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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三,是淳王府大格格十四周岁生辰。 因七阿哥随圣驾谒陵去了,淳王府虽然有给大格格办生辰酒,曹颙也是不好上门的,而且曹家这边嫁女儿的喜宴要摆到二十四才歇,曹颙也抽身不得,便只叫紫晶筹备份礼送去。
紫晶思度着拟了份礼单,无非是衣服绣件首饰胭脂之类,拿了来给曹颙过目。
曹颙道:“你看还有什么雅致有趣的悬挂摆设的,添上几样。 ”
紫晶笑着说:“记得年中给淳王府送礼时,听咱们家大姑娘说,格格极爱缠枝莲花样的摆设,刚想起来,前儿不是得了双玛瑙盅么,也是那个花样的,添上吧!”
环儿端了盅补汤进来,刚放下茶盘,听了这话,不由笑道:“添了悬挂摆设,怕也是没几日又要搬回来的。 ”
珠儿推她道:“又没大没小的浑说。 ”说着,端了盖盅放到曹颙面前。
曹颙端了盖盅喝了一小半儿,向紫晶道:“下次少炖些,实在喝不下了!”
最近半个月紫晶开始吩咐厨房每日早晚给曹颙做一盅补汤,曹颙猜大约是紫晶见她公务繁忙帮他补身子的,虽觉得年少没必要这么大补,但让身子壮些总不是坏事,况且他也知道冬日是进补的好时机,兼之补汤炖的又极好喝,他也就当餐后点心这么吃了。
紫晶笑着应了,然后下去添了给大格格的礼物不提。
*
等到曹颐回门。 曹府地喜宴方算是告一段落。
因曹颙从南面回来时,曹荃与兆佳氏曾给曹颂带过家书,让儿子今年回南面过年。 张嬷嬷这一年在京城虽然没人管束,却也不像在南面府中那般自在,巴不得早日回江宁去,便早早地收拾了行李,想着等到曹颐出阁后就动身。
曹颂却不愿意回去。 虽然也想念父母,但是这边还有哥哥的婚事。 如今。 曹颐又出阁了,难道让哥哥一个人办喜事吗?
张嬷嬷还想拿着曹颂父母之命再劝,却被曹颂一个白眼给瞪了回去。
十一月二十五日起,曹颙又开始每日在户部当差。 因到年底,各司都归拢属下各省的账目,众人皆忙得不可开交。
福建司有主事、笔贴式二十来人,但是毕竟兼管的差事太多。 人手却是实在分派不开。 曹颙这个员外郎,虽是副主官,但是名下却没有什么直属的差事,无甚可查,因而显得较为清闲。
有些主事与笔贴式,私下与曹颙已经混的很熟,但是在衙门里,身为属下。 哪里有劳烦上官的道理?因此,众人是大家看着清闲得眼热,也只能暗暗羡慕而已。
曹颙进福建司这两个月,郎中李其昌也在观察曹颙。 他进户部二十来年,由笔贴式做起,是踏踏实实凭政绩升上来地。 虽然他素日只知埋头苦干。 很少理会朝政时事,不过却也知道自打康熙四十七年开始查户部亏空起,江南曹家就成了户部的欠债大户,而且曹家家资丰厚,手里握着天下最赚钱地几处茶院子,每年收入的银钱数以万计、十万计。
最初,李其昌只当曹颙像寻常权贵子弟,来户部当差不过趁着这边缺多,来混个资历。 司中,有嫉妒曹颙出身背景的。 也有人提醒李其昌要提防曹颙。 谁能保证他没有取而代之的身份。
李其昌只是一笑了之,旗人权贵子弟。 在六部熬个资历,外放做官的不少,有几个能够做一司主事的?毕竟是衙门,总要有人干活卖力才是,哪里能够指望那些个纨绔?
