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舾散朝之后,天启径自往乾清宫而去,不想叶向高随后不经遏拒便带着韩闯了过来,太监们拦都拦不住。
“首辅要对朕说什么?”对叶韩二人直接闯宫的举动,天启颇为不快,连带着语气也有些愠怒。
叶向高知道皇上对自己有意见,但还是说道:“老臣以为如今朝中上下对厂臣魏忠贤极度不满,为皇上计,老臣认为应当责令厂臣归退,赐他私寓一所,给予优厚待遇,如勋戚大臣一般。如此,既可使皇上厚待厂臣之心保全,又可使臣子不再有怨言,此一举两得之计,还请皇上采纳!”
这已经是叶向高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只要皇上能够采纳,那东林大祸便可消除。说完之后,满怀期盼的望着天启,就差跪下来恳求皇帝采纳这个法子了。
但是天启却根本不认可这个方法,而且心中十分不悦,他愤愤不平说道:“厂臣到底有何罪,你们如此针对于他,非要朕把他赶出宫?难道朕先前在殿上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皇上!”叶向高和韩同时叫了出来,一脸的悲戚。
天启不愿与他们再罗嗦,不耐烦的一挥手:“你们回去吧,朕累了,朕要休息。”
“皇上三思啊!···”叶向高仍不死心,还想再劝。
“朕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你们不要再说了!”天启态度坚决,毫不动摇自己的念头。示意太监们送叶韩二人出宫。
“臣等告退!”
叶向高和韩见劝不动皇上,只好无奈退下。出了乾清宫后,韩心情沉重的问叶向高:“阁老,如今还有何计可挽回局势?”
“何计?”叶向高苦笑一声·长叹道:“蒲洲,没用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皇上在殿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完全站在魏忠贤那边,而且对我东林已有成见,恐怕即便没有杨涟上疏,我东林在朝廷中的时间也不多了。”说到这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意已决·回去之后便上辞呈,这内阁往后就靠你了!”
“阁老都没有办法,我又有什么能力能撑住这危局?”韩大吃一惊,虽知叶向高早生退意,但没想来得这么快。
叶向高道:“我会推举朱国祯和孙慎行二位大人入阁,有他们在,顾秉谦和魏广徽在内阁闹不出什么来,怕只怕魏忠贤不肯放手啊。”说完·失落的往前走去,身影瞬间仿佛又苍老许多。
韩也是心中难过,暗自叹道:唉,事情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呢!
想到叶向高这一走,往后内阁就要由自己一力撑起,当真是如履薄冰·任重道远。
却不知自己又能坚持到何时,有了皇上今日在殿上那番话,只怕东林上下已是人人自危了吧,魏阉若再痛下杀手,自己又如何化解呢?…
司礼监,早有乾清宫当值的太监将叶向高和韩闯宫之事向魏忠贤禀报了。
“阁老说叫千岁自动退隐,让皇上赐千岁府邸,给予优待,不过皇上并没有答应。二人无奈·便出宫去了。”
一口气说完·那小太监知趣的往后退了一步,躬身退了出去。
待小太监退出后,魏忠贤才恨恨的起身,十分不满的对屋内人说道:“咱家可没存心要往死里整他姓叶的·他却如何这么对咱家!”心中不由对叶向高平添几分怨恨。说得好听,给好待遇好房子退隐,可谁知道这退下去之后你们东林党会不会痛下杀手呢?就算你叶向高不动手,杨涟那帮人就不动手了?哼,一个没了权力的太监连只蝼蚁都不如,生死岂不是都拿捏在你们手中!呸,想得美!
见魏忠贤对叶向高生了怨恨之意,袁大海阴险地一笑,凑上前说道:“千岁,属下以为那叶向高就是棵大树,俗话说得好,这大树底下好乘凉,尔今那些东林党人便是在叶向高这棵大树下乘凉,有叶给他们遮着挡着,再大的风雨也淋不到他们身上,所以只有撵走叶向高,阁中宫中才能真正成一家,届时,这朝廷内外便完全是千岁的天下了了!等到那个时候,对付东林党那帮跳梁小丑还不是小菜一碟,要杀要呐都是千岁一句话的事!”
听了这番话,魏忠贤眼睛一亮,不住点头:“嗯,不错,不错,大海所言,句句是金啊!叶老儿确是如大海所言,就是那挡风遮雨的大树,哼,只要拔掉这棵大树,那帮东林兔崽子就要成落汤鸡了!”
“何止句句是金啊,简直句句是福啊!”王体乾赞赏的拍了拍袁大海肩膀,对魏忠贤道:“千岁,方才殿上,大海对那胡良机的一番言辞,那才叫一个精彩绝伦,妙-得很噢!娈上听了都高兴呢!”
