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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大人,实在是对不住,我家王爷鲁莽了,今日这事纯属误会,误会,呵呵。”
林沐风脸上虽然一片愤愤之色,但其实对徐辉祖也没有多少怨气,不过是一个误会而已,说清楚也就没什么了。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就不依不饶吧。
但此刻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林沐风冷笑一声,“王妃,中山王深夜在下官府门前拦截于我,对我恶言相加还动起拳脚,一个误会二字就揭过不提了?况且,堂堂大明左丞相、中山王不顾身份,公然在城中殴打朝廷命官,成何体统?传了出去,下官的颜面何在,朝廷的颜面何在?”
这事可大可小。如果林沐风坚持要“扩大”,徐辉祖还真拿他没办法。
王妃尴尬地陪笑着。
“不行,明日早朝,下官要奏明皇上,请皇上还下官一个公道!”林沐风心中暗笑,转身就走。
徐辉祖这下可急了。这本来是一场误会,可要是闹到了朝堂上,徐家可就丢尽了人了。人家皇上要问:林爱卿,中山王为什么要当街殴打你呀?林沐风若是回答,中山王误会俺跟他女儿有那事了……这该是一种怎样尴尬的情形?
“林大人,本王鲁莽,抱歉之至。明日本王一定亲自登门造访致歉!”徐辉祖生平第一次说起了“软话”。厚着面皮央求着林沐风。
与徐辉祖地急脾气相比,中山王妃是一个非常精明稳重的女人,她从林沐风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笑意。隐隐猜到林沐风是在跟徐辉祖开玩笑,索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也没插话。
装腔作势闹腾了一会,见火候差不多了,林沐风微微一笑,“王爷,误会好说,说清楚就罢了。登门道歉大可不必。不过,沐风有一事相求。”
王妃在一旁笑了笑。
徐辉祖愣了一下,“何事?请讲。”
林沐风伏在徐辉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站开身去,静静地望着徐辉祖。
徐辉祖沉吟了一会,微微一笑,“是原益都县令孙连梁地女儿吗?”
林沐风点了点头。
“也罢,孙连梁为官素有清名,又是先皇册封的百官楷模——他的女儿,本王收为义女也不算什么……林大人。明日你带她过府来行礼吧,本王应下了。”
林沐风大喜,哈哈一笑,向徐辉祖和王妃躬身一礼,“如此多谢王爷了,夜已深了,沐风就此告辞!”
第二天正午,林沐风与孙羽西带着大宗的礼品来到中山王府,经过了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孙羽西正式拜徐辉祖为义父。认中山王妃为义母。不久,这一消息就传遍了京师。
孙羽西一向孤苦,突然拜了一个义父,而且是当朝的左丞相和中山王。倒是意外之喜。而徐辉祖夫妇见孙羽西举止端庄,谈吐文雅落落大方,人也长得秀美之极,心里也有几分欢喜。尤其是中山王妃,与孙羽西一见投缘,当日便留她在王府中住下。
林沐风为什么突然要让孙羽西拜中山王为义父?很多人都以为这是在攀权附贵。实,这番良苦用心,怕是只有孙羽西本人心里才明镜一般。
孙羽西明白。林沐风这是唯恐自己没有娘家。将来嫁进林家时被府中人看轻,所以才灵机一动趁机让她拜徐辉祖为义父。有了中山王府这个娘家,谁还敢小觑她?这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多此一举,其实不然。
林家如今也算是门庭深重的豪门之第,柳若梅当然不会看轻孙羽西,但其他人呢?林沐风不愿意孙羽西受一点委屈,故而才有此事。当然,话说回来了,徐辉祖一门忠义,是大明肱骨之臣,孙羽西做他的干女儿那可是一点也不吃亏,甚至可以说是赚了大便宜。锦衣卫衙门。