曹颙做人的原则,向来是敬重年长之人地,对只比自己高一级的这个上司很是尊敬。 时日久了,李其昌也不再将曹颙当成权贵子弟,有的时候还热心地帮他了解司里的事务。
如今,众人都忙着,偏偏兼稽东西陵、热河、密云驻防俸饷的那个主事因伤风请了病假。 其他人各司其职,哪里还能空出人手?
李其昌沉思片刻,就请曹颙领了这稽查奉饷的差事。 曹颙之前将司里差事的流程也都尽知的,当即进入角色,带着两个笔贴式对起账目来,直忙到天色尽黑才算忙完回了府。
因劳乏了一天,曹颙用完晚饭,早早就睡了,半夜醒来,觉得周身燥热难当,明明没有绮念,下身却又炙又硬。
曹颙摸了额头周身,没有发烧,并不像是生病地样子,可就是不知为何觉得浑身热得难受。 他起身下地倒了凉茶,一连喝了两杯,才觉得爽快了些,回去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醒来,曹颙就觉得口干舌燥,嗓子要冒烟了似的,想是天冷炕烧得太热了,屋里干燥缘故。
曹颙起身穿了衣裳,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见紫晶带着人进来伺候梳洗,便向她道:“炕烧得太热了,屋里太干,下回晚上在屋里地上搁两盆凉水。 ”
正说着,就觉得鼻腔一热,有液体流了出来。 曹颙还当是感冒流鼻涕了,颇为尴尬,却觉得热乎乎、黏答答的有些不对头,转眼已经落到前襟上,猩红一片,原来是流鼻血了。
几个丫鬟忙不迭拿了绢子细纸过来,曹颙仰着头拿纸塞了鼻子,又往脑门上拍了些凉水,折腾了半天才止了血。
紫晶忙道:“可要找大夫来瞧瞧?”
曹颙摆手道:“不用,冬天屋里燥的,就容易出鼻血。 不是什么大事。 ”
待梳洗完了,钗儿翠儿抬了炕桌过来,又摆上吃食。 曹颙掀开那盅补汤,见又有人参枸杞,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摇了摇头:“这补汤可不能喝了,补得过了!”
紫晶很是歉然:“这补汤依规矩是……还是请陈太医来给大爷诊诊脉吧?”
曹颙摇了摇头说:“别,天怪冷的,没什么病。 何必劳烦老太医!”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前两日程梦星送了礼过来。 却似没瞧见他吃席,家里忙乱也顾不上好好敬他一杯。 今儿他要过来瞧园子,你帮把他留下,晚上设宴请他。 若是今儿没来,就送帖子到他府上,明儿请他喝酒。 ”
紫晶应了,又道:“院子差不多完工了。 这几日程先生是日日过来看着地。 今儿想必能来。 ”
*
虽然曹颙有心请程梦星吃饭,但程梦星当天却是有事未能到曹府。 曹府派人送帖子上门时,程府门房收了帖子,说主人家出去了,回来转告。
程梦星是被胡季仁请去喝酒了。
胡季仁捐官时,从程梦星处借了一万两银子,最近家中送了银子来,他却因部里繁忙没得空出来。 又被大伯催地紧,这是忙里偷闲得了一日的休沐假,赶着把这有借据的银子先还上,又请了程梦星喝酒谢他。
两人在宾悦居的雅间里坐了,要了几个招牌菜小酌起来。
胡季仁这个把月来过得极其郁闷,活多上司严。 最近又是累的要死,远没有当初做个闲散笔帖式时痛快。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他发现九月里踹得他肋条青了数日地曹家大公子,竟然转到了户部当差!