“呵呵,咱家在后面也听到了,那几问几答确是精彩,咱家这脑袋可就想不到这”魏忠贤亦是满脸亮光,不住阖首。
“皇上可是亲口说了,要千岁重用大海呢。”李永贞也笑着说道。
“对,重用,重用,一定要重用!”
魏忠贤心情大好,当即问王体乾:“王公,你说赏他个什么差事好?”
王体乾轻声一笑,看着袁大海道:“大海现在是东厂的掌刑千户,这往上升却是不能了,档头这个位置必须得由内廷中人出任才可,大海要想升档头,除非他愿意自宫,否则可不行,呵呵。”
“哎,那大海就自切入宫好了。”李永贞坏坏一笑,视线不经意的往袁大海胯间一瞄。
顿时,袁大海头皮一阵发麻,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结结巴巴道:“属下…不想升官,亦···不想发财,只想一心为千岁办差···属下真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见他这样,魏忠贤和王体乾他们同时笑了起来,梁栋笑得差点眼泪都要出来了。魏忠贤一边笑,一边摆手道:“你们就不要吓唬大海了,看把这小子吓得,呵呵·…”
“呵呵。”袁大海也是一阵干笑,心里把李永贞给操了一遍,谁知道这老东西是有心之言还是无心之言,倘若这老东西真是故意这么说,那自己可得警惕了,别弄到最后,小弟弟都弄没了,那可当真是不折不扣的“冤(袁)大头”了。
“我看这样吧,档头他是升不了,那咱们就给他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实缺,如此,也算是真正为朝廷当差了。”王体乾建议道。
听了王体乾的话,袁大海差点跳起来: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指挥使!
魏忠贤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同意道:“也好,兼个锦衣卫指挥使方便得多,咱家早就想把刘侨拿下了,镇抚司可是要害衙门,落在外人手里,咱家总是不放心。嗯,就依王公,明日便下诏。”
袁大海慌忙便跪了下去,重重磕头道:“谢千岁!”心里却在想听魏忠贤的意思拿下刘侨或许会安排自己接掌镇抚司,到时自己同时握有东厂和镇抚司这两大特务机构,岂不是羽翼大成了嘛!
“起来,快起来,在咱家面前,不必这么多礼,咱家这人,最见不得这些虚礼了。”
魏忠贤倒不是说客套话,他这人穷人出身,对这些官场礼节是不怎么习惯,但凡亲信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不拘小节,说话也是大大方方的,直来直往,文官那一套在他这行不通。
“是,千岁!”袁大海应声起身。
魏忠贤满意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说看,怎么才能让叶向高滚蛋?”
袁大海微一沉思,回道:“若照属下说,怕眼下不须咱们动手,叶向高自己就得滚蛋。”
“噢?为何这样说?”
袁大海的回答让魏忠贤、王体乾他们同时有些好奇,都想知道袁大海何以下这样的判断。
袁大海笑道:“千岁以为叶向高这首辅还能做下去吗?属下敢和千岁及众位公公打个赌,不出三日,叶向高必然会自己上辞呈,根本不须咱们动手!”
“好,咱家便和你打这个赌!”魏忠贤平生最好赌博,以前未发迹前便喜与人赌钱,现在发迹了,没人敢跟他赌钱了,但赌徒本性使然,一听打赌便立马来了劲。
梁栋知道魏公公好这口,马上凑了热闹:“千岁,你跟袁大海赌点什么?”
“这个嘛,嗯,咱家想想…”魏忠贤一时也没想到要赌什么,赌银子什么的,俗了,赌官什么的,这不刚赏了锦衣卫指挥使,还能有什么赌的。正为难间,又是王体乾给出了主意,在旁笑道:“我看不妨就赌女人吧。”
“赌女人?”
魏忠贤和袁大海同时一愣。袁大海刚才说打赌,只是随口一说,倒没想真的就和魏忠贤赌个什么。再说,就是真赌,他也是稳赢不输的。不过他却从来没想过赌注竟然是女人,又是什么女人呢?
“我听说大海至今尚无妻室,所以千岁便和他赌女人好了。要是大海赢了,这满天下的女子,除了宫里的,不管是何人家的女儿,只要大海看中了,千岁便给他做了这个媒,也好让大海有个家室。”王体乾笑着说道。
魏忠贤闻言不禁乐了:“哈哈,王公这赌注好,好得很,就依王公,咱们就赌女人!不过话说回来,大海啊,你要是输了,你媳妇可得自己去找,咱家可不掺和。”
王体乾怎么会想起给自己找老婆的?袁大海心中奇怪,但魏忠贤既拍板了,他也不好反对,再说有个女人也是好事,当下便笑着应了:“如此,属下就斗胆和千岁一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