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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又闲聊了一阵后,岳云方称攻克汴京后,曾缴获金军大批文书,因数量繁多,大多又是时过境迁的无用文书,所以一直没有清理。
岳飞听后便道:“如果云儿你没有时间去整理这些文书,就让人送到宣抚司去吧,让黄大人安排人员进行整理,看其中有无具有一定价值的情报。不过马上要过年了,宣抚司的人大多回家过年去了,恐怕黄大人也只有年后才能开始清理了。”
岳云亦点头称是,他也知道过年前哪个部门都是处于半休假状态的。
此时,却有一亲兵前来报告,称鄂州知府游学得知元帅回来了后,在顺风酒楼摆下了宴席,请元帅今晚赴宴,要为元帅接风洗尘。现在送请贴的人还在大厅等着呢。
岳飞叹了一口气,他是最烦这些宴请的,但官场上的一套却也不得不去应付。
他只好苦笑了一下,然后对岳云道:“云儿,爹这两天可能会比较忙,要应酬各路官员。如果你今天没有什么事,可以和月漓一起去拜见一下她父母,顺便把甫儿接回来吧。我也怪想这个孙儿的!”
岳云这才想起自己回来了后,还没去拜见老丈人,听月漓说岳父母一家就住在不远的江夏县的,过年前是该去一趟了,总得给岳父岳母拜个年吧!
和岳飞打了一个招呼后,和巩月漓一起,骑马向江夏县奔去。
江夏县离鄂州只有数十里,骑马不过半天时间就到了。
岳云和巩月漓到了江夏县境内的巩家庄村口,便没有再骑马了,而是牵着马进入庄内,以示对巩家的尊重。
不过他们两人随行带着十余名披甲戴盔,全副武装的亲兵,在这小渔村中,却还是显得那么引人注目。让过往村民均不禁露出惊异之色。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一座宅院前,这宅院在这渔村中可算是修得较好的了。
“相公,到家了!”巩月漓欣喜地上去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
咦?难道父母和哥哥们出去了?巩月漓心中暗忖。
不过就在这时,立刻就有两名年轻人从他们身后快步走了上来,前一位是身材魁梧、穿着藏青色直裰的彪形大汉,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上身还斜披了半张破破烂烂的虎皮。他背着一张捕猎的渔网,手中拿着一杆鱼叉。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长得也是虎背熊腰,壮实得象头牛。他则一手提着一个鱼篓,透着格眼,可以看出里面装了十几条鱼。
“妹妹!”站在前面的那名彪形大汉大声叫道。
巩月漓听见喊声转身一看,立刻惊喜道:“大哥、二哥!”
这时,那两人走上前来,笑呵呵道:“妹妹、妹夫,你们总算回来了,爹和娘早就盼着你们来了!”
巩月漓忙给岳云介绍道:“相公,这是我大哥巩义和二哥巩勇。”
她见自己哥哥一脸疑惑的样子,忙解释道:“两位哥哥,我相公在朱仙镇时,因头部受了伤,很多事记不起来了!”
巩义和巩勇这才恍然大悟,望向岳云的目光已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悯。
片刻之后,巩义方说道:“妹夫,走吧,进屋里说去。爹和娘还在湖边陪着甫儿玩呢。一会我叫二弟去催他们回来,你们一路上肯定累了,休息一下,喝下咱们这里的绿茶吧。”
岳云抿了一口这巩家庄里产的绿茶,感觉十分清新可口,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而巩义和巩勇两兄弟显然对他与金军作战的事十分感兴趣,缠着他问个不停。尤其是听他说起在信阳的危险经过,皆大为叹“唉,我们也想从军,和妹夫你一起杀鞑子、斗奸臣,可惜爹一直不准,咱哥俩一身武艺却天天耗在这里捕鱼,实在憋得慌啊!”巩义无不遗憾地说道。
岳云听到这里,却是有些疑惑,他不禁问道:“大哥、二哥,为何岳父不让你们从军呢?你们有一身好武艺,正好可为国效力啊!”
巩义叹道:“我们也不知道啊,爹貌似对官府中人十分痛恨,当年妹子和你定亲时,他也极力反对,要不是妹子以死相逼,恐怕你俩都不能在一起了。幸好这些年来,他亲眼看到了岳家军剿灭水贼杨幺,对沿湖百姓秋毫无犯,力抗伪齐和金人南侵,保得荆襄一带百姓平安的赫赫战功,最近两年才态度有所改观的。”
岳云听后更是疑念丛生,甚至怀疑老丈人是不是潜逃的反贼了。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却是丝毫不敢说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动,进来了三个人。
岳云一眼望去,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年龄约莫四十多岁,他身材魁梧,穿着一件黑色羊皮袄。手里拿着一把钢叉。
岳云暗忖:这看起来象个猎人一样的中年大叔,难道就是自己的老丈人巩千寻了?
