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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因坊秀策并不姓本因坊,那只是他在棋界的门墙前缀。
他少时出身贱民,家族无姓氏,只被村邻呼为虎次郎。直到以惊人棋艺杀入贵族圈,才被赐姓安田。
但他的才华不止于此,进入本因坊后,毅然抛弃俗姓,成为第十四世本因坊继承人。其算无遗漏的大局观,在十数年内未尝败绩,直至三十岁突然“身陨”。
就在世人唏嘘天妒英才之时,他本人却完好无损地在某处“神宫”接受了神使委任,正式成为“长生使徒”一员,将棋盘上方寸纵横之术,放大运用到“护佑扶桑”的伟大事业当中。
成为特高课掌门,是近几十年的事。这个秘密情报部门在二战失败后被美军强令撤销,但亡魂不死。上一任魁首——臭名昭著的土肥.原贤二伏法后,本因坊秀策临危受命,开始重新改组。
时至今日,这个组织已经成为长生使徒们的庇护所,同时也是各种赏金任务的起始本源。
秀策原本很享受这种“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的幕后操纵感。直到天朝道门势力的出现,打破了一切智珠在握的平衡,他没理由不忧虑。
面对当届首相与防务大臣的无聊问答,他如同看待孩童嬉戏——眼神在那里,但思绪已经飞到专属成熟智者的繁杂世界。
他在想,这些神秘的天朝访客,到底有什么直接目的?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刻突然到访,且如此高调,出手狠辣……
如果说他们是被苍龙号潜艇“意外俘虏”来的,他断然不信。能灭掉酒吞童子之人,劫持整条核潜艇应该也不是难事,没理由束手就擒。
一定是阴谋,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如果这些人也是棋子,那么,隐藏在对面的那位棋手,段位一定极高!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天朝下一步,究竟会落子何处?
“……秀策老师,秀策老师,秀策老师!”一串呼唤把本因坊秀策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他环顾屏幕,“哦,什么事?”
稻田旁美恭恭敬敬请求,“请您亲自主持对疑犯的追捕工作,对这些超乎常理的异人,我和我的自卫队无计可施,只有您有力量与其抗衡。拜托了!”
“对,”安倍晋孙也连连点头,“只有您,拜托了!”
秀策微一蹙眉,随即恢复舒展。
——这些俗世公务人员啊,最擅长的技巧就是踢锅,这场面他见得多了。每每有烫手黑锅,总会迅速传递给别人,最后接锅之人除了“背黑锅”别无他选。
“好吧,我全权负责。”他义无反顾,其他两人均有喜色闪过,“但我需要所有军警资源的无限调度权。你们也晓得,我的人都没有公开注册身份,一旦做起事来,容易与其他国土安保部门发生正面冲突。”
防相稻田一挺胸脯,“军方的我给!”
首相安倍也跟着一挺肚腩,“警方的我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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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七十公里外,京都古城。
红袖和阿雅属于去而复返,杜远和淳于帆倒是头一回光顾。
迫于对妖族追杀令的忌惮,这一行人并无心思细细游览,在招财猫夕又米的带领下,直奔旧时东皇御所。
杜远一路取笑,“我虽知这所谓御所,在倭语中等同皇宫的意思,但总是忍不住联想到厕所。每次一听这名字,就平添尿意。”
大喵天师虽未来过,但见识广博,随口接道,“这里建筑都不算大,岛国风范自然无法与大陆系的格局篦美。但他们走的是精巧路线,一草一木,一柱一石,自有婉约心思在里面。”
这番评论,让杜远不禁想起好兄弟张辽来,辽哥是学建筑设计的,如果身在此处,一定和喵兄有得聊。
他刚想表达这些心思,负责引路的夕又米喵呜一声,喝止了众人脚步,淳于帆向前望去,“到了……果然不大。”
此时众人恰好立于城中坡地,斜下俯瞰,京都御所方方正正横亘在市中心,东西宽半里,南北长不足一里,
“这面积和帝都的故宫相比如何?”杜远虽为川娃,一些知识尚不及台湾长大的淳于帆。
红袖瞧他一付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帮口,“故宫我去过,有这个八到九个大吧。树木没这么稠密,但是宫殿层次更丰富些。”
杜远和阿雅全都连连点头,“赶明儿回去,你带路,咱们小三口一起游故宫。”
红袖一摆手,“可别!上回差点挤死我。进门排俩小时队,参观珍宝馆排一小时,钟表馆排一小时,去个厕所也排半小时。光看人后脑勺了,没什么意思……”
杜远一伸舌头,“皇帝起床看见家里这么乱,估计得直接气死!”
