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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通政司官员的口中得知傅槐和江西籍的东林官员反水*动赵南星和汪文言后,袁大海不禁乐了,傅槐是阮大诚的好朋友,他带头闹出这么一幕来,不用说,定是阮大诚的主意。不过眼下他顾不了这事,与通政司那两个知事告辞之后,便急忙赶到司礼监,想向魏忠贤或王体乾禀报鸡鸣市的事情,先把自己的危机解决掉再说。
原以后魏忠贤这会应该在宫里陪着天启,不想巧得很,魏忠贤这会却在司礼监,除了他外,王体乾、李永贞、刘若愚、粱栋、孟忠等人也在。另外还有几个随堂太监在各自的案桌上正拟着上午通政司送上来的奏疏,袁大海路过他们桌子时,偷眼瞄了下,发现这些随堂太监在奏疏上的批红大都为“知道了”三字,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袁大海进来的时候,魏忠贤他们正在谈论着什么,见到袁进来,众人都停了下来,均是抬眼看着他。袁大海被这么多太监望得有些头皮发麻,暗暗提了提精神,抬脚走到距魏忠贤还有两丈的距离上,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叫了一句:“禀千岁,东林确是要害千岁!”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意料中的征询,耳畔一点动静也没奔,就连呼吸声都好像停止了,袁大海心下一沉,知道不好。
“袁大海,是谁让你擅杀叶志选的?要驱散监生和那些百姓,办法多的是,你大可以来向千岁禀报,尔后多调些人马去拦便是,你怎能就擅做主张,把个朝廷命官直接杀了?咱家问你,你是持了东厂的驾贴还是得了千岁的手谕?”
冷冷的话从孟忠的口中传到袁大海的耳里,使得袁大海心一又是一沉,暗道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盯着,否则何以孟忠在宫中会先一步知道消息的。
不敢有片刻犹豫,忙道:“大档头,属下也是事非得已,当时情形,若不出此下策,那帮监生和百姓就会闹到午门,他们打着的旗号是为杨涟鸣冤,向皇上请诛千岁,若由得他们闯至宫门,声势之大必然惊动皇上,为防万一,属下只能命令杀人。”说完一脸忠心的向魏忠贤重磕一头,请罪道:“千岁,属下知此事做得鲁莽,外朝定不会善罢甘休,故属下愿意承担罪责,绝不叫千岁为难!”
听了袁大海的话,魏忠贤微微一点头,这事方才孟忠来报的时候,他就问过王体乾了,知道是王让袁大海出宫弹压京中舆论的,以免外面的人都被东林党给煽动起来,至于死了一个翰林编修,他还真没放在心上。不过孟忠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袁大海擅做主张可不是头一次,上回自己替他压下闯诏狱的事,不想没过几日,他就闹出擅杀朝廷命官的事。
此子做事,却是叫人心惊,虽说人才难得,但玉不琢不成器,是不是得敲打敲打于他呢?不过又想到此子这几日的功劳,魏忠贤一时也有些为难,他是爱惜人才的,尤其是对忠心于自己的人才,他向来是不惜功名金钱加以笼拢的,现此子为自己出了大力,且难得如此忠心,若敲打于他,是不是会让他心生误会,而有所寒心呢?”
粱栋察言观色,孟忠抢先斥责袁大海时,他便注意到王体乾的脸阴了下,这会又见魏忠贤神色多豫,心念一转,抢先发话道:“不就死个小小翰林嘛,咱家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袁大海,你起来,孟公公吓你呢,这事你办得对,不但震住了那些读书人,也叫东林党晓得咱千岁可是绝不容他们欺到头上来的这话无论怎么说,东厂都是要为厂臣效命的,现在外人要杀厂臣,身为东厂之人,自当为厂臣分忧,至于手段是否过了,却是其次的,若你不为,却是大罪。所以,你千万不用自责,东厂能有你这等忠心之人办差,实是千岁的福气!”孟忠一听粱栋竟然这样说,眉头顿时一皱,气得就要发作,但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只在那沉着脸不吱声。
听了粱栋的话,袁大海自然是高兴,但孟忠的死人脸挂在那,自己再如何得魏宠信,这么义上还是他的部下,未有他的命令或是魏忠贤的发话,他还是不敢起来的。
王体乾见袁大海好像有些怕孟忠,跪在那里不敢动,便起身走到他身前,拍拍他的肩膀,轻笑一声道:“粱公公叫你起来,你便起来吧。”“多谢公公!”
