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房玄龄的临终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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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七章房玄龄的临终劝谏

    七月底,天气已经慢慢地转凉了,李世民也从避暑地以翠微宫回到了长安。

    大军出征已经大半个月,诸军都在往各自的攻击目标地行进,但除天竺道行军部的大军外,其他几道所属的大部军队都从长安附近出发,行程过长,此时都还在剑南到江南道一带,离作战地还较远,暂时还未有战事发生。

    身体有一些康复的李世民在回京后的次日,即召集群臣,亲自主持朝事。

    还在府中闲着无事的李业诩也被李世民召进宫,颇让朝臣们感觉惊奇,但让朝臣们更是意外的是,这两年以待罪之身被禁足于府中的长孙无忌,也出现在了朝堂上。

    自从长孙无忌在辽东时候被暂时除去一切职务,跟随大军回到长安后一段时间,皇帝李世民宣布了对其的最终处罚。惩罚还是很严厉的,诸臣都以为,长孙无忌自此后基本没有可能复出了,也是从那以后,长孙无忌淡出了众人的视线,长孙府前也是车马冷落,拜访的人也是很少。

    连李业诩那时也觉得,李世民有可能就此冷落了长孙无忌,不会再委以其重职,哪知道,才一两年过去,长孙无忌再次出现在朝堂上,虽然说还没被授官,但这样的情况却表明,长孙无忌要复出了。

    只是李世民并没宣布对长孙无忌的赦令,也没解释众臣心中的疑惑,即宣布朝会开始。

    朝会刚开始时候,房玄龄的儿子、礼部郎中房遗直先一步站出来,有事要奏。

    “陛下,臣父前日于病榻上对臣言:‘臣受陛下厚恩,今天下无事,唯南征未已,群臣莫敢谏,臣知其非而不言,这些时日一直自责,于是斗胆上表,谏于陛下!’”房遗直有些惶惶然地说道。

    “哦?!”听房遗直如此转奏,李世民不禁一愣,“你父亲病情如何了?”

    “回陛下,没有起色,卧床不起!”房遗直低着头回道。

    “将你父亲所表在朝堂上宣吧!”李世民的举动很是出乎人的意外。

    “是,陛下,”房遗直应了命,取出房玄龄所写的奏本,打了开来,当着皇帝和众朝臣的面了起来:“陛下,臣叩首言:《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功德威名亦可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处决一个死刑犯人,必三复五奏,进素膳,止音乐,此重人命之举。今驱无罪之士卒,将其委于刀锋之下,使之肝脑涂地,士卒不足以悯?…”

    “好了,别念了!”李世民挥手制止了房遗直,示意其把奏本呈上来。

    房遗直脸上更显惊惧之色,也只得把奏本交给走过来的宫内宦官手里,施了一礼,退回班列中。

    李世民拿着房玄龄的奏折看了一会,脸色看似不太好,但也保持着冷静,并没表示什么,接着即问询朝臣们一些事务。但出乎所有朝臣们意外的是,李世民在听取了朝臣们关于其他事的上奏后,并没回复朝臣们所奏之事,对于长孙无忌的处置也是没吐一个字,即宣布退朝。

    宣布退朝时候,李世民却令太子李承乾,李世绩、李业诩、褚遂良、长孙无忌等重臣,随他一道,到房玄龄府中探望。

    李业诩也是好几年没到房玄龄府中了,一则因为常年出征在外,呆在长安的时间并不多,二则因身居高位了,也为了避嫌,李业诩也是极少去其他高官显贵府中串门,特别是房玄龄这般级别的重臣。

    房府中还如以前李业诩那般的摆设,亭台楼阁并没什么改变,只是一些树木长得越发高大了。

    因战功被晋为特卫郎将的房遗爱这次也没有随军出征,正和高阳公主一道,俸侍在房玄龄的卧榻面前,一道在边上的还有得知房玄龄重病后,回来看望的房淑。看到李世民带着一大票人进府来,府里的下人们都躲了起来,房淑也回避了,高阳公主和房遗爱,及房玄龄的幼子房遗则,还有房夫人卢氏等迎了出来,对李世民行了大礼。

    房夫人一副神情憔悴,面容槁瘦的样子,似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般。

    李世民对一脸悲戚之色的卢氏劝慰了几句,即带着身边的这几个重臣,在房遗直、房遗爱兄弟及高阳公主的陪同下,进了房玄龄的睡房内。

    房玄龄听到皇帝和许多众臣来看望他,也吩咐房遗直兄弟将他扶起来,想对李世民行礼。

    李世民忙命房玄龄不要多礼,让他躺着即可。

    房玄龄的模样用形容枯槁,形销骨立来描述也一定不为过,几个月未见,李业诩想不到这位可敬的长辈变成这副模样。

    李世民坐在榻侧,一把握住房玄龄的手,嘴唇有些颤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李业诩看去,隐隐感觉到李世民眼角有泪。

    “玄龄,朕今日来看你了,没想到你病成这样…”李世民话语中满是悲戚,哽咽着说道。

    “陛下身体也有恙,今日还来看望老臣,老臣很是感激,”房玄龄老泪纵横,紧紧地拉着李世民的手,“不知今日老臣让犬子代为上呈的折子,您看了没?”

