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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来——”那名从乌鸦尸中破体而出,复又穿墙进出了一个来回的黑影率先发难。
他手中巴掌长的细剑如一点寒星,在快步助推下直取李白。显然他要找回面子,刚刚青莲居士那一剑差点伤及他的魂魄。
李白依旧不躲不闪,由着一贯的性子对攻。剑尖迎上寒星,叮地一声绽放出一朵青莲幻影,煞为好看。
那黑影用细剑将青锋挑偏,人已冲到对方面前,二者同时门户大开,又同时伸出空闲一臂互击!
李白想错了,人家不是要跟他对掌。那黑影一只手探过来,呈爪状,翻肘格开他的手臂,直直探到他的胸前——这是要挖心!?
呲——胸前大襟被利爪勾开一道口子,如不是身后一人及时拽开,李白怕是过不了这回合。
一抓未中,细剑连环追击过来,又是叮的一声!
这回对上的,不是青锋是大枪。
詹钰晃动左膀将青莲居士拉到身侧,同时右臂抖枪探出——精白的法力枪杆业已成形,陨铁枪头准确钉在细剑尖部。
这下,拿剑的吃了亏。这柄丈二大枪,法力凝结的枪杆没有重量,但枪头自重十五斤。细剑在质量上处于绝对下风,除去两厢相差无几的动能,势能决定了压制与被压制。
一沾即分!那柄细剑缠着枪杆盘旋而上,黑影也顺剑势将自身化为一道柔软灵蛇,跟着剑追身过来。噗——黑影肩背处暴起一蓬黑雾,如同负责助推的喷射流,直将他倏忽送达。
他显然加速了,连续失手令他收起小觑之心,毫无保留地施展全部攻击力量。
詹钰大枪太长,枪头已经抵达对方身后,根本来不及收回格挡。他居然学鲁莽的青莲,也不退闪,还居然跨前一步,手里一颠,右掌心已由握持枪柄改为了握持枪头。
完成这个动作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细剑透胸而入。那黑影与詹钰面对面,鼻尖对鼻尖,胸与胸之间是那只持剑的手。
此刻两人下盘都是箭步,前屈后蹬,膝盖略有交错,上身贴合紧密。在杜远等人眼中,倒和傍晚小区广场上跳探戈的一对风骚大叔差不多。
由于贴的够近,黑影的脸庞清晰映在詹钰眼中。那张脸蒙着半块银色面具,下半部分露出的嘴角,似有一分志在必得的笑意,很淡,但很明确。似乎传达出一个信息——死我剑下,是你荣幸。
詹钰回敬了一个苦笑,也明确传达出一个信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就在那黑影读懂且疑惑之即,探在他身后那只詹统领的右手已完成了遣散枪杆和掉转枪头的全套.动作。
噗——
十五斤重的寒陨,从其背后悍然刺入三分之二,直接洞穿心房。
那黑影瞬间僵直,他没有感到疼,因为那古怪的枪头正源源不断外吐着寒霜,将他胸腔与内腹速冻起来。
意外,太多意外……这算两败俱伤吗?
黑影奋起残力勉强摇了摇头,“同归于尽,太抬举你……”
詹钰不骄不躁,拔出枪头退后一大步,将自身胸口细剑甩脱。在两米外含笑道,“你不愿意,我不勉强。请君独自走好。”
说话间,他胸前那孔剑洞已迅速闭合,细细的血流也莫名止住。黑影离他近,看得很清楚,是某种神秘的修复功能被无声启动。填补创口的丝丝缕缕血肉清晰可见。
怎么会!那黑影想要惊呼——彻骨寒意并未因寒陨枪头的撤出而终止蔓延,声带已经被冻结了。
他全身表皮挂满霜花,脸色由黑转白,又由白转青。
咔,一声微响。他背上的血也不再流,整个人已然彻底沦为一座冰雕。
从三个不同方向同时传来诧异闷哼——其他黑影均极为意外,怎么会?不可能!
屋顶那位猛然发力,如一道黑烟无声射下。人无声,刀自鸣!
嘎——凛冬夜晚长安干燥的空气生生被割开一道凄厉创口,发出不可名状的哭嚎。那柄两巴掌长半巴掌宽的杀猪刀,似乎携带着一万头猪的亡灵席卷而来。
刀未至,上方龙爪槐的叶子也经受不了了,原本还有大半只是干枯并未脱离,现在全部炸向空中,似乎受不了这滔天杀气,各自拼命逃离。
詹钰几乎没有理会来自身后的暴袭,这么大动静,他当然有察觉。只是,他很信任他的丹园同门——嗯,我只需钉死正面就妥。其他方向,自管交给战友。
同门没有让他失望,接招的是文从心。
“嘟——”一声似有若无的哨鸣在她口中响起。那哨子很小,似乎只是一片衔在唇边的槐树叶。
杜远瞧得清晰,想起那正是宗芳所赠、又经过丹老炼化的七四九特勤专用多功能哨——当然,炼化后别的功能都消失了,只剩下刺激神经这一项。那滋味,别人说不清,只有丹园的保安黄二皮同志试过,看它当时暴走的样子,绝对不会很好受就是。
文从心神识锁定的是偷袭者,故而只有此人领略到哨音的妙用。那黑影突然全身一震,从掠空轨迹中垂直跌落下来,双足着地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手中杀猪刀所携带的怨灵杀气也迟滞了一下,似乎忘却了哀嚎。
这一手,外观上看并没让敌人受伤,但已成功阻挡了攻势,将其险恶先手化为无形。
裴红袖轻笑了一下,“好玩!”她也不甘落后,在腰间接下红绸钵铃。
“点子硬,合击!”那持刀人低喝一声,灯影一黑,东与西两道黑影同时跃了起来,轻飘飘无声无息,各自的银色面具在白色灯笼照耀下闪烁着诡异光泽。
汇同杀猪刀——竹篾剑与牛耳尖刀三者成鼎足之势,再次同时抢上。这一回,他们取的目标是文从心!
