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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天竺,巴纳特地区,菩提伽耶旧址。
杜胜用力甩下穿在马槊上天竺山骑的尸身,这些山地间培养起来的所谓骑兵,人马具矮,甚至还不及北地的骡子,冲击力也远不如唐人的吐火罗和呼罗珊大马,可谓是依照面一槊就可以连人带马穿死两。
这些东天竺的山兵,看起来凶狠异常,却是不能持久的货色,稍稍受挫就很容易转而败退。而且他们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任何鞋具,就这么赤脚的踩踏在唐军匆忙铺设的竹钉上,给放到一大片,然后越过壕沟的时候,缺乏协作和次序,又被挂到刺倒一大片,然后在唐人刻意设置胸墙堆挤成一团,一块石头丢过去,都能砸死人的,能够近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已经损伤累累。
而且这些敌兵,普遍的矮小个头和营养不良,让他们灵活有余而,力道耐力不足,在局部的坚持和角力对抗中,数人一起被身材高大的唐兵给掀翻。
为了不将宝贵的弓箭浪费,在这些炮灰身上,内线负责援助的士兵,开始捡起了石头。
甚至连唐人带来的,在北天竺训练过的当地土兵,也能比他们坚持的更久而不落下风,有了这些顶住一二线的炮灰,得以轮流养精蓄锐唐人往往带头一个反冲锋,他们就得丢下一片尸体,马上溃退回去了。
因此战斗很快陷入亢长无趣的拉锯,敌军没有更多的战术huā样,只是一批接一批的派遣上来,消耗唐人的体力和士气。然后用相对精锐的士兵,夹杂在其中发动突击,造成几次险象环生的小挫。
当最后一批天竺骑兵的突击后,人和马的尸体,都已经堆的比墙还高。疲惫的唐兵们开始讨论今天晚上或许可以迟到新鲜的马肉了。
突然传来野兽咆哮的声浪一般,从唐人防守的侧面上,正在逼近的天竺兵骚动的队列,像是被巨大的力量从中撕开,撞翻掀飞的七零八落。
像猿猴一般攀跃着。猛然跳进唐军阵线里的身影,顿时让伤亡一下扩大开来,那些宁远兵和吐火罗兵,几乎是一个照面被掀翻,手持的枪矛被击碎,刀剑被打飞,人体挨上的地方。则变的扭曲而支离破碎。
砍击在他们〖肢〗体上的反击,则发出一些败革一般的噗噗声“罗刹娑。。”
看到这些野兽一般横行的身影,天竺僧人脸色惨白的喃喃出声道“阿梵罗山城的祭祀们,也插手了么。。”
他失神之下。对于杜胜几乎是知无不言。
所谓的“罗刹娑”既罗刹驯服者之意,就是一些从小在山中列国的婆罗门寺院里,被用药物和饮食,训练培养出来的敢死之士,出自某些山地部落。据说是当地妇女被发情的大沸沸X后留下的后代,相貌丑陋而身体壮硕异常,以战斗为本能。不知疼痛为何物,力大无穷,悍不畏死云云,但只有婆罗门阶层的高等祭祀团体,才有相应的秘药配方,以及用来培养和维持的起这些“罗刹娑”的足够人口和财力。
这些用也意味着。那烂陀寺的危机,不再是局限于巴特那之地。乃至古摩竭陀国境内,区域性的凡俗纷争,来自东天竺的婆罗门众也插手干预,甚至赤膊走上前台来了了。
而这背后,还有更深厚的历史恩怨。
虽然佛祖悟道说众生平等之法,但是沿袭佛门下来的那些徒子徒孙,还是比照世俗的统治秩序,构建了一个阶级僧团阶级和宗教组织,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与当地的婆罗门祭祀阶级,同出近似的根源和阶级,当佛门大兴的年代,很多地方僧团和寺院高层,就是“皈依佛法”的婆罗门祭祀们集体转化的,他们通过时代掌握和垄断的知识与财富,在佛门体系中继续将婆罗门阶层的特权和地位,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延续下去。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是佛门盛极转衰的重要内因之一。
