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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日,彭暮言的病也好了起来。而避而不见人的青念已是有几日没有踏出流华宫,怎奈实在无聊无味,她也不得不出门了。但她怕遇到彭暮言,就与香雪择了一偏僻处,好生地吹着舒适的秋风。只是有心避人,却难敌人家找了过来。
青念坐在高处,正看着远处有些落败的秋景,却见香雪突然施礼,又听她道了一句“彭都知”。她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但也知是躲不过了,只好站了起来。又迟疑了一下,才回了身。彭暮言还是面无表情,直言道“舍得出来见人,那一定是能说了”
青念的脸更红了,只见她后退了两步,死不承认道“说,说什么,本宫和你无话可说……”,声音越来越低,继而已是支支吾吾让人听不清了。彭暮言冷着眼,丝毫不退让,更是一步步走向了青念。青念是既尴尬又害怕,连忙又退了几步,只想远离他。只是她却忘了身后毫无遮挡之物,人一踩空,就从高处跌了下去。彭暮言哪里会想到青念她会这样一退再退,想去拉住落下去的青念已是为时过晚了。而青念只是叫了一声,就吓得闭起眼听天由命了。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已是有人稳稳地接住了青念。青念缓了缓气,才敢睁眼去看,才知来人正是徐睿。她见是徐睿,不由连忙紧紧地抱住了他,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满是委屈。高处的彭暮言见青念无事,这才放心,只是怪着自己方才的鲁莽。徐睿却不回答,直直地看着彭暮言,问道“是他推你的吗?”
青念听了,这才去看彭暮言,但见他脸上毫无愧疚之意,心中不由气了起来。她本是要说就是他推得,也好让徐睿为她出一口气,却被徐睿眼中的寒意吓到了。青念只好又抱了抱徐睿,回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
徐睿虽不信,但无奈青念如此说了,只好不再盯着彭暮言不放。而彭暮言却怪青念这般说谎,更气她与徐睿此刻的亲近。可他又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而徐睿已是放下了青念,严厉道“你知道这里有多偏僻吗?若不是我急于去昭文馆择了小路,你想过你会摔得多严重吗?”
青念知道徐睿这是在担心她,也不还嘴,只拽着他的袖子轻轻地摇着。徐睿却依然是后怕不已,又道“你现在就回流华宫,我去一下昭文馆,就去找你”,平常的话语中却尽是不容置疑。青念只好点了点头,带着香雪就回宫去了。
回了宫的青念,已是不记得刚才的凶险,又无聊起来了。而徐睿也无心昭文馆的公事,交代了一下,就去找青念了。青念心知徐睿要说什么,不由主动道“是我不好,今后我不会再贪玩了,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很是懂事的样子。
徐睿却不为所动,依然严厉道“我不是要说这些,我只想让你以后离彭暮言远一些”,他肯定今日之事与彭暮言脱不了干系。青念不住地点头答应,她也巴不得离那个该死的彭暮言远远地。徐睿见如此,才肯温柔道“还在害怕吗?”
青念摇了摇头,笑道“摔下来的时候的确很害怕,不过看到你就不怕了”,这些年来徐睿总在这样保护着她。徐睿嗯了一声,又摸了摸青念的头,叮嘱道“过几日就是寒衣,没什么事就待在宫里,尽量不要出门”
青念却又害怕起来,问道“你不陪我?”,身上也冷了起来。徐睿叹了一声,无奈道“今年实在是不能进宫陪你,不过你宗实哥哥会过来看你的”,又笑了笑,宽慰道“青念,相信我,会没事的”,自己却心生不安了。
如此到了寒衣节前一日,夜里彭暮言来到流华宫,对香雪道“各宫女官都在内侍省帮忙做寒衣,你也过去帮忙吧”,也不问青念是否同意。香雪施了礼,就连忙去内侍省帮忙去了,生怕打扰了他与青念。青念看着匆忙离去的香雪,怪道“这丫头……”,只是不想理会彭暮言,就往寝殿走了。
那彭暮言却没有离去之意,随着青念也去了寝殿。青念瞪着他,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太监,你究竟想怎么样?”,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彭暮言冷冷地哼了一声,无情道“我只是奉旨而来,别说得我有多愿意和你同处似的”
青念听了,忍着怒火,问道“所为何事?”,只是不等彭暮言回答,她就看到地上散落着两只竹蜻蜓,不由吓得她抱着彭暮言不放。彭暮言虽看不明白,却感受到了青念的恐惧,连忙道“怎么了?”,也看到了那两只竹蜻蜓。
