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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昌祚久经战阵,经验最是丰富,看李二如此便知道起了变故,急忙追问:“驸马何出此言?”李二也不知道那西夏的jian细有没有在身边,小声的对刘昌祚说道:“我军突围的详细计划敌军已经获知……”
刘昌祚心中一紧,急急追问:“驸马如何得知?”
李二迟疑的看看左右,刘昌祚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是真是假,现在最紧要的是去协助监军王中正,若是李二所言是真,当尽力把王中正所率的大部人马拉回,若是李二所言俱为虚妄,亦可趁势杀出。
好刘昌祚,不愧是大宋名将,并不急着盘查jian细,而是当机立断的最后部署:“驸马所言不论真假,俱应谨慎对待,我手上还有两万人马,分五千于你指挥。 驸马留在城中做最坏打算,若是我军得势,当即尾随杀出,若我军……不利,好作接应。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手段,驸马聪慧无比不必细说,好歹本将亦是要随了王大人杀敌的。 ”事态紧急,也荣不得李二做出客套的模样,刘昌祚高呼一声:“好儿郎,与本将杀敌立功去者,如建功勋,不吝封赐……”
大军滚滚而去,李二从来没有指挥过这么许多的人马,亦不知如何作为,稍微镇定之后,立即急吼吼的登上城池,观看战事。
昏黄的夜色发着淡淡的青光,想来片刻之后便是红轮高照的大好天气。
不过一盏热茶地功夫,便听得前方战鼓如雷。 杀声震天,后面刘昌祚部正迅速的赶往支援。
李二也开始嘀咕,若是宋军不能杀出重围,迟早是困守孤城,落个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困局。 若是宋军拼了死命真的杀将出去,自己这部分人马是不是也应该赶紧突围了?
终究李二没有经历过如此重大的事端,正沉不住气之时。 忽听战鼓声近,好似两军杀将回来的模样。
不过小半个时辰。 便见宋军且杀且退,直望东门而来。 李二知道突围失败,急忙命士卒接应。
士卒多是和西夏军马厮杀数月的勇悍之军,虽败不乱,配合城上宋军以弓箭射住阵脚,火速进城。
唯独断后地大将刘昌祚等人困于敌阵,急切拖不得身子。
那刘昌祚战法娴熟。 最是勇悍,虽是被围却是丝毫不乱,跟随的亲卫近卒亦知存亡只在今朝,死生就此目下,纷纷死命冲击。 这等惨烈地近身白刃战李二还是头一回见到,不由看的手心发汗,心尖乱跳。
但见刘昌祚越战越有精神,便如有使唤不完的力道。 将一口宝刀使的泼了,怒吼恍似迅雷一般,喝声中敌将落马,叫声中人血飞腾。 虽然四面是敌,刘昌祚全然不惧,使发了手中刀
。 只杀得西夏将官无处躲避。 只杀得敌军小校胡乱奔驰。
一声梆子清脆,西夏军马乱箭齐射,被困的宋军纷纷倒毙,刘昌祚奋力以马撞开一道缺口,飞奔而回。
眼看着敌军以弓箭攒射夺路而逃的刘昌祚,李二急忙喝令士卒同样以弓箭掩护,箭矢来往之中,但见刘昌祚身子猛的一顿,身中数箭,险些栽下马。
刘昌祚好容易拖着箭伤进城。 李二急令弓箭手速射。 镇住敌军,匆忙间关了城门。 以砖木巨石堵死。
西夏军也不急攻城,依然退了开去,继续围困永乐城。
此时红轮初升,霞光万道,冷风拂面,薄雾尽去。 阵前多是士卒抛弃地破鼓折枪,满地俱是殷艳艳直扎人眼的猩红鲜血,到处铺就横死之尸。 也不知有多少良将带血而回,又有多少军兵战死沙场。
且说李二下了城池,匆忙间去看刘昌祚。
刘昌祚身中三箭,大腿上的箭伤虽是血如泉涌,却已包扎,不会伤及性命。 后背所中之箭伤的不轻,最要命的是后腰一箭穿透了铠甲,从腰至腹对穿而过,虽然出血不是甚多,却是致命的伤口。 便是心狠手辣见多了血腥的军中医官亦是不敢拔出此箭。
见李二过来,刘昌祚挣扎着坐起身子:“驸马,你且过来。 ”
“将军伤重,好生将养……”
刘昌祚可能是想微笑一下,却张口喷出满嘴的鲜血,也不擦拭,胡须牙齿上带地都是殷红:“我这半生,争战无数,生生死死见的多了,我这伤是好不了的,你们不必劝慰。 瓦罐不离井沿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千古不易的道理,死则死耳,算不得甚么。 我本不该仓促出城的……“
其实这也是无奈,监军大人已经出城突围,无论西夏大军是不是有埋伏,刘昌祚都是必须的助战地。
李二刚要安慰他,刘昌祚摆摆手说道:“只是这永乐城还有数万的兄弟,我还要交代于驸马的。 ”
“我?将军,我连阵仗也不曾见过,如何能够……”
刘昌祚神色黯然,没有了方才不惧生死的豪迈:“我军中本是有几个骁勇的悍将的,此一战尽皆战死沙场,便是监军王大人也是为国尽忠,我能得死于此终究也全了我的心愿,也好过朝廷降罪的,如今军中只有驸马你还有些个威望。 力博牛怪,祈请天命的事情我也听过。 我的时候不多,也只能是由驸马带领弟兄们冲杀了。 ”
“将军,我是半点经验也没有……”
刘昌祚一阵剧烈地咳嗽,带动身上重甲好一阵颤动,强忍住没有把口中地鲜血喷出,闭目好半晌之后,面色越加的惨白:“听闻驸马是知天命之人,我军可还有活路?上天是不是要亡我数万弟兄于此?”
