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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盛元不敢相信,如此轻易释放了自己。他缓步出了圣心教堂的大门,首席圣殿骑士雨果和贝特朗主教站在院子里目送着他的背影。他可以清晰感觉到背后这两道目光的犀利,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得赶紧回丹园,向丹老回报。
夜色正浓,胡盛元一个人下了蒙马特高地,思索着去哪一个隐蔽地点,启动瞬移工具。远处吊着他的三位丹园同门也是一般考量,觉得此处不够安全,保不齐修士们用什么手段盯梢,也不急上前相聚,只是远远跟着。
这位胡博士,挥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沿奥斯曼大街行驶,途径老佛爷总店、巴黎春天一号店等地段。这国家与天朝不同,月亮还没升到高点,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商店全部打烊,只有夜行的车辆往来穿梭。忽然,前方人声鼎沸,黑压压一大群人从街角转了过来,一眼看不到尾。他们情绪激动,喊着口号,有些下巴上蒙着手绢的年青人,手里还举着火把。司机急忙踩停了车,大声抱怨这些示威游行的家伙,整天影响他做生意。
胡盛元刚想让他掉头换条路,身后传来警笛声,大批警车一字排开,荷枪实弹的警员们举着防暴盾牌,堵住了回路。实在是不巧。他递给司机几张钞票,自己也下了车,准备穿过示威人群从另一边出去。
身后的警车喇叭响了,“所有人注意,你们现在已经脱离了规定路线。请马上回头,穿过第八区,沿塞纳河向东走!另外,你们的时间也不对,请明早九点再出来,现在请马上回家睡觉!”人群中一些人迟疑了一下,更多的人大声抗议着,大家又继续唱着高昂的歌曲,向警车迎面走去。
声音太杂,也没见什么标语和条幅,胡盛元抓住一位青年的胳膊,“今天什么主题?医疗?社会保险?还是同性恋?”那青年甩开他的手,“哪里来的傻缺,你才同性恋呢。今天我们所有阿拉伯裔的人民,向政府抗议族群抹黑!顺便要求,删除公共场所不准女性戴面纱的可耻法规!”胡博士笑了,左右看了看,人群中确实有少部分女性,蒙着传统面纱,也激动地喊着什么。这种新鲜事,他不想参合进来。在拥挤的人群中,继续侧身逆行。
人群的前方,已经和警戒线形成对峙,双方互不相让。阿族群众破口大骂,竭尽侮辱之能事,警员们严阵以待,所幸并没有肢体冲突。
一个意外的情况,打乱了这个局面。在人群的后方,突然响起了枪声!
人群转入惊慌,后队冲向前队,又将前队推向警戒线上。警员们也听到了枪声,神经顿时紧张起来。法国不是美国,虽然允许有限地买卖枪支,但极少发生当街枪案。两支队伍迎面撞击在一处,场面瞬间转入失控状态。
胡盛元十分诧异,他用力挤到街边的廊柱下,半掩着身躯,向队尾观望。枪声还在持续,是手枪,射击的节奏没有规律,有时一枪,有时连续两枪,有时又暂停一下,似乎总瞄不准目标的样子。可以确定的是,枪声越来越近,向这边追来。
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嚎叫,只见两个血红的鬼影,凌空飞跃过来,他们一前一后,似乎正在相互追逐,遇到人群堵路,他们直接飞上街边的建筑,在屋檐和矮墙上纵跃。一辆轿车跟着追到,车上一名鹰鼻男子,举着枪,不停向其中一个鬼影射击。车子被人群阻住,这男子被迫跳下车,沿着人群自动分开的裂缝,追逐而来。
最令人震惊的,还是那两只大鬼。前面一只光头肥鬼,满脸是血,样子有些狼狈;后面一只胡须鬼,满身是血,看上去更惨,但动作龙精虎猛,一边躲避着地面上射来的子弹,一边持续向前者发动扑击。
恐惧使人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人群已经冲破了防线,警员们被推到街道两边。他们也顾不得地面上奔走的人群,全部抬头仰望者魔鬼们。这定义并非没有道理,正常人谁能飞的那么轻盈那么高?还有他们的面相,全都颧骨高耸,眼珠血红,十根指甲长长,两颗犬牙尖尖。天哪,太惊悚了!带队的警长忘了发布指挥命令,和其他警员一样,只是张着大嘴,仰着头看着。
胡盛元忍不住轻呼,“佛朗索瓦!拉巴迪!”现场,只有他同时认出了两只大鬼。他原本和马赛之狼拉巴迪约好,在码头公会进行一场秘密交易,没想到被圣殿末席骑士佛朗索瓦截胡,才有了巴黎之行。
离开马赛酒庄时,在直升飞机上,他听到管家向佛朗索瓦汇报拉巴迪来救他的消息。也知道佛朗索瓦奉雨果大人之命要来巴黎,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按照道门的规矩来看,实在是过于“惊世骇俗了”。
拉巴迪终于从身后扑倒了佛朗索瓦,两人从空中双双坠下,落在在人群之中。众人瞬间闪开一道大圆圈,生怕离的太近。卡巴迪的大手卡在佛朗索瓦脖颈上,指甲深深陷入肉中。那胖子似乎已经力竭,面目狰狞扭曲,想脱离桎梏又无法达成,颧骨不断缩小,尖牙也收了回去,面容渐渐蜕变成正常人的样子。危急关头,那名鹰鼻男子终于拨开人群赶到,在五米左右的近距离,举枪瞄准阿巴迪的后心,扣动了扳机!