林沐风靠在鲜红大案桌地背后的虎皮交椅上,面色阴沉下来。堂下,站着几个锦衣卫的镇抚和千户,一个个微微垂首默然不语。
事情有些不妙。
林沐风收到锦衣卫的两封密报:其一,周王朱打出旗号来广招天下英才,每日里秘密与刘醇、滕硕、李恒、瞿佑等辅臣议论国事,对建文皇帝的诸多新政颇有微词。而且,私自扩军两卫,名为周王封地的民团,实为周王正规卫军。
议论国事,广纳人才,私自扩军,这三条都是意欲谋反的征兆。不要说林沐风,即便是锦衣卫这些中高级官僚,都心知肚明。
对于周王朱,林沐风所知并不多。只隐隐绰绰记得史书记载,此人政治上比较开明,到开封就藩以后,执行朱元璋恢复农业生产的经济政策,兴修水利,减租减税,发放种子,做了一些有益于生产发展的事。还有就是,对医术颇有研究,组织和参与编写的科技著作多种,譬如《保生余录》、《袖珍方》、《普济方》和《救荒本草》等等。
在朱元璋还健在地诸子当中,周王朱的势力仅仅次于刚刚死去的朱棣,但他的声名不错。就算是朱允,也认为他为人忠厚正直,是最不会起兵造反的一个藩王。其二,宁王朱权在南昌自建豪华生坟,墓前原有南极长生宫,前有南极殿,左有泰元殿和冲霄楼,右有旋玑殿和凌江楼。宫前有醉仙亭和一对6.9米高的龙华表,上刻道家符篆,宫后墓室隐于山中。这等规格的豪华陵墓,已经直追朱元璋的孝陵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违制尚在其次。宁王朱权的王府皆按皇宫制式布置,在府中常常自穿滚龙袍自得其乐。其长子朱盘有次居然内着龙袍招摇过市,去龙虎山进香。除此之外,也有暗中扩军的举动。
种种迹象表明,周王与宁王都有谋反之嫌。如果林沐风判断不差地话,他们定然是要联合一处,一起起兵造朱允的反。至于造反成功后如何平分天下,那是后话了,说不定自相残杀也说不定。
锦衣卫的密探侦缉所得,半年中,周王与宁王之间的通信多达20多次。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林沐风犹豫半天,还是揣着锦衣卫地密报进了宫。这事,他自己担待不起,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上报皇帝。
林沐风去了朱允的御书房。青年皇帝非常勤政,林沐风几乎每一次进宫,都要在御书房觐见,由此可见他的努力和用功。
林沐风进宫后不久,两个太监飞马出宫,一个赶往中山王府,一个赶往方孝孺府,徐辉祖和方孝孺匆匆奉命进宫。
锦衣卫的密报,摆在朱允的案头。御书房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徐辉祖和方孝孺神色凝重,他们自然知道周王和宁王如此异动意味着什么。
朱允的表现出乎徐辉祖和方孝孺地意料之外,淡定自若,没有太大地情绪波动。
他淡淡道,“两位丞相,周王和宁王意图不轨,朝廷该如何应对呢?”
方孝孺沉吟道,“皇上,臣以为,皇上不妨下诏责令周王和宁王裁撤卫军,如果其遵召则说明没有反意,如果……再出兵征讨也不迟。”
朱允将目光投射在徐辉祖的身上,徐辉祖霍然起身,躬身一礼,朗声道,“皇上,事不宜迟,朝廷应速速派军平叛,以免夜长梦多导致藩王起事生灵涂炭。”
方孝孺一急,也立即起身反驳道,“中山王,朝廷以什么名义起兵平叛?难道就以锦衣卫地密报吗?如果藩王没有反意,只是违制,擅起刀兵如何让天下臣民心服?如此一来,朝廷的颜面何在,皇上的颜面何在?倘若各地藩王以此四起纷乱,朝廷又将情何以堪?”
徐辉祖皱了皱眉,“书生之见,迂腐之极。各地藩王蠢蠢欲动之心并非一日,燕王恶例昭昭在目,如果再纵仁其从容准备,大明江山必将内乱。仅仅是违制?请问希直先生,如果无谋反之心,藩王焉敢违例乱制?龙袍是乱穿的吗?藩王卫军是私自可以扩编的吗?”
方孝孺无言以对,不由叹息一声垂下头来。他何尝不知周王和宁王谋反之心确凿无疑,不过,在他看来,能不动刀兵就不动刀兵,动起甲兵受到戕害的还是老百姓啊。
徐辉祖深深吸了一口气,“皇上,臣愿意带兵征讨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