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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不是傻子,自是晓得康熙打发魏珠同自己出来,是要有什么话私下对曹寅说。
等同十六阿哥往清溪书屋这边,碰到陛见出来的曹寅时,曹颙虽然心下甚是好奇,但是也不好当十六阿哥的面问,便也只好先忍下。
曹寅晓得儿子与十六阿哥亲厚,倒是没说什么,只交代他看护好十六阿哥,不要有什么闪失。
十六阿哥在旁听了,笑着说:“表姨父就放心吧,我们都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听到十六阿哥这般称呼,曹寅刚想说不敢,见十六阿哥已经回头去与曹颙说笑,便没有说什么。
待曹颙送曹寅出了园子,扶着父亲上了车,打发曹元他们返程回去,十六阿哥这边已经使人牵了马出来。
除了赵丰,十六阿哥这边还有七、八个侍卫跟着。 曹颙这边,只留了小满与魏黑两个。
十六阿哥不耐烦人多,除了赵丰,与两个相熟的侍卫外,其他的便打发在后头跟着。
曹颙与十六阿哥并肩而行,说起山东、京城两地的闲话。
十六阿哥想起一事,说道:“对了,李家次子进京了,昨儿听人说起,像是要往侍卫处当差。 小时随扈南巡,在苏州逗留时,曾见过他两遭。 虽然是副笑容样,但是却亲近不起来。 ”
别说是十六阿哥,就是曹颙。 对李鼎也没什么亲近之意。 想着前些年,李家在江南闹得那出“争权”的把戏,曹颙只觉得可笑。
虽然并不亲近,但是到底是亲戚,若是李家真有什么闪失,曹家也难免被波及。 因此,曹颙对李鼎还是颇为关注地。 万一他去党附夺嫡的皇子。 曹家总要提前有个防备才好,省得被莫名拖下水。 若是他主动交好的是十六阿哥。 曹颙反而不怕。
想到这些,他问道:“娘娘怎么说?没交代你与李家表哥亲近亲近,虽是见的次数不多,但是瞧他是个聪明人。 ”
十六阿哥叹了口气,道:“晓得你是个怕麻烦的,本不想与你说,但是也怕他聪明过了。 牵连到你身上!”
曹颙挑了挑眉,有些不解,李家才进京几日,难道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在京城弄事了?
十六阿哥道:“听说他家也学着你们家,将苏州的茶园子献个了内务府。 ”
这事曹颙到底头一次听说,十六阿哥又道:“偏生他在内务府那边没少说你地好话,只说是早年从你家请的人收拾地园子,还说你自幼聪慧过人。 年后。 因冬茶的缘故,本来你就被很多人惦记上了。 他这般做作可好,倒像是证实了你却是对茶园子有所得一般,而且已经有人揣测你是不是‘扮猪吃老虎’了,毕竟先前你在京中,素来是以老实人的面目在人前的。 ”
曹颙只觉得头皮发麻。 虽然晓得李家在京中,但是因今天先赶来陛见,还没有见到李家父子两人。 李鼎想要献园子也罢,想要表忠心也好,犯不着把他抻出来。
十六阿哥见他也是浑然不知的模样,道:“听说吏部那边有人保举你呢,照我看,你还是回京吧,要不鞭长莫及,有点什么事。 也有我们照看不到的地方。 ”
曹颙是满脑门官司。 若是没记错,他出京不过一年半。 半年前还回来过一遭,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这都哪儿跟哪儿。 就算是要找软柿子捏,也犯不着寻千里迢迢外地自己掐吧。
思量了一回,他问道:“你瞧着,前两年我在京中,往死得罪的到底是哪个?”
“往死得罪?”十六阿哥沉吟片刻,回道:“郭络罗家的贵山算一个,他成了瘸子,又被皇阿玛夺了爵位,丢了大面子。 若不是后来你迎娶了大格格,怕是他早就要动手脚。 只是见你圣眷在,不敢妄动罢了。 ”
这个贵山就是曹颙进京后发生纠纷的那个,宜妃的侄子。
“顺承郡王布穆巴或许算一个,前年夏天,他想要出门避难,被你拦下。 虽然后来没有什么埋怨出来,但是听说他身边受宠的小子就是死在时疫上。 有个传言,也不晓得真假,说是当初拦他出城的那个步军尉死了,就是顺承王府那边使的手脚。 ”十六阿哥继续说道。
曹颙地心越听越沉,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对那个步军尉的印象很深刻。 那位个头不高的中年汉子,跪倒在顺承王府的马车钱,一连串叩首。 虽然没有相交往来,但是却能看出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就为了王府的颜面,这么没了?
十六阿哥说起也是心烦,摆摆手,笑着道:“不说这些,怪腻歪地,你心里有数就行。 不管是哪个,咱们也不怕他。 虽然不喜欢麻烦,但是也没得让人欺负到门口的。 等过几日有闲了,咱们也仔细商量商量,嘿嘿,别叫咱们抓到马脚才好,否则咱们就陪他玩玩。 ”
曹颙也笑了,十六阿哥说得对,自己离京是躲是非去的,反而被人追着算计,这也太没意思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对于这般关照自己的仁兄,总要“投桃报李”方好。
等曹颙他们一行人进城,已经是近巳时(早上九点),路上渐渐有行人往来。
十六阿哥笑着对曹颙道:“走,咱们去琉璃厂,前些日子在那边瞧着个好东西,说好了今儿去取的。 ”
却是正好,曹颙进京前,庄先生最宝贝的砚台被他的闺女妞妞是摔碎了。 虽然庄先生舍不得训女儿,却是真心疼了。 长吁短叹了好几日。
曹颙记在心上,便想着进京后淘换两块好的送庄先生。
*
西城,曹府,兰院。
李氏坐在炕上,拉着曹颐地手,仔细地看着,瞧着她精神气色都好。 方算放下心来。 曹颐红着眼圈,半晌说不出话来。 母女两个也小三年没见了。
初瑜抱着五儿在旁边,瞧着跟着曹颐回来的丫头都眼生,并不是当初陪嫁地几个,心下有些不安。 不过,在婆母面前,也不好说什么,便也只好缄默。
曹颐也瞧见嫂子略带疑问地看自己。 忙使了个眼色,隐隐有祈求之色。
李氏瞧见曹颐身上地素服,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生老病死,上了岁数,哪个也免不了,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
曹颐听了,轻轻颔首。 道:“母亲放心,女儿还好!”说着,仰起头,对初瑜道:“嫂子,天佑呢,这……是五儿?”
