而且这小子还是刚刚从军校里面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不可不慎啊……”
“大帅,复辟清室是人心所向,他常瑞青区区一个团长怎么能和天下大势对抗?”张文生满脸堆笑的对张勋说道。
张勋微微点了点头,眉毛还是渐渐拧了起来。这段时间,国务总理段祺瑞和大总统黎元洪之间,以参加欧洲为借口展开的斗争已经愈演愈烈了。段祺瑞借着督军团和“公民团”对国会施压要求参加协约国对德宣战,黎元洪和国民党控制的国会则联合起来抵制,双方关系闹得很僵。而且斗争的双方面,背后都有帝国主义,站在黎元洪背后的是美国,美国现在是中立国,所以希望中国和他们一起中立。站在段祺瑞背后的则是英法,不过英法也没有力挺的意思。此外俄国和日本都态度暧昧,虽然没有公开表示反对中国参战,不过都已经表明了不同意中国延期支付庚子赔款和提高关税的意见……
还有传闻出来,说是段祺瑞正在和冯国璋勾结,准备用军事政变推翻黎元洪,解散国会,让冯国璋到北京来担任总统,段祺瑞当总理,陆军部长由王士珍出任,形成北洋三杰的联合统治!而黎元洪万般无奈之下,居然鬼使神差一般派了密使到了徐州,向他这个督军团的大盟主求救了!
而张勋也已经下了决心,随时准备带兵进京,以调停“府院斗争”为名支持黎元洪,撵段祺瑞下台!不过在研判京城局势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这个挂在陆军13师下面的模范团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虽然陆军13师师长李进才是个墙头草,可是这个团明显就不是李进才的兵。他们的团长常瑞青是徐树铮的人,而徐树铮又是段祺瑞的死党,如果自己带兵进京反对段祺瑞,这个模范团会不会拉开架子和自己的辫子兵干上一场?
看到张勋一脸的凝重,他侄子张弼廷就低声提醒说:“叔叔,这个常瑞青的老家在徐州,他的父母兄弟可都在咱们手上攥着呢!”
“攥着又怎么样?”张勋看着自己的侄子,冷冷道:“还能真杀人家爹妈不成?他常瑞青再怎么也是北洋的人!只不过是为段祺瑞卖命罢了,我要是动了他的爹妈,段祺瑞手下的那些皖系会怎么看我?冯国璋直系的人又会怎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