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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一时寂寂无声。混元真君这一手,举重若轻。改变地貌的道术不少,但如此轻描淡写地瞬间改变方圆千米的地貌,台下并无几人自忖可以办到。俗手都缩了头,高手也格外谨慎地掂量着。
混元真君向下面微一颔首,转身走回巨洞深处。主持人在深潭石台上大声宣布,“鹤鸣法会传统助兴环节,五行斗法——现在开始!请各道门重交流,轻胜负,莫要伤了和气。初赛第一轮,请看焰火灵签——”
话音未落,从混元真君消失的崖壁岩洞中滚出一只透明巨球,直径约合五米,看光泽似为水晶材质。难度在于,球体内部已然全部掏空,三十六只彩色小球在其中不停翻滚,待水晶巨球停稳,镗的一下,一只紫色小球从中弹射出来,在高空炸开,一行焰火字体无比耀眼,即便在白天,也十分清晰,赫然是“全真嵛山孙筑基”。第二只彩球又接踵弹出,这次的焰火,爆出“太一泗水刘广阳”七个大字。
未等焰痕全消,被点到的两人,已经越众而出,双双飘落在看台下。从看台至深潭之间的椭圆形地面十分平整,除了细绒青草,连一块青石都没。两人相对二十米,施施然站定,孙筑基十分客气地抱拳稽首,刘广阳却不领情,长眉一挑,喝道,“全真门下,藏污纳垢。今日遇到我,也算苍天有眼!”孙筑基有些惊诧,“缘何此言?”“哼,我师弟萧久常去年三月在巴蜀孤身赶赴全真邀约,此后再无音信,生死不明。你却怎讲?”“哦?全真在巴蜀一脉,以青城为盛,与我嵛山何干?你大概是找错人了……”“一丘之貉,无需狡辩!”
刘广阳率先发难,袍袖一扫,六七张黄纸符扇状飞出,如钢刀般直切地面。入土的裂口冒出缕缕青烟,显然是符法已然发动。六道土垄赫然拱起,迅疾向前延伸,不知道的,还以为六只土拔鼠在下面钻行。孙筑基瞧着来势,脚下虚退,似欲躲闪,但土垄直若活了一般,紧追不舍!
台上众人眼见双方开打,而且显然带着恩怨,出手一定不会轻咯,尽皆兴致盎然。只有张辽听得刚才二人对话,脑海里突然接上一根弦,“太一萧久常?不就是青城山黑狱石墙上刻的名字!还有几人,都是其他派的。看来这太一的人,并未冤枉全真。”
他这里还没想完,场下六道土垄已将孙筑基困住,草沫崩飞,泥土攀附着人腿向上蔓延,将全身板结硬化,眼见那孙筑基已经成了兵马俑。
刘广阳恨海难填,不依不饶竖起双指,在胸前向上一耸,嘴里喊出“绷”字诀。第七张蛰伏已久的黄纸符,从“兵马俑”身后地面钻出,紧紧贴在泥腿上。符文精芒闪烁,迅速自燃。从泥腿处开始,全身泥土次递红光隐现,一团暗火席卷,生将泥人烧成了陶人!台上有人惊呼,更多人大声叫好!修真界修土系的不多,即便有,也多以团战中防御为主。这位太一刘天师,居然以火助土,硬是强攻得手,不由人不翘大拇指。
还不算完,刘广阳土法已成,遂暗火转明火,大烧特烧起来。那孙筑基成了叫花鸡,被封在泥胎里,享受着外焦里嫩的待遇——诸人皆这么想。
纸符是引子,真火持续燃烧,全靠法力维续。刘广阳额头见汗,遂收法喘息。拿眼睛回头去找主持人,等待着宣布获胜的声音。
此刻,“兵马俑”微微一震,板结的陶土出现无数开片,随即无声碎裂。未等那刘天师回过头来,孙筑基一跃而起,身形在空中无限拉长,幻化成一口无柄长剑,剑锋直指前方!
刘广阳心生警示,待要躲闪已经迟了。那幻剑无声无息,瞬间跨越二十米间距,从他胸前透体而过,又戛然而止!
