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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园“垃圾场”内,从心听到红袖的惊呼,发现张辽没有一起瞬移过来,内心顿时低沉。
立刻打定主意,先把小哑巴安顿好,收拾一下库存的装备,就去营救。从心抱起昏迷的小哑巴,红袖捧着黄鼠狼和杜远的背包,一行人步行上坡,转过竹林,木楼就在眼前。庭院中纠丹树居然又开了几支花,红艳如火,在微风中摇曳。
进得小楼,把小哑巴和二皮都送进卧房躺好。两位姑娘对这里熟捻,分头去准备装备。过了几个时辰,聚在一起,从心道:“小哑巴还没醒,要不,你留在这里看护,我出去找张辽?”
红袖一瞪眼,“我还想去找杜远呢!我看,咱们先别急。目前头绪纷杂,不如发个信号,召唤丹老来梳理一下,再作打算,以免乱了阵脚。”从心思考了一下,觉得有些道理。遂走进地下石厅,启动铜镜,送出一波求助信号。
一连三日静等,不见丹老回应。小哑巴和二皮都苏醒过来,红袖准备了大餐,把饥肠辘辘的小家伙们喂饱。她们和当初的杜远张辽一样,只是肉身虚弱,扛不住空间转移的力场变化,暂时深度昏迷,没什么大碍。
一推吃得精光的盘子,小哑巴肩上扛着二皮,跑出院子去闲逛。
没过多久,山坡下传来大惊小怪的叫声,从心和红袖听了,十分惊奇,小哑巴从不出声,这会子倒是会叫了,也算一大进步。想必是连日紧张,现在到了安全地界,身心终于放松下来。两人奔下山坡一瞧,原来是二皮发现了那只被瞬移的绵羊,如今也苏醒过来,正在“垃圾场”里啃垃圾。
怕它乱跑搞破坏,红袖寻了根绳子,将肥羊牵到竹林里,拴在一根碗口粗的老竹上,大家拔了一大捆青草,堆放在它身边。然后招呼着,一起回屋。
进得小楼,从心与红袖同时怔了一下,宽大的餐桌前,一个脸蛋粉嘟嘟的小男孩,正坐在木凳上瞧着她们笑。
两位姑娘本来脚步有些沉重,此刻却像充了电的玩具兔子一般,跳了过去,一边一个,半蹲在地上,交叉搂住小男孩的脖子,欢叫着,彷佛也变成了小姑娘。
小哑巴,见了这情景,十分好奇。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尤其是这个小男孩,估计只有五六岁,模样的确招人喜欢,也难怪两位姐姐这么开心。二皮从肩膀跳下地面,它对陌生人不感兴趣,自顾沿着墙边绕圈巡视,一路嗅着走开。
小哑巴蹑手蹑脚上前,趁小男孩被两位姐姐的脸蹭得不胜其扰,竭力闪避的当口,从后面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小男孩的粉脸蛋。这下,屋里安静下来,两位姐姐愣在那里,小男孩也回过头瞪着她,一副你是哪位、你想干嘛的吃惊摸样。
小哑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顿时缩手,向后退了几步。两位姐姐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好像小男孩被掐脸是一件天大的乐事。
那小男孩叹了口气,开口讲道:“你们够了。这才几天,就把这位小妹妹带坏了。”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吓得小哑巴哆嗦了一下。原因是,小男孩的嗓音低沉浑厚,略显苍老,一开口,如同加了低音喇叭,整个屋子都嗡了一声。
红袖不管这些,拉住小男孩一只手摇着说,“丹老,您可让我好等。这几年,在坊里天天做豆腐,知道有多无聊吗?”浑厚的声音又响起:“谁让你闲着了?豆腐坊这个点,是用来查补天的。你找到多少?”红袖有些脸红,“一块也没有……您是不是记错了?几乎每天夜里我都外出探寻,方圆五百里找遍了,没有任何线索。”
从心见了,也凑过来说情,“红袖姐姐独自蹲守仙人桥,需要做许多掩人耳目的事情,十分不易。这次又被外人寻上门,特别危险,可别再让她回去了。”
丹老抬眼看了看从心,微微点头,“你这次引介的人选,是合适的。特别那位姓张的,是上上之选。姓杜的小子,性情稍嫌跳脱,还需要打磨打磨。”
文从心得了夸奖,笑颜如花,应了一声,“打磨杜远,就交给红袖姐姐吧。”说着看了一眼红袖,眼神颇有深意。红袖佯装嗔怒,回瞪了一眼,倒也没说拒绝。
丹老没理会她俩,继续说:“本门纳新,必须遵循‘我为人人’的遴选原则,世人生而自私,全凭后天的教养环境打底,一旦成人,就很难改正了。那些传统道门的修真者,为了一己功成,无所不用其极,只求最大化占有资源。这些人即便破碎虚空,到了上界,也会成为被限制使用的反面案例。那时后悔,可来不及了。”
从心有些好奇,“上界?您老去过?那里是个什么样?亭台楼阁,仙乐飘飘?还有蟠桃园和王母娘娘吗?”