看他伤重于此。 犹自关心这数万地士卒,李二实在不忍心说出自己不知什么劳什子的天命,故作欣然之态:“我大宋天命所归,永乐城的兄弟是有惊无险的。 ”
刘昌祚闻听,面色一喜,哈哈大笑数声,孩子一般冲着李二挤眉弄眼的悄声说道:“说甚么天命不天命的。 我是不信的,你只要叫孩儿们知道我军是天命所归。 必然士气大涨,如此才有生路。 你随我来……”
李二被刘昌祚牵了手出来,刘昌祚脚步沉重,裸着地上身还带着透体而过的箭支,地上留下一道血线:“诸家弟兄,我刘昌祚要先行一步地,这位乃是当朝的驸马。 他的名头弟兄们许听说过。 我将虎符兵印交于驸马,以后弟兄们尽皆听命,自有驸马带你们杀敌建功。 我殁之后,就葬在这永乐城中,亲眼看弟兄们驰骋纵横,哈哈。 ”
刘昌祚意味深长的看李二一眼,李二默默点头,知道从这一刻起。 自己肩头的责任不啻泰山之重。
哈哈大笑声中,刘昌祚面朝东南跪拜:“狂澜既倒止一城,尚思破贼杀夏兵,今知天意归大宋,再向弟兄诉别情。 圣上呐,臣便去了。 ”
刘昌祚大叫一声。 再次吐血,了却心中牵挂,终于扑倒尘埃。
真真的是硬汉子!
群情耸动,三军悲痛,从刀牌手的盾牌上撕下几张生牛皮,将刘昌祚地尸首裹了,葬在永乐城中不提。
此战宋军损失过半,不过多半个时辰的功夫,便阵亡两万余人,伤者不计。 还有战斗力的连三万也是不到。
这些军兵都是跟随刘昌祚杀伐数月的。 自然是极有情感。 不少的校尉到李二面前请战:“左右不过一死,愿率一哨人马出城死战。 为李大将军先锋,若能突的出去最好,若不得突围也好过在这里渴死。 ”
李二当然不会同意这种自杀式的行为,费了许多的口水,嘴皮也磨破了几层,最后才动用那象征主帅权威地扭头狮子烈火印弹压下去。
如刘昌祚那般智勇双全的大将都没有办法突围,最后落个伤重而亡的结果,李二这样连半吊子也算不上是人物更是束手无策。
转眼间,又是过了两日,城中存留的那些水早已用的干净,许多的伤号已经死亡。 生者也是每多怨言。 李二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何况军中定然还隐藏着那西夏地jian细,一想到这点李二便是如鲠在喉,却又无从查起,实在叫人恼火。
实在不能再这么干耗下去,要不然不等敌军前来攻打,便不战而溃了。 既然想不出法子,还是问问那些老兵,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却见这些士卒还穿的是单衣,冻的哆哆嗦嗦,kao在墙根处晒太阳。 有的手里还拿着方便面正在干啃。
方便面这东西要是无水实在难以下咽,许多士卒为了保存体力,不得不一小口一小口的含在嘴里,以唾液浸软了咽下。
看了这一张张干渴的裂开的嘴唇,李二愈发感觉责任重大,这可是三万多条人命呐!西北之地本就干燥少雨,何况是这冬初的时节,指望老天突降甘霖是不大可能的。
许多士卒已经开始以各色地容器盛接马尿,准备到了实在难以忍受地干渴之时饮用。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马尿也是好东西哩。
在东北角处,有一小股宋军既没有刀枪,也不穿号衣,只是一袭葛布的长衫,更是单薄地可怜。
李二过去,问道:“你们的号衣哩?怎不穿上?”
“大将军呐,俺们就没有号衣!”
“怎?你们不是永乐守军?”
“是永乐军的,俺们是永乐军的火枪兵!”
李二唬的不轻,不可能吧?大宋有火枪?
完全不可能!
“你们的火枪何在?”
那军兵取过墙角kao着的一截竹竿儿呈给李二:“这便是了。 ”
李二看了,大为失望,原来这就是大宋的火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