初瑜笑着说:“是啊。 正是五儿!”随后,低头对五儿道:“五儿,快叫人,是三姐姐呢,你地小镯子就是三姐姐给的。 ”
五儿扳着手指,奶声奶气地说道:“三姐姐!”
曹颐见她可人疼,忙从初瑜手中接过,抱在怀里,细细打量了。 好看虽好看,却半点不肖其父。 想来应该是像其生母了。
她心中叹了口气。 轻轻地摸了摸妹妹地头。 与这个命苦的妹妹相比,她算是福气到家了。
初瑜已经唤了**抱天佑过来。 曹颐见了侄子,这才放开妹妹,又是一番稀罕。
天佑不怕人,只是笑着,偶尔打个哈欠。 曹颐虽然舍不得放手,却也心疼得紧,刚想要送还**怀里,就觉得身上湿乎乎地一热,已经被侄子给尿了一身。
**忙接了天佑过去,初瑜很是不好意思,道:“这实对不住三妹妹了,我这就使人取套我的衣裳来,三妹妹别嫌弃,先换上。 ”
曹颐摸了摸天佑的小脸,笑着对初瑜道:“嫂子说的外道,就是嫂子不取来,妹妹也要问嫂子讨的,哪里还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
李氏在旁只是笑,对曹颐道:“这可是亲侄子的童子尿,倒是好兆头。 既是这般喜欢孩子,等颐儿孝满了,生一个就是。 ”
曹颐羞得不行,嗔怪道:“母亲,妹妹还在呢,哪里好说这个?”
李氏说:“她才多丁点大,还不记事呢,有什么可忌讳地。 ”说到这里,她也注意到跟来的丫鬟面生,问道:“春芽她们几个呢?怎么没侍候你出门?”
曹颐笑着回道:“有两个放出去了,在城外庄子上当差,春芽、夏芙两个在给女儿做帮手,今儿赶上清明,需要准备的祭祀之物也多,便没让她们跟过来。 ”
李氏点点头,说到:“因昨儿才进京,忙忙活活的,都没留意到今儿是清明。 ”说到这里,问初瑜道:“咱们府里的祭祀之物都准备了吗?虽说祖坟不在京城这边,祠堂这边也要祭拜的。 ”
初瑜回道:“媳妇也好悬没忘了,还是紫晶姐姐提醒媳妇儿,媳妇儿才省得,已经都置办下了。 ”
说话间,喜彩已经打梧桐苑取了套簇新的素服过来。
初瑜请婆婆照看五儿,自己带着曹颐往东屋更衣。
到了东屋,曹颐将跟来的丫头都打发出去,拉了初瑜地手,低声祈求道:“好嫂子,就算是疼妹妹,去年的事千万别在母亲面前漏了口风!”
初瑜点点头,说道:“不用妹妹嘱咐,我省得,就是额驸那边,也没有让老爷太太晓得的意思。 毕竟已是过去之事,没得让老爷太太操心。 ”
曹颐吁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谢天谢地!隔了这老远,不能经常承欢父母膝下,已然是不孝,若是再让二老为**心,那妹妹就是大罪人了!”
初瑜正色问道:“妹妹,不是嫂子说你,都是至亲。 既是老爷太太那边说不得,哥哥嫂子这边还说不得吗?怎好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你哥哥向来疼你,我自问待你也算亲近,你这般,让我们多伤心!”
曹颐红着眼圈,道:“好嫂子,妹妹晓得错了。 想想大冬天的,劳烦哥哥与弟弟千里迢迢的来京,妹妹是羞愧,往后定不让哥哥嫂子惦记就是。 ”
初瑜点点头:“这样方好,到底咱们是亲骨肉,总是你的依靠,没什么可瞒着地。 ”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问道:“春芽她们两个可是开脸了?所以,你今儿没带回来……”
曹颐忙摇头,红着脸回道:“嫂子想哪儿去了?妹妹说得都是实话,到底是清明,家里需要准备的物什多,虽然婆婆允我回来探望母,也不好做个甩手掌柜,便让她们两个在家里照看。 ”
初瑜尴尬的笑笑,很是抱歉:“妹妹,实在对不住。 我也不晓得这几日怎么了,整日里看着丫鬟在眼前转来转去的,很是胡思乱想,这才会想左了。 ”
曹颐歪着头,打趣道:“看来嫂子是紧张哥哥了,嫂子且宽心,哥哥是正经人呢。 ”说到最后,忍不住小声辩白道:“他虽比不得哥哥,却也不是坏人,哥哥嫂子不必因妹妹的缘故看轻他。 ”
初瑜帮着她换了衣裳,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妹妹也不必放在心上。 只要妹夫待你好,自然是咱们府的贵客,要不别说你哥哥,嫂子也不能待见他。 ”
曹颐低下头,低声说道:“他待妹妹甚好,待婆婆也是越发孝顺,他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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