而当佛门开始衰亡,婆罗门再次雄起后,很多地方性的婆罗门祭祀群体,也是从庞大而腐化的僧团组织内部分裂出来的寺院上层“幡然醒悟”集体转化回来的,反正他们有足够的只是和解释权,为自己获得理所当然的新身份。
因此天竺的佛门与婆罗门教,在长期以来的历史变迁中,保持一个既有激烈的斗争,又有相互承认的古典渊源,在血缘和世俗利益上,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革新婆罗门复兴时代之后,受迫害的也主要是底层的佛教信众,和那些出身、职业不那么高贵的中下层僧侣,对于少数处于僧团顶端的高层来说,就算没有僧侣的身份,他们也同样掌握大量社会财富和人口,与地方的王室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受到排斥和加害的。
因此对于前者来说,他们也是出走中亚、西域、乃至东土传法的主要力量。事实上,直到佛教在中土因地制宜的发扬光大,真正成为普罗大众都能接受的本土特色事物后,佛祖传下来的诸多佛法,才第一次具有长盛不衰的生命力。
作为那烂陀寺的特权和宗教信仰的竞争者,不再适用某些传统沿袭的潜规则了,或者说,那烂陀寺内部某些人,病急乱投医,试图引入北方异族外援的做法,不但被僧团内部所抛弃,也让附近的婆罗门势力,有了一个联合在一起,打破传统规则将其彻底清算的理由。
“罗刹娑”的数量,不是像事先想象的那么多,也就百多好,但是他们造成的破坏和杀伤,已经足以彻底瓦解唐军苦苦维系的战线,正规唐军将士的伤亡也在急剧增加,特别是在一名唐军队正,直接被一名佝偻着身体的“罗刹娑”。狠狠被咬在腰肋上,撕下一大块血肉,露出破损的脏器之后,仅存的吐火罗兵和宁远藩军的勇气,也顷刻散失了。他们怪叫丢下死伤的同伴,绕过墙壁向寺院后方逃去。
鼓起勇气的迦具龙国联军,也重新冲了上来,一起逼近的还有他们最后的底牌,八只一组的大象战队。它们在象奴的指示下,踩平壕沟和蹄坑,用长牙和鼻子将那些临时构建的土木工事和障碍物,轻而易举的掀翻卷起,然后对着犹自顽抗的零星士兵,挤踏过去。
然后,没有然后了。脚下飞腾而起的火焰,霎那间刺激了这些大型动物的瞳孔,它们几乎是当场咆哮的高举前肢双足立起,将身上攀附的人和东西甩落,癫狂的挥动着长牙和鼻子。在周围惊慌失措的活物中,乱冲乱撞着扫出一片血肉狼藉的通道。
最后一道保险终于发挥了作用,天竺兵霎那间被割裂开来,消耗了大量体能的“罗刹娑”在菩提伽耶的方城大寺高耸土台上,终于被一道稀疏木制拒马拦住了。
再怎么悍勇,流血流干了也会力竭而死的,被火烧了也会受伤避让的。他们被挂在木质拒马间不起眼的铁丝网钩上,奋力挣扎撕扯下大片淋淋的血肉,硬是将深深契入土中的拒马尖桩,给拉扯着松动起来。然后被鼓足勇气密集攒刺的尖矛,戳出更多的血洞来。
然后一名彪悍的吐火罗火长,踩着被拽死的矛杆跳上。用锋利的弯刀将看起来最为硕大的头颅连带一大块肩膀皮割裂下来,高举在战线上怒吼道“大唐万胜”
“无敌。。”
几个呼吸之后。火墙被推倒的尸体压出好几个缺口,他最为信重的披甲士兵们,像是懦弱的羊群一样被驱赶出来。
迦具龙国王脸上终于露出惊异和慌乱的颜色,大声呵斥叫骂着左右冲上前来挡住这只,不起眼的灰头土脸的激流,但是随着几枚投掷在人群中爆燃的火团,他的卫士就只能搀扶着他,丢下大象和冠盖依仗,散发跛足的成为溃亡大潮中的一员。
这一天的黄昏,迦具龙国王为首上万人的东天竺联军,被一只千余人的南下使团护卫,连同随行的商团、奴婢、苦力给击败,追杀百里,横尸遗弃无数。