在旁观者的惊呼声中,子弹没有按原定轨迹射中心脏,而是沿着一个无法解释的弧形轨迹向右偏离,穿透了阿巴迪的肺部,将右胸射出了一个大洞,前后通透。这条马赛之狼,当街栽倒。没人注意到,街边的廊柱后,正在收法喘息的胡盛元。
被压在下面的大鬼,已经彻底变成一位普通秃头大胖子。他勉力推开身上的索命鬼,坐起身,向鹰鼻男子苦笑了一下,“亲爱的阿方斯,你真是我的天使。”
阿方斯扶起佛朗索瓦,快步向停车的方向转回,在警员们大梦初醒前,驾车离开了现场。
裴红袖看到胡盛元叫了出租车,立刻转回高地取“自己的”敞篷老爷车,三人一路跟着胡哥,直到被警方隔离在大街的另一边。他们用罗盘锁定胡哥的位置,从另一条路南行,转到了阿方斯的车子刚刚离开的街口。一眼看到,他们的胡哥正抱着一个尸体向这个方向奔来。红袖大声召唤,胡盛元见了,十分惊喜。杜远赶紧跳下,打开后备箱,帮他将尸体放在后备箱里。三个大人挤进前排的通座,阿雅蜷缩着坐进后面窄窄的随身行李位。老爷车嘶吼着,油门踩到最深,向巴黎郊外驶去——
一个小时后,明月当空。寂静的枫丹白露森林里,一位女子划亮了一根火柴。随着啵的一声轻响,整车人瞬间消失无影踪。
“已经是第三辆了。这瞬移垃圾场越来越像报废车场。你们不能站着回来么?屁股非要坐在车里?”丹园里,丹老嘟囔着,粉嫩的小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光滑无比的下巴,似乎那里曾经有过旺盛的胡须。
别人没吱声,胡盛元笑了一下,“抱歉阿,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他打开后备箱,抱出阿巴迪的尸体。丹老的眼睛顿时瞪的溜圆,“什么意思?又带新人回来了?我看看……哎呦喂,出息了你们,死人也不放过。这货胸前一个洞,肺都顶烂了,还有什么用?”
胡盛元正色说道,“丹老,这人为了救我,挨了一枪。我不忍任其横尸街头,所以带了回来。改日再出任务,我会寻个地方把他埋了,也算朋友一场。”杜远凑了上来,“且慢,你可能不知道,阿巴迪在酒庄已经被身为吸血鬼的佛朗索瓦咬过一口,按照传说,他可能也会变成吸血鬼。那么,恐怕很难死呢。”
在通往巴黎郊区的路上,胡盛元已经认识了杜远和阿雅,此刻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看向红袖,红袖也点了点头。再查看怀中“尸体”的脖子,果然有两个深深的牙孔,已经凝固成暗红的血点。
丹老搓着小手走上前,“有意思,越来越好玩了。吸血鬼这东西,可不是这世界的原始设定,纯粹是人类自身进化出来的变异品种,一般而言,会被上界用阳光抹杀。不过,咱们这里没有太阳,只有虚拟的恒定光,想来正是它的天堂。”他对着拉巴迪左看右看,还拿手指在胸前的洞里戳了戳,这种恶趣味让弟子们十分不适。
“好吧。”丹老一摆手,“既然肯舍命救我丹园传人,也算符合了本门‘我为人人’的筛选原则,那就干脆,把他也划入丹园传人。”
胡盛元又惊又喜,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您是说,他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