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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朝会分常朝和大朝会,常朝就是每天都会举行的朝会,大朝会则只在每年正旦、冬至和皇帝生日举行,以及每月初一、十五两日,但凡参加大朝会,在京四品以上官员皆要参加。按规矩,早朝时,臣子必须午夜起床,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寅时到达午门外等候。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就要排好队伍。到卯时凌晨点左右钟声响起时,宫门方才开启。百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依次行到奉天门前等候。因大朝会都在奉天门举行,所以又称御门听政。
不过自嘉靖与万历长年不上朝后,这大朝会举行的次数便少了,天启元年时,内阁首辅方从哲奏请恢复朝会,这才又复开。
杨涟选择在今日上他的“二十四罪大疏”,原因就在于今天的朝会是大朝会。不但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就连勋戚们也要参加,当真是百官齐聚。在这种场合公然上疏弹劾魏阉,杨涟相信,此举不但皇帝震动,百官震动,天下也将为之震动!
为了今日的扬眉吐气,杨涟可是整整一宿没睡,早早的就往肚子胡乱塞了些吃食,尔后便上了轿子吩咐轿夫直奔午门。等他到午门时,百官已经来了很多,见到杨涟出现,那些已经闻知风声的东林官员们忙呼拉聚拢而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唤着:
“杨公,我等已等候多时!”
“成败便在今日,我等唯杨公马首是瞻!”
“我东林上下齐来声援杨公,但盼杨公旗开得胜,为我大明诛除阉贼!”
“杨大洪,真乃我东林铁汉子,有大洪在,我大明的天就变不了色!”
“......”
人群中叫嚷得最凶的是都察院的那帮御史,还有几个各科的给事中,这帮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杨涟围在当中,随着来上朝的官员越来越多,短短片刻,杨涟的周围便围了百多号官员。
左光斗和黄尊素他们也是一夜没睡,来得也比杨涟要早,从人群中挤到杨涟身边,左光斗满怀深情的看了一眼杨涟,沉声道:“大洪,都察院上下同僚可都看着你呢。”
“我知道。”
杨涟重一点头,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神情,视线从人群一扫而过,扬声说道:“大伙的心意,我杨涟领了,除贼之时,便在今日!望大伙能与我杨大洪一起,还我大明朗朗乾坤!男儿在世,不过一死,倘能为国家为社稷诛除逆恶,这死便是重于泰山!”
“好!”
听了杨涟的话,众人一片叫好,年轻的东林官员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当年移宫时他们没赶上,逐“邪党”没轮到,尔今总算可以亲身参与这大场面了,想到东林先辈们的壮举,这些东林后辈们当真是热血沸腾。
其实最激动,也最积极的这帮官员都是些四品以下的,不过因为都是言官,所以不受四品之限。也正是这帮人,充任了历次党争的急先锋,但凡冲杀,必在前面。如果说,杨涟、左光斗、赵南星他们是东林党的支柱,那么这些年轻的言官则是东林党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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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众人如此支持自己,杨涟也是激动万分,越加坚定上疏之心。左光斗也很激动,但仍不忘嘱咐杨涟:“大洪,等会见了皇上,可得小心些,魏忠贤可是条老狐狸,咱们不能不防着他狗急跳墙。”
杨涟却不以为然,说道:“今儿大朝,百官都在,他魏忠贤敢玩什么花样,莫怕,只要皇上看了我的奏疏,魏忠贤便离死不远了!”
听了杨涟的话,左光斗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什么,正要拉着杨涟朝前走,却见黄尊素和李应升二人到了,不过奇怪的是,李应升是一脸苦色。
黄尊素上前拱手朝杨涟施了一礼,说道:“杨大人,昨夜我…”
不想才说了几个字,却被杨涟摆手打断了,盯着他的脸看了眼,冷哼一声:“黄大人又想劝我收手?”他还记着黄尊素上回阻止他弹劾东厂黑旗,改为营救汪文言这事呢。
杨涟如此态度,黄尊素不禁有些恼怒,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支持他杨涟,因此便压下不满,轻声说道:“我不是来劝杨公什么的,而是和都察院众位同僚一起来支持杨公的,望杨公此举,能诛除阉贼,重振朝纲!”
李应升也上前说道:“是啊,杨公,我们都是来支持你的!”
听他二人这么说,杨涟倒是有些吃惊,不明白黄尊素怎么改了性子的。
左光斗想到李应升要第一个上疏声援杨涟,便问他:“你奏疏写好了吗?”
闻言,李应升苦笑一声:“原是写好,不想却被兄长烧了...”
左光斗吃了一惊:“烧了?”
李应升点了点头,将事情大概说了下。原来他昨夜与黄尊素、左光斗他们分开后,便回到家中提笔写声援杨涟的奏疏,好在早朝时能够第一个声援杨涟。一气呵成写好之后,文稿便放在了书房。怎料准备上朝时,却在书房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写的文稿。细问之下才知,原来他大哥今早无意在书房看到他要上的这份奏疏,阅后大惊失色,担心会此疏会带来灭门之祸,殃及父母双亲,便不声不响给烧毁了。李应升并没有去责备哥哥,他能理解兄长的用心,但临时再写已经来不及,他便决定先去上朝,尔后再回都察院重新写一份。
……………
听完李应升所说,左光斗、黄尊素他们叹了口气,安慰了下李应升,杨涟也有些感激,毕竟人家是头一个要上疏声援自己的,正要说些客气话,就见国子监左谕德缪昌期沉着脸朝自己这边过来。
黄尊素和缪昌期私交甚好,见他如此神情,疑惑之下上前问他出了什么事。
缪昌期也不瞒他,说昨晚你们走后,他又回头找了老师叶向高。这回叶向高看在学生的份上,倒见了他。缪昌期一见叶向高,便告知了杨涟上疏之事,并劝老师采取行动,说:“除君侧之恶,是大臣的责任!”言下之意,叶向高身为内阁首辅,理当担起重任来,而不是让杨涟一人去为。
不想叶向高听后,却笑着对他说:“大洪太片面,也太偏执,那魏忠贤并非一无是处,而是在皇上面前时有匡正。譬如一次飞鸟入宫,圣上爬上梯子伸手去捉,而忠贤挽着圣上的衣服,极力阻拦。还有一次,皇上赐给小太监一件红袍,小太监当时就想试穿一下,魏忠贤呵斥他说“不许穿!此衣不是你这个职分能穿的?”其认真如此,若依照大洪所说,今后恐怕很难再找到像魏这样谨慎小心服侍圣上的人了?”
这些事情缪昌期闻所不闻,当下就以为谁在蒙骗老师,便怒道:“这是谁在编造故事蒙骗老师?说此话者,可斩!”
叶向高听后,面色陡变,不发一言,拂袖而去,缪昌期反应过来,已经有下人过来让自己出去了。
得罪了老师,又没帮得了杨涟,缪昌期这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叶阁老是摆明不愿掺和此事,你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呢。不过好在我东林上下齐致支持杨大洪,这事还有可为之机。”黄尊素安慰缪昌期几句,便要他去和国子监的人再联络下,等会上朝时好呼应。缪昌期依言去后,那边人群又骚动起来,原来却是吏部尚书赵南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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