在这中年大叔身后的则是一名中年美妇,虽然穿的衣服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花布棉袄,但却依然不能掩盖她的风姿,可见年轻时也是一个大美人。而她的相貌和巩月漓有六成相似。
她手上正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年纪大概三到四岁左右,这小孩头上扎着两个冲天辫,看上去粉妆玉琢,甚是可爱。
这小孩走进房间后,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在椅子上坐着的巩月漓,立刻惊喜地大叫道:“妈妈!”然后一个箭步便扑了过去,亲热地和巩月漓贴在一起。
岳云看到这小孩,也顿时升起一股亲切感,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岳甫了。正想也抱抱他,不料小家伙却不肯让他抱,反而向巩月漓问道:“妈妈,这是谁啊?”
岳云顿时只觉脸上尴尬,自己儿子居然不认识自己了。
巩月漓向他投过一个歉意的目光,低声道:“你一出去打仗就是大半年,那时儿子才两岁多,现在都满三岁了。他自然记不得你相貌了。”
随即,她方一边抚摸着儿子的脸庞,一边逗着他道:“甫儿,这就是你的爹爹啊!妈给你说过,你爹可是个大英雄哦……”
岳甫这才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岳云,神态娇憨可爱之极。岳云也忍不住从巩月漓怀中将他一把抱过来,狠狠亲了几口才罢休。
“咳、咳!”这时,那中年大叔干咳了几声。
岳云和巩月漓才回过神来,光顾看儿子去了,把爹娘却晾在一旁了。
巩月漓急忙拉着岳云一起,向自己的爹娘拜倒行礼。
巩千寻一挥大手,神色平静地说道:“云儿勿须多礼,你们想必是来接甫儿回去过年的吧?一会吃过饭后就可以带他走了。”
随后,便和自己妻子一起,往厨房去了。
岳云心中更觉怪异,这老丈人有这么跟女儿女婿说话的吗?
倒是巩月漓知道他已记不起自己爹的脾性,怕他生气,忙小声解释道:“我爹一直就是这么个人,说话永远都象是不带感情似的。我这么多年来,也只见过他一次发火和一次高兴。”
“哦?是哪两次?”对于如此古怪的老丈人,岳云倒也有了一丝兴趣。
“发火那次就是我以死相逼,要嫁给你时;高兴那次就是第一次带甫儿回来见他,他看到咱们儿子这么可爱,才露出了高兴的笑容。”巩月漓解释道。
“呃……”岳云听后也颇有些无语了。
这时,巩义和巩勇却又向岳云打听起了背嵬军的情况,言语中分明是在试探他还缺不缺人手。
“莫非这大小舅子真想到自己手下来做事了?不过他们难道不怕自己老爹反对?”岳云暗忖道。
这可让他有些不好回答,说实在的,他是有些想拉这两位大小舅子入伍,但又担心他们身份特殊,不好安排职位,从普通士兵干起,怕别人说自己对亲戚刻薄了,亦让当他们上司的军官不好管理。但若一来就当军官,又怕寸功未立,难以服众。
而且有个最最紧要的关键问题是:巩千寻会同意吗?听他们说起这泰山老丈人对官府中人有那么深的成见。难道会让自己两个儿子也从军?
就在这时,那巩夫人却过来叫众人一起进里屋去吃饭了。岳云如蒙大赦,连忙和巩月漓、儿子一起跟着丈母娘进去里屋,暗忖当着巩千寻的面,这大小舅子总不至于再提此事了吧。
老丈人和丈母娘做出的这顿晚饭还算丰盛,席上的菜大多以鱼类或者农家小菜为主,吃起来颇有几分乡土气息,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
由于快过年了,吃饭之时,自然免不了喝酒。巩千寻虽然话语不多,但酒量却是不小,相比之下,岳云倒是差得比较远了。而且两位大小舅子又频频向他劝酒,如若不是巩月漓替他饮了几杯,只怕已经醉倒在地了。
酒过三巡之后,巩家兄弟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巩勇端起酒杯,醉眼朦胧地向岳云再度敬酒道:“好……好妹夫,还是你……你厉害啊!才二十二岁……就……就当了大官了,岳家有你这样的人才,想不发达,都,……都难啊!妹子跟着你,真是好,……福气啊!”
巩月漓听后,神色微变,连忙劝道:“二哥,你醉了!别喝了!”
巩勇一把推开她,酒气薰天地说道:“我还没……我还没醉!我……我清醒得很!反正,……反正咱家就……就只有打鱼……打鱼一辈子了!”
巩夫人见状,黛眉微皱,对巩义道:“义儿,将你弟弟扶进卧室休息吧,他喝醉了!”
不料巩义却毫无动作,反而盯着她和巩十寻道:“爹、娘,我和二弟再过几年就三十岁了。
今天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不准我们投军?为什么不能到前线杀鞑子去?如果我和二弟只是普通百姓也就罢了,可你们教了我们一身武艺,却要我们打一辈子鱼,这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