看台上千人齐呼,个个伸长了脖子,但见斗法二人,背对背靠在一起,相依而立,保持着不动姿态。
良久,刘广阳闷咳一声,缓缓道,“你为何不杀了我了事?”那孙筑基用背部感觉到对手确无大碍,乃撤去依托,踏前一步,抖落身上残余的土渣,回道,“世间万事,最忌‘简单群分’。女人爱说,男人都下半身思考。男人爱说,马路杀手都是女司机。河南出了几个骗子,河南人就全是骗子?全真出了一个凶徒,全真就都是凶徒?这些以偏概全的论调,皆为‘简单群分’之过。你师弟的事,我会帮你查查看。你自己回去滋补一下心肺。我这一剑,减你十年功果。得罪了。”言毕甩开大步,也不回席,自奔驻地去了。
刘广阳若有所思,颓唐回席,早有同门医师上来诊治。其他观众听到孙筑基一席话语,也都心有所想,暗暗点头。
西向一方看台上,尹志平激动不已,拿胳膊肘直顶詹钰,“你看你看,我全真后继有人吧!刚才那一剑,大有我的剑意,却又不尽相同。”詹钰低声笑道,“按丹老的说法,这个空间,发展快于我们那里七八百年,也许这里的那个你,早已创出了这一式剑意。我更敬佩的是,你这位徒孙,学到了你的悲天悯人,此功德更胜术法一途!”尹志平“老”怀大慰,抚摸着自己尚未蓄须的下巴,笑道,“这是应该的。全真门人,理当个个如此,不足为赞。”胡盛元在旁边侧耳听闻此节,出言揶揄,“呵呵,你先别美。据我所知,你的徒孙不堪的也很多,有你愁的时候。”
主持人高声宣布,“第一场胜者,全真嵛山孙筑基!下面开始第二场抽签——”那水晶巨球内里又翻动起来,两道彩色烟火在空中先后炸开——“清微荆州韩彤”,“净明玉隆甘保田”……
东向看台上,杜远难得有些尿急,自打他纠丹炼体以来,新陈代谢的周期大变,和骆驼一样,吃一顿管一礼拜,喝一通三天才放水。他悄悄对身旁的红袖请假,“领队大人,我要告个水假。”红袖噗嗤笑了出来,“嘘嘘就嘘嘘,还什么水假。嗯,我陪你去吧。”“不用了,我又不是你儿子,自己会尿的。”“怎么,怕我偷看不成?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的?”
两个小情侣打情骂俏,先囧的倒是杜远。他知道红袖不放心自己独自出行,于是连忙答应,“OK,一起去!”红袖起身对身后的文从心指了指阿雅,文从心微笑道,“嗯,我会照顾好的,她本来就是我们组的成员。这边还有张辽和止正呢,你们随便去野吧。”这话里带话,红袖撅唇瞪眼作势要打,杜远连忙拉她离开。
堂堂丹园传人,当然不能随地小便。两人聊着闲话,七拐八转,终于见到一处星级茅厕。杜远道,“这组委会哪里都好,就是没备足厕所。”红袖拿手指刮他鼻子,“谁像你呀?懒驴上磨屎尿多。修真界异人二十年开一次会,一抔尿总还是憋得住的吧!”
杜远进了男厕,红袖在外面远远等着。说这是星级厕所,有些低估了,简直是五星级才对。地面铺满珍贵石材,洗手台上的龙头镀着金,棚顶居然是水晶吊灯。杜远勤于修习,脚下踏着孤云步无声进了里间,开始放水。
这一注清流,十分悠长。临了抖了一下,心满意足。正自回收龙头,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同时,女厕那边也有人出来,在公共洗手区两人相遇,一男声道,“怎么,仙姑也有三急?”一女声佯作嗔怒,“坏蛋,看我不掐红你的小白脸!”杜远整理完毕,觉得此刻不便出去打扰,遂静立等待。外边嬉闹了一会儿,那女声喘息着又道,“好啦,你快点,别耽误了真君的安排。”男声轻笑,“不妨事。这会子人都在看斗法。上德阁已经派人去搜了,我正好有空。你到竹林等我一下,我方便一下就来。”那女子嘤咛一声,假意推辞,“谁等你……每次偷偷摸摸,也不尽兴……”
杜远从后窗翻出,绕到前面汇合了红袖,“不好。大喵那里有麻烦。”把刚才听到的简述了一番,红袖皱眉思索,“混元宫和茅山有什么瓜葛?要说龙虎山的人去偷东西我还更信些。”杜远惦记大喵安危,刚刚在开幕式会场就没见到他,怕是轮值驻守上德阁了。
两人一路潜行,避过所有巡逻的黄衫道人,来到了上德阁。
这座巍峨高楼,已经略加修复。昨日被天雷轰蹋的一角,临时补上了木质结构。杜远在前,红袖在后,沿着背后攀上了三楼青石平台,又进入木楼,向四楼摸去。将到楼梯下面,听上面有人说话,于是暂停脚步,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