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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盛元不在场,在座的只有止正和尚对各类掌故了解深厚,他小心翼翼地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道,“那李靖李天王,传说是燃灯古佛的弟子。还有那释祖座前的罗汉分身法海,对您比对释祖本尊怕是还要敬畏三分,莫非……难道说……”
他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匪夷所思,自己先支吾起来。
“嗯,我曾是定光,也就是你们所称的燃灯。至于后缀嘛,佛家说我是‘过去古佛’,道家说我是‘阐教副教主’,都是乱封的。看来我这张老脸还挺抢手。”说着,丹老用粉嫩小手摸了摸粉嫩小脸,彷佛在努力寻找一些记忆中的褶子。
“此事点到为止,多说无益。将来有一天大家随我去了上界,自会通晓其中虚妄。”
止正又惊又慌,惊的是一尊无上“大佛”此刻就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居然还成了他的门徒之一,这辈分……不敢想啊!
按经书里的说法——释迦牟尼佛的过去世,也曾是虔诚敬佛的善慧童子,当时他曾重金买下一枝稀罕的五茎莲花,供养给燃灯佛……尼玛,我区区酒肉和尚突然和释祖平辈了不成!?
慌的是,这巨大的好奇心一经勾起,惊涛巨澜似海啸般汹涌狂荡,怎能瞬间平息?
“且慢——丹老,我只是觉得……如果您是创世大能之一,又怎会在仙界上学读书?难道仙界还有无数比您更老资格的巨能存在?”
“哈哈哈哈哈……”丹老笑得无比奔放,良久,才渐渐收声。“当然,那你以为俗世的创始者在仙界是何等存在?仙界自身的社会问题更多,创世只是可有可无的分支工作。这个问题得问他——”小手一指杜远。
杜远正自听得目瞪口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指,激发出标志性哈士奇眼神,“我?!我怎么知道……”
“你在俗世的工作中,有为游戏公司做过造型设定吗?”
“哦,当然……这倒是常有。”
“那么游戏开发中的各种设计师,算不算游戏世界中的创世大能呢?”
“当然,必须算吧!”
“那么这些人如果偷税漏税会怎样?”
“被罚款……”
“如果下班喝酒开车回家撞死个人呢?”
“坐牢呗。”
“如果持械拒捕呢?”
“估计被警察毙了!”
“嗯,同理,我在仙界,就是这样的存在。”
刚刚冉冉升起的超新星偶像,瞬间在止正心目中崩塌——“怎么会?我不信!”
“仙界比人间大上不知几许,人口数量更是众多,当然,我的社会地位并不低,但不代表我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捉我小辫子的大有人在。还是那句话,将来有一天大家随我去了,自会通晓一切。”
沉默。无尽的沉默。潮声在每个人心中猛烈激荡,又化作一脸木然摊在桌面上。
黄二皮见大家终于无语,打破了沉默,“吱吱吱,吱哦吱叽咕哦……” 红袖一怔,从失神中复苏,开始给大家翻译,“他说有个叫大头的,捉了不少肥鱼要送给阿杜,让你自己去拿……这什么意思?”
杜远闻言也从椅子背上弹了起来,“哦,对!丹老,你是怎么找到大头的?”
丹老正在自斟自饮,听这话笑了,“你不是说天池的洞里还有一些补天石吗,我当然不能错过。顺便把大头也带回来了,他想见你。这家伙其实就是大水獭,不过呢,和补天住在一起,受到辐射太多,有些变异了。你放心,他健康没问题,一点点巨人症,不算大毛病。”
文从心按伏纷杂心绪,率先站了起来,“你们慢饮。我去整理一下装备。”说完,转身上楼去了卧房。
大家面面相觑,丹老一撇小嘴放下酒杯,“唉,茶饭不香——她还是惦记着张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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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开元十三年,冬日,响晴的天。
苍茫萧瑟的沙漠中,一座颇具规模的土城拔地而起,城墙出奇地高大。
数十道黑烟由城墙上升起,每道烟柱下面,都有一口盛满天然沥青的大锅正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无数鹰鼻阔目的蓄须男子,正忙着推石架弩,场面无比纷乱。
他们所畏惧的人,就在城下三里——两千匹披甲战马已经排成一线,甲胄反射着冬日冷阳的青光,如同波光鳞鳞的水面。这潭水貌似平静无波,却随时可能掀起惊天巨澜,给城中守军以致命打击。
这支重甲骑兵的中央地带,两杆大旗猎猎招展,一杆以黄为旌、以黑为旆 ,绣着粗.黑的“唐”字;另一杆猩红无旆,赫然绣着一只暗金鹰爪,爪尖全部向前张开,十分刺目。
旗下一位十七八岁的骑曹收回仰视目光,转向并肩矗立的将军问道,“子仪兄,你一直没告诉我为何选了个鸡爪作将星?不如直接绣个‘郭’字,多威风!”
