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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里竟然已经半满状态,大大小小的车辆整齐排列,以低调的商务车为主,也不乏各种昂贵的豪车夹杂其中。
一名黄衫迎宾女道士走了过来,看模样不过十八九岁,面容娇好,身段婀娜。颇有礼貌地询问摇下车窗的红袖,“请问诸位,有请柬吗?”红袖一时语塞。后座的止正大咧咧从车窗探出自己的手机,“有,有的!”那女道士用自己的手机扫了一下止正屏幕上的二维码,叮的一声脆响,女道士满面堆笑,“原来是行端大师驾到!本门蓬筚生辉。”止正哈哈一乐,“我师傅有恙在身,特派我止正代为观礼。怎么样?高光不够是吗?蓬筚还生辉不?”
那女道士见他说的风趣,不似一般出家人那般古板,嫣然回应,“抱歉,原来是止正法师。难怪如此年轻英俊。无论谁来,我们都热烈欢迎,这两位是……”止正上次被称为年轻英俊,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乃心情大好,“这两位都是相熟居士,在我师傅座下负责整理文献的。这次来昆仑,为了更好地宣传盛会,宣传混元派。你知道,我修为尚可,写文章可远不如他们。”
黄衫女道士立马再无二话,将红袖的车引入停车场放好。发给每人一支金灿灿的胸针,别在前襟上。用对讲机呼叫控制台,不多时,来了一辆电瓶观光车,将三人载上,沿着一条隐秘的青石路,向山谷深处行去。杜远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胸针,呈方形,龟蛇同舞的浮雕图案。扯起来用牙咬了一下,留下明显的压痕。“哇噻,还是千足金的呢。好大的手笔!不知要来多少客人,这笔支出也够土豪的啦!”
这青石路十分平整,两侧与谷外不同,越走越郁郁葱葱,林木遮天蔽日,彷佛一下子到了亚热带山谷。隐隐的还有潮湿之气袭来。红袖指了指头顶,杜远看到天空被两侧探出的崖壁夹住,变得异常狭窄,只留一线透光,这情景延续了大概足足五公里路程,方始豁然开朗。这个开朗,可不是一般的开朗!
眼前地势下沉,呈现一片翠林幽谷,方圆足有百里。其间林木茂密,无数不属于本地的珍奇树种遍布每个角落,而且看上去都有数十年以上的树龄。林木之间,氤氲缭绕,之字形仙气缓缓流转,偶有丹顶鹤振翅飞出,又有大群白鹭掠过。一座座亭台楼阁,在绿叶之中展露出飞檐冲角,倍添神秘的人文气息。最远处的山崖,在雾气中隐约伫立,足有万仞,高不见顶,一道飞瀑垂直落下,激水伴着猿啼,悠然相望。
杜远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这特么不是仙境,还能是什么?其他两人均为一般模样。驾驶电瓶车的杂役显然见多不怪,自豪地说,“我们混元胜境,是混元宫所在之地,自然不会马虎。你们所看到的景致,都是派内天师们苦心营造的成果。”止正有些狐疑,“不对阿,我在卫星图上研究过,这一带并无如此洞天福地。怎会恁地凭空出现?”那杂役笑着说,“混元胜境有仙蓬笼罩着,卫星只能拍到仙蓬外的反射光,自然不晓得内里奥妙。”止正四下张望这方圆百里,天!这得多大一个“仙蓬”?需要多少法力来支撑这样一个能量罩?更何况日夜不息,经年累月地罩着?实在难以想象!
电瓶车再往里走,无数鸟语花香阵阵袭来。不一时,来到一处馆驿,上书“来仪”两个大字,却是宾馆所在。三人一人一个单间,低调奢华有内涵,早已准备停当。大家十分满意。
这三人中,只有止正是参加过二十年前的鹤鸣法会的,他不禁慨叹道,“这混元派,好大的手笔。昆仑仙山,名不虚传。相较之下,崂山也只能算个渣了。”
说话间,又有一位知客道人来访,一样的黄衫女子,一样的身段婀娜,若果不是长相不同,简直会认错了人。这女道人含笑嘱托,“各位贵宾,稍晚在飞瀑下面,有个露天晚宴,已经到达的宾客均可参加。大家不要错过哦——后天早上九点,才是鹤鸣法会开幕式。明天自由活动,你们可以随意走走,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本地黄衫道人咨询即可。”
这安排不错。大家洗漱一番,各自准备停当。由止正带队,引着杜远和红袖,前往高崖飞瀑。其时正值黄昏,日月同辉,所谓仙蓬,并未遮挡天光进入,谷中被金色余晖浸染,又是一番动人景色。归巢的白鹭在低空扑扇着翅膀,毫不惧怕人类,场面极其和谐。
瀑布下面是一座深潭,潭水不知从地下又流往何处,没有在地面形成溪流。围着潭边,摆满了圆桌,已经有两百多号人提前坐在了这里。一边喝着茶,一边互相聊着天,大多在感叹洞天福地之造化神奇。看衣着,听口音,天南地北,无奇不有。
三人选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开始旁观四周。红袖捅了捅杜远,示意他看向左边,隔着五张桌面,胡盛元、拉巴迪、詹钰和尹志平四位,正和一些陌生人高谈阔论,聊的十分热乎。胡哥抽空还朝这边挤了挤眼,表示看到了。杜远再瞧别处,却没要找到文从心那一路人马,可能是路上耽搁了?