而青念非但没有放手,还哭了起来。彭暮言这才知严重,也抱住了青念,宽慰道“你别怕,有我在呢”,却心疼起来了。青念听他如此说,才哭道“那些竹蜻蜓又出现了,去年寒衣它们就缠着我,今年又出现了”,怕得身子发抖。
彭暮言听着,不由坚定道“赵青念,我不会让它们伤害到你的,所以不许再哭了”,是那么地胸有成竹。青念这才忍了眼泪,将事情始末告诉了他。原来去年寒衣时青念就在寝宫中发现了竹蜻蜓,上面不是写着青念的一举一动,就是些不堪入目的淫乱之词。仁宗召徐睿进宫,一为他能陪着青念,二能派他暗中调查此事。只是寒衣一过,那如鬼魅般的竹蜻蜓就消失无踪了。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也没再有竹蜻蜓出现过,加之也没查到太多,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没想到,今年又是寒衣时,那竹蜻蜓又出现了。
彭暮言这才明白为何仁宗会让他在流华宫保护青念了,原来是有此一事。他看了看青念,宽慰道“调查此事就交由我了,今年一定不会再让那个人逃掉的。今夜我就在流华宫里,你也不要多想,好好睡一觉吧”,有着难得的温柔。青念看着他,心中暖了起来,也就不那么怕了。彭暮言见如此,就要退出寝殿了。
青念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央求道“你别离开这寝殿,我害怕”,死死抓着不放。彭暮言又面无表情了,冷冷道“这是你要求的,日后别说我不知避讳就好”,心中却无半点怨言。青念本是有些感谢他能陪着自己,但听他如此说,又气了起来。她自顾地躺下休息了,也不理他。而彭暮言则在不远处坐了下来,拿着那两只竹蜻蜓研究着。
两个人默默地处着,谁也不言语。只是才过了一会儿,青念就忍不住偷偷地去看彭暮言。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模糊了那好看的轮廓,却看得青念有些脸红了。彭暮言也不回头,只是无情道“不许看,给我睡觉去”,脸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青念哪里会对他言听计从,不由故意道“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突然有些想念徐睿了。彭暮言却目光一冷,即便是侧着脸,也看得青念有些怕了。而他还是不回头,哼了一声,只道了句“我不是徐学士”,听不出任何情感。
青念却笑了起来,试探道“那你随便说点有趣的事情也行”,她只是无聊而已。而彭暮言却不理会,更不言语,只是自顾地看着那竹蜻蜓。青念见他如此,不由哼了一声,不计后果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该死的奴才在吃徐睿的醋?”
彭暮言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心中早已是气愤不已。他起身走到青念的床榻旁,坐了下来,冷冷地看着青念。青念不想他会突然离自己这么近,也知刚才那些话不该说的,只好道“我睡觉就是了,现在就睡”,说着就用被子遮着脸,不让彭暮言再看自己。
而那彭暮言却将被子给掀开了,看着有些慌乱的青念,问道“你既厚颜无耻地提起了吃醋一事,我且问问你,你那日泼茶是为了什么?”,冷静非常。青念红着脸,胡乱回道“我只是看不惯你与宸妃罢了”,又不敢去看彭暮言。
彭暮言哼了一声,毫不避讳道“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宫里上下也看得清楚,你就是在吃宸妃的醋。赵青念,撒谎不是一个公主应该做的事”,却忘了自己何尝不是在说着谎。青念的脸更红了,却又无言以对,只能气急败坏道“你,你讨厌”,说罢就侧过身子,不再理彭暮言了。
而彭暮言则起身走了回去,坐下后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很轻很淡,不易被人察觉。青念轻轻地扯着被子,不断想着反驳之词,却都苍白无力。她心中暗叹了一声,这样毫无还击之力的自己当真是奇怪。只是有彭暮言陪在一旁,即便知道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也不是那么地怕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彭暮言见青念确是睡了,才专心地琢磨着那竹蜻蜓。这个让青念寝食难安的人,他怎么能容得下。他看了看那越发昏暗的灯光,心中已是有了请君入瓮之法。思量定后,他起身添了灯油,就坐在了青念的身旁。他给青念盖了被子,又看着熟睡中的她,心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