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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拉着从心的手,千言万语不知从哪儿讲起,刚刚气青的脸,又涨的通红。
文从心知道这位姐姐的脾气,抢着问:“你这急慌慌的要去哪里?”
红袖得了这句,才找到当务之急:“敌袭!俘走一位客人,我们去追!”说这话的时候,见文从心眼神放在她身后几步,也回头瞧了一眼。
小哑巴正躲在院门里,露出半个脸来。才想起自己这里还有个孩子,这种情况下,带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禁犹豫起来。
文从心冰雪聪明,当下也不多问,指挥张辽:“你留下,看住他。我和姐姐去追。”话音未落,两人联袂奔出。
红袖在前引路,身法婀娜,同时对同伴解释着:“这孩子是客人带来的,是俗子,那客人是有修的,不过经验不足,容易着道。”本来是想说,一照面杜远就被敌人定住,又想起他之前还被自己倒吊过一回,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文从心不由得联想,这“客人”一定是擅讨欢心的俊俏小哥,惹得这位平日酷酷的姐姐都精神分裂了。按着脑补的画面,心下一动,追问:“他是不是叫杜远?”
“咦?”红袖一个急刹站住脚,扭头瞪着圆眼。
文从心:“呵呵,看来是了!他是按我指路来的,倒比我还快。别停,继续追!”
二人沿着罗百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追出一个小时,除了少许断枝伏草,一无所获。
登高观察了一下翠岭空谷,没有一丝法力波动的迹象。
从心见红袖焦急的样子,建议:“我们分头去找?”
红袖一把拉住她:“不成。敌人虽然只有一个,但携带的符法品阶不低。分开有危险!”说完跺了跺脚,一时又没了主意。
文从心见状,知道是关心则乱。想了想,安慰道:“既然是虏走的,不用太担心。要命的话,也没必要费这力气。估计是青城的人来追踪我。杜远只要不开口,就没有性命之虞。他已经在丹园得了一本道法,还有脱身的机会。”
红袖问:“他选了哪一本?”文从心摇了摇头:“唉,还没来得及试法。看他样子神神秘秘的,又有点得意洋洋。我猜,选的还不错吧。”
二人满腹忧思,回到豆腐坊。
小哑巴自顾在院子里研究被罗百言触发的四五条套索。
张辽席地坐在院子中央,把六感放大到极限警戒着,分辨出熟悉的脚步声,连忙起身接应。
一众人重聚起来,张辽才知道,被捉去的正是杜远。想自己去找,被两位姑娘竭力拉住,暂时作罢,一点可喜的是,至少这家伙没有溺在湖里。
红袖提出,此处已经暴露,防卫还是转移,大家须要尽快抉择。
从心建议,先关闭豆腐坊,打点重要物资,一起去南方,执行丹园贤者留下的计划。
众人依计行事,红袖给镇里负责包销的下家打了个电话,说出趟远门走亲戚,什么时候回来开工,再另行通知,明儿起就不用来拉豆腐了。
文从心围着院子转了一圈,想在走之前架设个防御法阵。想了又想,还是回到小楼里,把楼上卧室的门慢慢掩上,将要合缝时,选了一根火柴夹在中间,位置偏下,紧邻地面。和大家打了招呼,谁也别再开这扇门。
裴红袖把私人物品打了个登山包,不大不小,半米来高。看着这包,想起杜远的双肩背包还在这里,连忙取了,一并带上。
张辽在院子里无事,内心对连日惊变有些惶恐。强敌在侧,下意识开始加紧练习道法。在角落里,寻到一块废弃磨盘,挥掌就是一记“大耳雷”。
这本道法的引发动作,相对简单。一掌下去,丈许外的磨盘只刮擦掉一层浮灰和少量石屑,威力也属稀松平常。
心下有些不甘,一掌一掌地连续挥出,噼啪乱响过后,灰尘散去,石磨始终无恙。
感觉对付世俗常人尚可,如果遇到有修为的道门中人,恐怕不能力敌。