从心愣了一下——怎地?我就吹声哨,能把你们气成这样?这拉仇恨也太容易了吧?
还好不用她操心,丹园“我为人人”的好传统再次发挥了作用。“叮铃铃铃……”一阵销魂铃声自红袖手中响起,她满脸期待地用神识同时锁定三个方向,一心想验证钵铃的实战功效。
哇——三道黑影从三个方向朝中间合击,动作已完成了大半,听到铃声又不约而同硬生生收势向后疾翻,各自隐没在灯笼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他们没走远,但也暂停了攻击。三种不同程度的急促呼吸已经暴露了他们各自所在。
红袖停止摇动,手握红绸顶端,将钵铃悬在自己眼前,“呀,这么好使?太夸张了耶……”
其他人不明所以,均觉得不可思议。这四位杀手,绝非善茬。刚刚詹钰若非身负“再生”本体道法,倒下的就是他了。怎地另外三人如此胆小?
正悬疑间,忽而公孙大娘惊呼一声,不知何时从黑黢黢的地面上伸出一只黑黢黢的胳膊,手中一杆竹篾向她裙下刺入——
换战术了!这帮卑鄙的家伙换了战术,开始挑软的捏。不过不管再怎样,你也不能往大姑娘下盘招呼不是?
青莲愤怒了。
诗人一怒,状甚粗鲁。
他手中青锋向地面急斩,堪堪与那竹篾相交,竟未斩断!只发出铎的一声,似乎砍到了石英岩上。那竹篾只是偏了少许,继续向裙下突刺——
詹钰的法力枪杆再次弹出,他没有管那只竹篾,径自向地下猛扎!噗——直刺入黄土二尺,一道细细血流喷溅上来,形成短促的弧形,瞬乎不见。
就在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公孙大娘脚下之时,文从心和裴红袖相继惊呼起来,在她们脚下,又各自探出一柄杀猪刀与牛耳尖刀,直向脚踝剁来。
卑鄙!
每个人都在咒骂,除了止正。
大和尚单手在胸前一立,声若洪钟,“伏——”
蓬——地面炸开三处,三道黑烟急速窜出黄土,再次向灯笼照不到的角落隐匿而去。
止正的诛心诀尚未平息,那“伏”字的尾音“乌”仍自延绵不绝,乌——————
艾玛,好长。
从心的哨与红袖的铃类似,都是靠高频震动摄人心魄。而止正的诛心诀正好相反,恰如一面低音大鼓,尾音越拖越低,闻者无不头皮发麻。
那激射到八方的槐树枯叶尚有多半未曾落地,此刻形同得到召唤,全部簌簌然向大和尚脚下汇聚而来,以叶尖指向圆心,叶尾朝外,片片抖动不已,恍若万千小鬼朝拜冥王。
从打不同方向的墙角暗处传来三声惨呼,那呼声穿过墙体,持续不断,但越来越远,直至无法辨析。
“跑了?”杜远凑上来拍了拍止正肩膀,“大师别喊了。都被你吓跑,我还没出手呢!”
“你还有脸说。”和尚收了心诀,掸掸木棉袈裟,嫌弃地瞥了中二青年一眼。“人人出力,就你小子站着看热闹。”
“嘿嘿,”杜远毫无羞耻心,“咱们六个,人家四个。都上的话,传出去更没脸不是?”
止正没理他,径自走到冰雕面前,围着绕了一圈,“唔……这家伙被冻得越来越瓷实。詹钰,你那铁枪够厉害的!等夏天来了,能不能借我用几个月?”
詹钰没明白此言何意,“你要它做什么?出家人拿兵器不好看。”
“咳,我不拿它打打杀杀。只是和我的葫芦放在一处,把酒冰镇一下,喝起来一定很爽。”
“哈哈哈哈……”杜远乐不可支,指着大和尚连连摇头。詹钰则哑口无言。
从心和红袖也围了过来,仔细端详这位被速冻的俘虏。
两人流露出城乡结合部科学爱好者应有的素养,分别含着哨子、拎着铃铛,你一声、我一下,你一声、我一下……在那杀手耳边忙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