王体乾的话和魏忠贤的就没有区别了,所以袁大海不能不给面子,很是顺从的从地上起身,但腰仍半躬对着孟忠,看上去,似是对孟忠无比的尊敬,一点也不敢失礼的样子。上下尊卑还是分得明明白白的。
见王体乾叫袁大海起来,魏忠贤微一点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便也罢了要敲打袁大海的心思。抬眼扫视众人一眼,径直吩咐道:“事情便这么定了吧,今日涂文辅和咱家亲自陪着皇上,明日王公和永贞陪着皇上,后日粱栋和孟忠陪着,大后天嘛,我看就叫石元雅从南海子回来,嗯,就和刘若愚一块伺候皇上吧。
总之,这几日,咱们的人不能离皇上一步,不但外朝的人不能见皇上,除咱家说的这些人外,宫里其它人,谁都不能伺候皇上!”说到这,凶光一闪,厉声道:“你们吩咐下去,若是有哪个敢私自见皇上的,咱家把他腿打断、舌头挖掉!”
“奴婢们知道!”王体乾、李永贞他们和一干随堂太监都起身应了。
魏忠贤又摆了摆手,吩咐众人:“你们都下去吧。”却对王体乾道:“王公留下。”
“是,千岁!”
众人忙应了,纷纷退下,孟忠走的时候一眼都没有看袁大海,负手直接就出了司礼监。那几个随堂太监却是没有出去,而是又坐了回去,继续在奏疏上批红。
袁大海不知道自己是不要也要出去,但见魏忠贤没有要自己走,而且自己还有事情要说,便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没动。魏忠贤也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王体乾道:“尔今东厂杀了东林党的人,这刀便算出鞘了,咱家料想杨涟他们肯定不会善罢干休,照王公看,杨涟他们会拿此事做什么文章?”王体乾沉吟一番,点头道:“皇上已然下旨叫外朝不得再上疏谈论杨涟的奏疏,他们鼓动国子监生和百姓想到宫门闹事也被阻止,还死了个翰林,照我看,杨涟他们定会指使言官上疏纠查东厂”朝袁大海看了眼,说道:“明面上这些言官肯定是要咱们交出他,但暗面上可还是冲千岁来的,说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与杨涟那奏疏本质没什么不同。”“交人,咱家肯定不干,若是把人交出去,往后谁还信咱家,谁还敢跟着咱家做事?”魏忠贤毫不犹豫的说了句。
听了巍忠贤这话,袁大海大定,看来魏忠贤也不傻,若真把自己给交出去,恐怕阉党内一半人都得立即当墙头草了,试问一个老大连自己的手下都保不住,谁还信你能不能保自己呢?
“我看,还是叫顾学士把这些奏疏压下来吧,然后司礼监一律给他驳回,让这些奏疏石沉大海,给他来个永远消失。”王体乾听了,却是摇头道:“不妥,明日内阁就不可能是咱们的人当班了,若是叶向高和韩焙到阁办事,言官的奏疏是压不住的,若是简单驳回,叶韩二人肯定不答应。毕竟死的是外朝的人,内阁要是不有所表示,只怕叶韩能被唾沫淹死。他二人都是老狐狸,肯定不会把这烂摊子接自己手中,所以咱们要是驳回,他们肯定会去见皇上,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魏忠贤顿觉棘手:“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要叫那帮言官闹到皇上那?”王体乾一时也没有好主意,在那暗自盘思,袁大海见状,忙上前一步,禀道“千岁,属下听说东林党的大部分官员都是南方人士,自无锡东林书院起,便编织他们的一套〖言〗论,盅惑人心,耸天下听,自认为有名望!做官不为做官,只为求名求利,尤以那帮言官为最。在他们看来,即使因为上疏被皇上斥责,大了落个罢官削职,但却是为自己赢得一个耿直谏言的直臣之名,过不了几年,便在朝中东林同党翰旋下再复出为官。所以属下以为,倘那些东林言官再敢上疏,就一律拖到午门廷杖处置,杀一儆百,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言毕,恶狠狠又道:“言官宵小,上疏只为投机扬名,不杀此辈,不足以明正纲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