此刻恰逢日落西山,一钩残月独挑苍穹。
垂垂暮色下,雪霁风清,御所和他们几人隔河相望,轮廓线错落起伏,节奏感颇佳。
“有条河……咱们怎么进去?”淳于帆问夕又米。
胖嘟嘟的招财猫喵呜一声,似乎在嘲笑,“有河就有桥,担心什么。这河就是我提过的鸭川,里面大鱼很多,味道鲜美。河童一族就生活在它的下游。”
“可是,咱们怎么进去?”淳于帆只关心正事儿。
“从大门进。”小肥猫胖爪一指,“那边御花园对游客开放到晚上八点,把门的欧吉桑干了四十年了,我了解他。这老头有个毛病,怕游客跟他说英文。只要你一开口,他准保免票放你进去。”
“哦?”红袖十分好奇,“这是为何?”
“唉,”夕又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曾有个美军士兵因为欧吉桑听不懂英文揍了他两拳,从此这老头落下后遗症。这不是个案,扶桑岛民的骨子里,极其敬畏强者。兹要把他们打怕了,一准儿跪着喊爹。你若是太客气,反而让他们瞧不起……”
诚如肥猫所言,四个人大摇大摆越过石桥,杜远吹胡子瞪眼向把门的欧吉桑吼了两句英文,立刻四门大开。
御花园中游客不多,全无熙攘之感。
红袖乃取笑杜远,“没钱可以用卡嘛,买张票又不贵。实在不行还可以翻墙,吼人家老大爷干什么……”
杜远咂咂嘴,“贱是一种好习惯,我需要帮他们巩固一下。如果个个都那么有骨气,还不好收拾了。”
逛到深处,曲径通幽。见四下无人,夕又米蹲在淳于帆肩膀说,“不买票的好处是,没有纳入游客计数器。待会儿关门时,也不会有人进来找我们。呐,向东再向南,隔一道墙就是紫宸殿了——你们要找的‘小乌丸’就供奉在那里!记住,按我说的路线走,可以避过巡逻队。”
见她说的笃定,其他人深信不疑。遂一路谨慎前行,专挑背阴的死角溜达,走走停停,不多时,停在了一面宫墙前。
清场的钟声悠扬响起,御花园正式关闭。四野寂寂,只有鸣泉汨汨流淌。
夕又米睁开双目,瞳孔泛着幽光,“就在此时,翻墙——”
说完腾身跃起,把自身如同一只酒囊饭袋般甩到了宫墙对面。
四位男女同时跟上,三位服过纠丹,一位擅长风系法术,全都视翻墙如履平地。
宫墙这一面,已经出了游览区,沿途可以看到“游客止步”的警示牌。招财猫的短粗身影在前方灵活钻行,如同一只灰影,显然对路况十分熟稔。
一座恢弘大殿出现眼前,殿前是宽广的庭院,右边有樱树,左边有桔树。十八层木阶之上挂着一口木匾,墨笔竖书着三个标准天朝大字——“紫宸殿”。
夕又米驻足不前,示意杜远过来,用气声低低道,“喂,你——进去地干活,取刀就走,贪心地不要。”
杜远心中讪笑,果然是鬼子猫。“为啥要我进去?大家一起进去不好吗?”
那猫咪抽了抽鼻子,又用胖爪戳了戳他的肌肉,“咱们几个里面,你阳气最重。此殿全部用刺柏构建,连屋顶都用刺柏皮压着,只对阴气敏感。你进去不会惊动护殿阵法……”
“阵法?什么阵法!”杜远一激灵,“这等危险必须早说,我得掂量掂量。”
小肥猫嘘了一下,示意他别激动,小点声。“整个御所耗巨资重建了七次,你猜为什么?全被烧光了……据说神鸦赠宝后,并不放心,帮助东皇在此设了一个法阵。只要触发此阵,必遭神火焚身。
但可惜的是,这神火太厉害,次次都顺便点燃了整座皇宫。最后一次重建时,干脆故而选择了辟邪的刺柏做材料,只要任何阴物靠近,都先受万刺蛰心之痛。可以在触发神火之前让人知难而退……
别怕,别缩脖子,我闻过了,你可以的。
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记住,那把刀就放在正中央‘高御座’背面,用刀架托着,拿了就走,切莫逗留……”
杜远被招财猫连番鼓动,回头看了看红袖,后者点头应允,“小心点,有危险就立刻回来。”
这“阳气最盛”的川北青年遂鼓起勇气,向阿雅挤了挤眼,转身施展一叶孤云身法,如同一片落叶,登上台阶,飘然闪入虚掩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