他生性严肃认真,做事执拗。一味地埋头苦练,期待效果终有加强。
至少有一个人表示吃惊,就是小哑巴。
她见张辽朝空气甩手,还以为发神经。隔空的石磨砰砰震颤,又让她迷惑不解。
即便是不起眼的道法,在普通人眼中,也是魔术一般的存在。
一切布置停当,大家准备出发。
张辽帮红袖背起大包,红袖已然知道他是杜远的好友,和从心也关系密切,就没推辞。
小哑巴抱着杜远的小包不肯撒手,也就由她去了。后来的两人得知这瘦小子是个女孩,倒也不十分惊奇。这个时代,男女的外表特征模糊,已经形成时尚。大家出得院门,红袖转身唿哨了一声,草丛里迅速露出几对晶亮的小眼睛。
红袖一拱手:“孩儿们,这家就拜托你们了,等我回来,一定带些好吃的。”那些小眼睛眨眨又隐去,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张辽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吃了一惊。偷偷问文姑娘:“你这位姐姐,是猴子大王吗?手下这么多小妖!”没有解释,只得到一个白眼。
豆腐坊自身有辆七座越野车,老款,宽大方正,性能保养的还可以。
车身墨绿色,上面涂了四个繁体白字“清溪水板”,张辽知道水板是豆腐的古体异称,想来清溪就是招牌字号了。
现在坐上四个人,包裹放在后排,空间十分富余。
张辽自告奋勇负责开车。一路向西而去。
行不多远,途径一座小石桥,红袖心生感慨,对从心说道:“那年我九岁,汤河山洪倾泄,整个村庄被山体滑坡掩埋,丹老就是在这里,斥水断流,救了被淹的我。当时情况紧急,老爷子也顾不得修行戒律,当众出手,留下一段仙人显灵的佳话。从此才有了仙人桥的叫法。”
张辽前面听的津津有味,后面越听越迷糊,忍不住插嘴:“这地名,是这几十年才改的?”
红袖想了想:“那年,上面严打结社订盟,不少江浙儒生刺配到这一带充徭役,我还吃过他们做的麦芽糖呢,现在都做不出那味道了。应该是顺治十七年,公元……一六六零左右吧。”
张辽方向盘猛一抖,差点撞树!
文从心好像没听出这话的毛病,只是拍了拍前座,让张辽专心开车。
小哑巴在副驾驶座上一脸茫然,应该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车内唯一的汉子,定了定神,扶稳方向盘,暗暗告诫自己,一入道门深似海,从此没有不可能。
嚅嗫半晌才开口:“裴姑娘看上去,比从心还小,从心唤你作姐姐……这……果然是姐姐。”心里做了个激烈的加减法,得出红袖的年龄数字,是三百五十多。这不科学!
“从心,你是怎么遇到丹老的?”张辽猜测,丹老就是丹园贤者的称谓,也跟着这么叫。
文从心笑了:“你是想问,我是何时遇到丹老的吧?放心,我比红袖姐姐小很多。”
张辽长出一口气。文从心接着道:“我十一岁那年,倭寇与国民军淞沪会战,炮火炸毁了附近所有房屋,我背着弟弟混在人流里逃难,他中了弹片我也不知道。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放下来叫他自己跑,才发现已经没气了。”
文从心语气平稳,像在描述别人的故事,“其他家人全都失散,我一路向西乞讨。在歙县长陔韶坑亭,遇到一个雨师,正在为乡民做法。趁别人都在仰头看天,我偷吃了供桌上一块米糕。结果,被逮住了。乡民们很生气,嚷嚷着要把我做成祭品,你猜怎么着?”
张辽已经听得手脚冰凉,心说我的从心哪……哦不,我的文奶奶呀,这我可猜不着!于是摇了摇头。
“真的下雨了。雨很大,大家高兴的要命,没人再管我。那雨师走过来,又给我一块米糕,牵着我进了山。”
红袖很好奇:“没想到呀,丹老居然也会公开作法?”
“不,那雨师是胡哥,胡盛元扮的。他只负责人前表演,你知道的,他最爱演。丹老隐在山中,负责行云布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