郭子仪紧绷的脸裂开一条缝,露出满口白牙,“狗屁鸡爪,这叫天钺。你见过赵颐贞副大都护的血牙旗没有?那叫天狼。这一狼一钺,就是杜暹大都护的尖牙利爪。我小小郎将的将星,能和副都护比肩,已经知足了。”他比那骑曹大上十岁,军衔也高,措辞不客气很正常,语气中隐含的那份亲昵倒不寻常。
骑曹有着和他一般硬朗的脸,只是略显稚气,讪笑道,“明白了。我看总有一天,你这鹰爪会变成龙爪。”
这话寓意绵绵,深得郭将军之心。“嗯……万丈军功,就从眼前的方寸安西开始吧。”
一名布背游骑快马趋前,也不落鞍,直接抱拳禀告,“将军,临冲营到!”
“来的正好——传王仓曹。”
不多时,一名满身风尘的中年男子骑着肥壮辕马驰了过来,颈上的油汗把沙尘冲成一道道黄痕,显是极为疲顿。
“季凌兄,速度够快的阿!我还当等不到攻坚器械,正准备弃马登城呢!辛苦——”
“将军过奖,沿途风大路颠,只有两架冲车到位,临车都扔在酒泉了。云梯倒是运来二十架,简易的。但求神速!莫怪……”
郭子仪略一皱眉,随即舒展,“哈哈,无妨。对付尉迟眺的土鸡瓦狗足矣。对了,我们在玉门分手时,你得了两句诗,令人好生期待,后两句想出来没有?”
一听到“诗”字,这位仓曹大人立即挺起了脊梁,满身疲惫瞬间一扫而光,“有了有了,你且听来——”遂拔出佩剑击打马鞍,顿挫长吟,“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好一个‘春风不度玉门关’——”郭子仪大为赞叹,“我天钺军来此,就不是送温暖的,来,让冰冷的横刀插进安西!”
骑曹李光弼闻听此言,浑身一振,立刻从背后拉出一杆黑色三角背旗,催动战马从阵前横向掠过,急如旋风。
牛皮大鼓震天擂响,所有马头瞬间被拉起,“仓——”两千把笔直的横刀几乎同时出鞘,声震四野,光寒大漠。
“动了动了!大事不好!”城头上,一名于阗军校指着城外远方大喊起来,啪——皮鞭狠狠抽打在他头上,从脸颊到脖颈,瞬间斜向出现一条血檩子。
尉迟眺随即又补上一脚,马靴在那军校跨间重重一击,彻底将他放倒。“怕光的老鼠不配在沙漠生存。有什么不好的?动了才好——本王的马刀早就渴了!”
这位凶名横贯西域的于阗王,拔出镶满宝石的乌兹纹钢刀向虚空一劈,“勇士们,安西城街道上流淌的美酒,葡萄架下躺卧的美女,你们还没享用够吧?我们能夺下它,就能守住它!阻挡住唐军的步伐,将他们劈成八块,做我们庆功的烧烤——砍碎他!吃掉他!”
“砍碎他!吃掉他!砍碎他!吃掉他!呼阿——”七千于阗军卒加上八千奴隶,足足一万五千人的狂吼,将土城震得簌簌掉渣。
城内的牛角号也吹响了,大批矛手分成四队,沿着各自甬道登上城墙,低身蜷伏在垛口下。炙烤沥青的奴隶们,用粗木棍拼命在大锅内搅动,生怕加热不匀。而所有的弓手,早早将倒齿箭搭在了弓弦上,默立隐忍不拉。
尉迟眺手心冒出了凉汗,一半是担忧,一半是兴奋——这些唐军重骑,难道要骑着马登城吗?
这个疑问立刻有了答案,近千名唐军下了马,依照黑旗所示,摆出了曲阵,两侧趋前,中间坠后,分成二十组各自分别护着一架简易云梯,向城墙步行逼近。
待放出五十步,中军豁然分列,一架巨型冲车隆隆推了出来,在大盾的遮盖下,衔尾而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
城头一名于阗弓手仰天射出一支火箭,那火苗在耀目的日光下并不明显,抛物线很高,远远地落在最靠前的唐军步卒脚前。箭簇扎进砂土中,瞬间熄灭,一道清晰的黑烟冒了出来。
测距成功,就是此刻——弓营领军的校官急促地鸣了两声胡笳,顿时千张弓弦嗞扭扭作响,全部以刚刚测距弓手的示范角度为基准,满弓开出,刺耳的绷弦伴着海量尖锐呼啸,直扑唐军。
这一波攒射,远远超出唐军重骑随身所配伏波弩的射程,无法展开对攻,只能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