    “朕看了,玄龄病成这样,还为国事担忧,朕甚是感动!”李世民点点头道。

    “不知陛下会如何决定?”房玄龄一双失神的眼睛直视着李世民。

    “朕会仔细地考虑你的建议…”面对房玄龄的问询,李世民有些闪烁其词。

    “陛下,趁今日陛下与几位同僚都在,臣还有一说,”房玄龄喘了一口气,示意房遗直扶着他坐起来,接着说道,“虽说今天竺违背臣属礼节,派兵伏击我大唐使团,我大唐可以以此由征伐他们,然臣觉得这只是天竺王一时糊涂之举,若陛下再派使臣晓以厉害,臣想天竺王定会悔罪;臣想天竺及安南各国并未侵扰我大唐百姓,也不会成为中原的祸患,即使是诸蛮的叛乱,也只是不听服于多唐的号令,并没危及我城池与百姓的安全,然陛下却因此劳大军远征,出师理由过于牵强。战事会使千万的民众死伤,百姓的财物受损,我大唐连年征战下来,所耗的财物无数,如此岂不是所得到的很少,失去颇巨吗?望陛下能容天竺及安南诸国悔过,召回出征的大军,并减少召募兵众的数量,减轻百姓的负担,自是华夷之幸,百姓之福!臣命不久矣,倘若陛下采纳将死者之声,臣死了也是无憾!”

    房玄龄说着,还用一眼突然间透出精光的眼睛看了下李业诩,让李业诩心里不禁一颤。

    听房玄龄如此说,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说道:“玄龄啊,如今我出征的大军已经与敌遭遇,战事已经发生,如何能止,但爱卿此言甚是在理,朕一定会令大军尽快班师!”

    “那也…只能如此了!”听李世民如此说,房玄龄脸上虽然有些遗憾,但稍即也露出了一些欣慰,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似明白其意,吩咐李业诩等其他随行人员进屋去,他单独和房玄龄聊一会。

    李业诩和李世绩、褚遂良等人在房贵直和房遗爱等的陪同下,到前厅说话,高阳公主也一道呆着。嫁入房府已经好几年的高阳,没有了以往那般疯癫,不会再来拉着李业诩说什么,也只是用异常的眼神瞟上几眼,随口说着一些客套话。

    一会,满脸悲楚之色的房淑,也和房夫人一道进前厅来,对李业诩等人说一些客套的感谢话。

    房淑已经是两个儿子的母亲了,只是容颜还没什么变去,李业诩已经差不多快十年没有见到房淑了,此时见到,感觉还真的不一样。

    房淑满脸慼色,眼角还有泪痕,看着李业诩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悲伤和无助,让李业诩很是心疼。

    只是如今这样的场面下,李业诩也无法去私下安慰一下房淑,也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客套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语,只是在其他人没注意间,特意地叮嘱房淑两句不要过于悲伤,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一会,与房玄龄说完话的李世民也出屋了,一脸的严肃神情,并没说什么,就带着群臣离去。

    稍后的几天,李业诩也陪着同样身体不好的李靖,又到房玄龄府上探望,只是出乎李业诩意外的是,这两个年岁都一大把的大唐名将相,却在一起说笑起来,并相约在另一个世界里再做挚友,让在一旁听着的李业诩、房遗直、房淑等人伤心不已七月末,司空房玄龄因病在府中去逝,享年七十一岁!

    此前,中书令马周在正月因病去逝,中书令岑文本也在三月因病去逝,六月中,特进萧瑀也在府中去逝,再加上房玄龄的去逝,大唐朝堂上栋梁之才一下子去了一大把,这让李世民非常的伤感,在得知房玄龄去逝的时候,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流泪了。

    房玄龄去逝后,李世民宣布罢朝三日,百官为其送葬,赠房玄龄为太尉,并州都督,谥号“文昭,”陪葬昭陵,配享庙廷,并亲自为房玄龄写碑文,令褚遂良手书,其碑文中“道光守器长琴振音,方嗣虞风仙管流声…”即是李世民对房玄龄的最好评价!

    八月十二日,李世民发布诏命,复李业诩兵部尚书、大唐军事学院祭酒、太子左卫率职,并兼领检校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同时也恢复了长孙无忌的职,以长孙无忌领检校侍中职,并开府仪同三司,黄门侍郎褚遂良为中书令,以太子左庶子于志宁为侍中,右庶子高季辅领检校刑部尚书并兼中书令…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