战后通过对高级俘虏的拷问,得到消息却是令人相当意外,关键是其中,有一名操着浓重山地语的泥婆罗贵族。
这一次围攻的根源,幕后的黑手和阴影,发源自加德满都河谷平原的泥婆罗国,被称为喜马拉雅大王的后裔,当代的大势至净胜王,也是传统意义上,东天竺北部山地、河谷诸国公认的盟主。
自从王玄策借兵破中天竺霸主阿罗那顺之后,作为低地诸国的代理人,泥婆罗国就用兵强马壮,骁勇善战,而在喜马拉雅山南麓,山地沉降到平原之间的缓冲地带,这一片广大地区内,拥有崇高的声望和威势,长期代表雄踞高原的宗主大国唐蚝(吐蕃),收取赋税和发号施令。
他们推动这一切的理由,作为东天竺地区,佛门最强力的扶持者和地方邦国诸侯的盟主,并不希望看见被引进新的势力。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对于东天竺诸侯的信息延迟和滞涩,只能说是很是无语了,他们对北天竺的变化,仅限于那些拉普奇特的外族诸侯,又一轮更替而已。
而对泥婆罗人来说,他们从僧团上层所获得消息,让他们更倾向相信唐人是不可能在这片湿瘴多雨的土地上立足,很可能不过是打着唐人旗号的北地附庸势力而已,对于这些外来势力,干预东天竺事务的投入和决心,也严重估计不足。
事实上,因为某种历史渊源上的缘故,来自东天竺的探子和使者,在北天竺见到的绝大多数都是被征服的土人和唐人附庸各种民族而已,真正具有唐人体貌特征的不过是翎毛凤角,很容易就被忽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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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西征军的另一路力量,岭南招讨行营,也在调兵遣将,进行新一轮的换防。
古代被希腊化而称为“巴克特里亚”。一贯纷争不止的吐火罗及周边地区,已经迎来了难得没有较大规模战乱的第三个相对平静的年头。
自从设立岭南招讨行营,出勤援助式微的吐火罗王室,大败入侵吐火罗的嚈哒人,追灭其国之后。威临列国,摄然臣服,现今作为基本盘的大月氏都督府二十四部军州,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经巩固了许多。成功的在其中的八大军州,初步建立了相对简略的州县行政之制,剩下各州羁的縻属诸侯,也是以亲附大唐月氏贵裔为主,恭顺的跪伏在行营派遣的屯军和官员面前,提供最基本的税赋和徭役。
相对稳定的秩序,带来了休养生息所积累的产出。也带来了畅通的商路和流动的财富,因此,开衙建帐的行营本阵,就设立在现今的吐火罗王城卡布(喀布尔),以总戎攻伐。而都督府则设置在,前吐火罗王族旧领内的昔日古都——阿缓城,以获得良马、谷米、矿场及商贸治理之利。
大月氏都督府与大唐册封的当代吐火罗新王一起,在这里实行的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军政二元统治,以吐火罗王名义召开的宫廷会议,来发布治下及各羁縻领内的日常政令庶务律条。一方面通过都督府管理的驻军存在,来一边在外围军州屯垦营田围牧,一边行使征募赋税徭役的权利。
行营现在拥有两大战略重点和方向。一路是叶永星率领的西吐火罗诸侯联军,目前正在经营莫克兰山北之地,新获不久的俾路支沿海平原,一路就是鱼同负责的北天竺经略府,也是作为岭南行营乃至岭西行台南线的大后方和粮仓来经营的。
每年可以提供大量的粮草、物产和资源,光是为了宁远和安西境内。军工生产所需提供的各色矿石和半成品就多大数十万斤。