忽然四名黑袍修士阔步走来,为首一人白白净净三七分发型,戴着金丝框眼镜,对止正鞠躬道,“请问大师,此间可有空位?我等同席可否妥当?”见他言语客气,止正也起身欢迎,“当然妥当,我们人少,你们来了也热闹些。这一桌坐上十个八个也没问题。”双方落座,那人自我介绍,“在下天主会外联牧师郭艾伦,这三人均是会中执事。看大师佛门样貌,想必和我们一样,是受邀观礼来的吧?”“正是。贫僧法号止正,这两位都是居士。原来是郭牧师,久仰了。天主会在天朝一心向善,做了不少好事,贫僧也是十分敬仰的。”相互敬了茶,逐渐热络起来。
月上三杆,钟声悠扬响起,三十名杂役开始流水上菜,而且居然有酒,饮者随意自取。这让止正十分欢畅,这一席,只有他一人自斟自饮。其他人只管低头夹菜。
忽然丝竹之声奏起,在射灯的照耀下,深潭之中,缓缓升上一座石台,呈圆形,上面用彩石拼出莲花图案。一女子从瀑布后方飘然飞出,全身轻纱曼妙飞扬,竟然滴水不沾。这一手,顿时激起全场喝彩。
飞瀑与深潭撞击,无数细密的水雾升腾在空中,而这名女子,随丝竹起舞,纱裙与长袖始终保持飞扬状态,显然是动用了道法秘术。抛去这些不提,仅就舞蹈而言,也是美不胜收。在场的宾客男性居多,以道门大能为主,平日眼界不低,此时见了这般表演,也忍不住频频颔首。心下均想,这混元派,还挺开放的哦!如果我在门中提议养上个把舞姬,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恐怕立时就会被门内对手利用,成为倾轧口实。唉,还是这些边远道门好啊!天高皇帝远,日子更滋润。
舞蹈持续了一刻钟左右,丝竹之音一变,数把长笙加入,将乐章推向高潮。那女子长袖合围,聚合一团水雾,娇叱一声,瞬间结成一朵碗大的冰花,这冰花兀自漂浮在空中,游移不定。
女子停止舞动,开口讲话,声若黄鹂,“这冰花,内藏百年雪莲一朵,会自行认主,有缘者得之。是混元真君送与诸位的小小礼物,祝大家晚宴愉快。”嚯,吃饭还有抽奖!宾客们躁动起来,纷纷窃窃私语。
那冰花脱离了石台,越过深潭,在桌子周围缓慢飞行,偶尔飞到一人面前,待那人去抓,又灵活躲过,继续飞行。扑空的人尴尬自嘲,旁人也跟着哄笑,气氛热烈得不得了。
接连飞过十几桌,来到红袖面前,那冰花彷佛看对了眼,漂浮在空中迟疑不走。红袖笑道,“莫非我就是那有缘人?”待要伸手接住——忽然旁边窜出一道白光,将冰花击碎。一朵洁白的雪莲飘然落下,躺在了桌面上。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邻座一位道人站起身来,袍子上黑白相间,绣着八卦图案。大咧咧地说,“选什么选!就是我的了。”举步过来,伸手就抓!
这只手却被另一只手挡住,与红袖同席的郭牧师站了起来,“这位兄台,大家看得清楚,主人也说得明白,雪莲自行认主,有缘者得。人家已经认定了这位女居士,你非要强取,恐怕不妥吧?”其他桌的宾客,也随声附和,均有鄙夷之色。
那道人毫不在意,横着眼睛道,“我们道门盛会,有礼物自然先可着道门中人,哪有什么佛门居士的份?还有你这位牧师,好好的不去念耶稣,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这话也有它的偏理所在,一些道门中人被煽动起来,又为他喝彩助威,多半都是不嫌事大的。
郭牧师毫不退缩,“我们同为宾客,受地主邀请至此,何来内外之别?你这话,实属偏颇狭隘,难以服众。”
红袖在一旁按住蠢蠢欲动的杜远,也怕这位仗义的牧师吃亏,想低调处理。“没关系,我不要了,谁喜欢谁拿去好了。”
那道人嘿嘿一笑,“听到了没?人家送给我了,你还不撤手?”没想到那温文尔雅的郭牧师也是个犟人,他一把拾起桌面的雪莲,冷笑道,“谁说给你了。人家明明说的是,谁喜欢谁拿去。现在落在我们的桌上,又被我拿在手中。你还有什么理由说是你的?”
那道人闻言眼角瞪裂,浑身一哆嗦,无边杀气瞬时涌现。场面陷入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