丹老哈哈大笑,“杂书不要看太多。学好我给你们的一本道,就够了。”
红袖出言直爽,“就算真有上界,我也不稀罕。这世间千姿百态的人和事,还没看够。等我找到心上人再说吧。”
丹老若有所思,缓缓点了点头,“嗯,兴许红袖说的,才是大道所在。我心有执着,难免患得患失,反而容易错过本真。”
文从心见丹老说得郑重,自己也没完全理解,就岔开话题:“这次你又从哪儿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张辽和杜远都下落不明,还有这位小哑巴姑娘,您说过‘一入丹园,即成谪仙’,难不成我们一直留下她看园子?”
“你问题还真多。且容我慢慢和你们讲来。现在,你们得先替我看看院子里那只小兽,在发什么神经?”丹老一指门外,两位姑娘扭头看去,红袖尖叫一声,箭一般窜了出去。
二皮躺在纠丹树下,四爪朝天,嫩黄的肚皮不住地抽搐着,像是中了什么毒。
红袖抱起来查看,“这小家伙,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从心随后赶到,点了点树上,“没错,上一茬纠丹又少了一枚。”
红袖妈呀一声,有些傻眼,“它能受得了吗?丹老会不会让它也学一本道?”从心掩嘴一笑,“恭喜你多了个黄师弟。”
小哑巴也十分担心,从红袖怀里接过二皮,小心翼翼地捧回屋里,给丹老看。她虽不说话,心眼可不傻。虽然不清楚这个“小男孩”什么来路,但见两位姐姐的态度,也知道他才是这里的领导,于是来求帮助。
丹老瞥了一眼,“唉,光顾说话,大意了,真是浪费。把它放客房休息去吧。你们别多想,我可不会传它什么道法。只不过,它再醒来,虽不会成精,易筋锻骨后,怕也要成百兽之王了。我倒好奇会是什么样子。喂,你们还带什么怪东西进来了?”
红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哑巴却不买账,小嘴一鼓,脱口道:“羊!”红袖一拍脑门,“对!该死,忘了还有一只肥羊,拴在竹林里呢。”
文从心见小哑巴终于开口说话,虽然只是一个字,也足以感到欣慰,知道她对这里的人,十分信任。于是上前一步,搂住小哑巴的肩膀,温柔地抚摸她的乱发,表示无声鼓励。
小哑巴对别人的碰触十分敏感,这会儿,只是微绷了一下身体,抬头看一眼文从心,又迅速松弛,还不自觉地拿手环在这位大姐姐的腰间。
“快快牵来宰掉,黄焖或者红烧,烤着吃也行。”丹老一听有肥羊,把两只粉嫩的小手搓得生烟。“您老是怕纠丹被羊啃了吧?要宰您自己去,我是做豆腐的,手素得很,可不比屠户。”红袖交叉手臂,撇着红唇。
丹老从凳子上跳下来,脑门才到红袖腰间,也不看旁人,自顾背着双手踱八字步,“好。据我所知,有个人的法器铜铃坏掉了。刚巧呢,我又带来一只……”话音未落,红袖已经从厨房提出一把短刀,冲出门去。
整只羊是架起来烤的,用了好一阵功夫。红袖急得几次想用符法焚烧,被从心拦下,丹老的嘴巴叼的很,火候不正常的一般不吃。
终于端上了餐桌,四个人从羊排开始啃,食量大的惊人,片刻就干净了。一多半都进了丹老的小肚皮里,丹老胳膊不够长,干脆爬上餐桌,将两条前腿撕下,分给从心和红袖。又扯掉后腿,一只递给小哑巴,一只直往自己嘴里塞。
小哑巴之前吃了红袖的大餐才不久,现在又啃了羊排,终归凡人体质,有些装不下了。只是笑眯眯地捧着羊腿,静静欣赏“小男孩”的吃相。丹老风圈残云般歼灭了羊腿,把骨棒一扔,满手是油,回看小哑巴,“干嘛?”
小哑巴依旧笑眯眯,把手中自己的羊腿递给“小男孩”,丹老大为感动!一伸大拇指,也不客气,接过来没用五分钟,又扫荡干净。文从心端来一杯清水,丹老又摆手又摇头,红袖殷勤地跑去拿来一瓶果子酒,他一把抢过来仰脖干掉。
丹老用油腻的小手,在更油腻的嘴角擦了擦,成功地将整个粉红脸蛋都弄得油腻不堪。
最后,满意地打了个响嗝,长叹道:
“人生,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