上个月,胡季仁听说紫晶在曹家做了管事姑娘,实是抱着碰运气的念头到曹府去寻人。 见紫晶还是未出阁地打扮,他不由动了些心思,想着若能纳她为妾,算是攀上了曹家,多少能捞些好处;就算不能。 也算是完成母亲临终嘱托。 得一个美妾终是不亏的。
胡季仁自觉得纳紫晶为二房完全是一番好意,已是自己十二分地抬举于她。 虽说她出身官宦。 毕竟已经沦落为奴婢,还能有什么奢望?原以为自己一提,她就会欢喜地跟自己走,谁知道紫晶竟然嘲笑似地瞪了他,一口回绝。
胡季仁心下不忿起来,然后才有拦了曹颙,偏要赎紫晶之事。 被曹颙打了,他还满怀恨意,疑心紫晶和曹颙有私,越想越觉得是“夺妻之恨”、“奇耻大辱”,便念叨着迟早要报复回去。
没出半个月,胡季仁就在户部衙门院里瞧见了曹颙,还穿着从五品的官服,比自己高了一级。 他忙不迭向人打听,才知道曹颙做了福建司地员外郎。 他是一面妒恨,一面庆幸亏得自己在山东司。 若是在福建司,岂不是正犯到曹颙手里了,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胡季仁一边儿灌着酒,一边儿说了些个部里差事上的气闷事,宣泄了一阵官场,又挪移到情场上来,忍不住又和程梦星提了紫晶地事情。 不提自己分毫,只说紫晶无情、曹府无义。
程梦星听着糊涂,不由问他:“你那日和我打听时,就提这亲戚,我是不明白,到底怎么个亲戚,怎地又流落到曹府了?”
胡季仁哼了两声:“原是我姨母的女儿,打小订了亲,后来她家抄家了,就断了音讯!”说着,有些愤然,恼道:“表哥,你说她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不?我抬举她做二房已是仁至义尽,还跟我端架子!当她还是官家小姐呢?”
程梦星皱了眉,这话怎么都听不出胡季仁有理来。 既然早有婚约,就不该背信另娶;因断了音讯,联系不上,另娶了也算是无奈之举,就该看着本是亲表妹的份上,待之有礼,怎能说什么纳妾之类的屁话。
虽然和紫晶接触不多,程梦星对她的印象却很好。 胡季仁信守承诺,至今未娶,紫晶给他做正室都是屈就,更不要说如今给个二房还像施舍般。 别说紫晶姑娘生气,就是他这个外人也看不过去。
毕竟是人家家事,程梦星也不好多说,只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胡季仁却是说着说着又回道紫晶话题,越发骂起来,话已不堪入耳,又扯程梦星袖子说迟早要报复曹颙。
程梦星抽了袖子,冷冷道:“我倒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胡季仁瞪圆了眼睛:“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梦星劝道:“你还是安安分分的吧,曹家大公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而且那紫晶姑娘是个好姑娘,当好生敬重,休要辱没了她。 ”
胡季仁瞧了程梦星半晌,忽然咧嘴哈哈一笑,扬手干了一杯酒,又狠狠把酒杯摔到地上,指着程梦星道:“表哥倒是怜香惜玉地人!对了,我倒是忘记了,表哥近日是出入曹府,莫非是瞧上紫晶了?”
程梦星皱眉道:“我不过说句公道话。 也是劝你一句,别犯浑,否则,到时候胡家也保不了你。 ”
胡季仁酒喝了不少,心里却没糊涂到家,曹家什么权势他自是知道的,只是现在犹是嘴硬,梗着脖子横了两句。
程梦星懒得再理他,站起身掸掸衣襟,说了句“告辞”就往外走。
胡季仁京中好友虽多,像程梦星这般肯爽快借人钱的却再找不出一个来,大伯虽然在京,却是穷翰林一个,他若用钱,还得来找程梦星,自然不肯就此得罪了程梦星。 胡季仁忙站起身,拉程梦星道:“我喝高了满嘴胡吣,表哥莫怪,喝酒,喝酒……”
程梦星道:“改日吧!”说着,脚不沾地就往楼下去。
胡季仁忙跟着追了出去,口里喊着:“表哥,你不过抱不平罢了,难道要为了个外人和自家亲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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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当,小曹婚礼倒计时。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