而作为岭南招讨行营名下,资序仅此于实际最高领导者招讨副大使。大月氏都督府郭石的第二号人物,北天竺经略府的当家人,犍陀罗三州讨击使,权经略副使,富楼沙刺史鱼同鱼大投,却不在西犍陀罗州的前线,而是点集兵马正在聚集在南犍陀罗州最东端的河岸上,碌碌的工程兵已经打好了三条便桥,军属选锋营和敌刺、捉生队的将士,已经抢先过河,建立外围游哨和前出阵地。
光是输应的民夫就达到上万人,除了各军、城、镇、戍的基本生产维持忍受外,多余的力量都被抽调到这次骤然动员起来的备战上。
但是还有人试图劝阻这次军事行动,做最后一次努力。
“请鱼镇三思”仅仅是枢府大人的一个意想而已,我们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我们在河外低原(信德平原)的经营才刚刚铺张开来,骤然将人马抽调回来做东南攻略。。”
“只怕那些刚刚降顺安分一些当地诸侯、藩主,要有异动了。。”
他们主要是那些刚在当地建立起统治体系和行政架构的文官属员,主要受过相应教育的唐人和归化人,有着并不愿意见到兵力削弱和换防,影响到正在进行的经营和建设成果,或是造成来自新平复的地方,不安定因素和治理风险重新增加的天然立场。
“短暂的空虚已经无妨。。”
为此鱼同也不得不再次解释道。
“我们已经得到海上军州的策应,不多久他们的船团已经朔河而上,替我们牵制那些西北部的天竺诸侯。。”
“北天竺的经营正当方兴未艾,骤然两线开战,对我们未免太国勉强了。。”
还有人想据理力争一下。
“天赐良机,不争取一下怎么知道呢。。当断不断,才是最大的失职”
鱼同有些不耐了,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更何况我们这次要去取的,乃是这片土地长治久安的大义和名分。。”
“鹞书已回,东天竺的邦君土侯,已然对我们的使团。。”
“出兵,扫平一切妨碍的名分依然获得了。。”
“沿途顺者令从,不从者旋灭之。。不论贵庶,顺应王师,财货人口,丝毫不取”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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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格罗斯山脉西南麓,波斯湾北岸出海口附近的依兰平原上,作为两河流域最重要的农业产区之一,这里盛产小麦、大麦、稻米、棉huā、烟草和椰枣。
在这片偏南的土地上,生活着数以百万计阿拉比亚人、波斯人、亚述人、巴比伦人乃至亚历山大东征时,希腊将士们与当地女子留传下来的血脉,等古老族裔的后代,多种文化元素和海外贸易带来的交流,让这片被称为古代依兰的土地上,充满了长期共存的多样性。
但如今他们大都皈依了先知穆圣传下的,对外来自入侵者充满了敌意和排斥,小规模的抵抗和骚乱,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
因此,当一只以穿过沙漠的骆驼骑兵为先导,阿拔斯王朝的野战军队长驱直入,在当地百姓自发的夹道欢迎和痛哭流涕的告求下,猛然扑向侵略者所占据的苏萨城。
而在另一个方向,来自王朝西部的叙利亚人、哲齐赖人、巴勒斯坦人、伊拉克人组成的地方兵团,紧随其后,在那些经历北方和西部战争后,幸存下来的宿将和迅速成长起来的阿拉比亚人新生代军官的统带下,他们通过沙漠里贝贾人向导,绕过了复杂盘亘的运河沼泽区,像刺刀一样轻易贯穿了赞吉起义军的地区,然后从他们缺少防备的方向出现,轻易的击溃这些盘踞在城市里的叛乱者,却没有多加停留,而是招募了新的辅助兵员后,继续向东南进发,当地的穆斯林和心向王朝的旧日臣民,像滚雪球一般的自发带着马匹和武器、仅有的口粮,争相加入这支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