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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历克斯是被一个仆人揪着耳朵扔到他的木匠老子面前的。
看着儿子被揪长的通红耳朵,老奥兰多有些愤懑,不过当他看到跟在那个仆人后面的年轻人时,他脸上的愤懑立刻无影无踪了。
他走到儿子面前,挥起长着老茧的大手一巴掌拍在阿历克斯的脸上,根本不管自己老婆发出的尖叫,反手又一巴掌把已经摇晃的儿子打倒在地!
“你这个坏种是不是又去偷领主老爷地里的菜了,还让人家这个样子把你带回来,你简直是丢奥兰多家的脸!”愤怒的木匠象条被烧到尾巴的狗般暴跳着“让他们把你带走,要么给你带上镣铐锁在地牢里直到你烂掉,要么干脆砍了你那只偷东西的手。”
“不!大人求你饶了我儿子吧!”木匠老婆一把推开丈夫冲到汉弗雷面前“汉弗雷少爷,我儿子只是贪玩,他和别人打赌自己能跑过任何一匹马,可村子里没有像样的马呀,他是为了让别人追他才故意去偷那些菜的,他只想让别人知道他跑得多快,大人求求你饶了他吧!”
站在院子里的汉弗雷听着木匠老婆的唠叨不由有些不耐烦,他并不认为这个让他生气的阿历克斯是冤枉的。虽然他并不经常过问自己那个小小的庄园究竟损失了多少,可从每次庄园管家见到自己之后的样子也知道。那些定居在庄园附近村子里地小子们,没少从自己农庄的地里捞好处。
“把他铐在水井架上直到风干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汉弗雷一把抓起阿历克斯的领子转过来对着自己,他伸出手抓住阿历克斯的下巴左右晃动仔细看着,就好像在观察一头相中地骡子“不过这小子实在幸运。他被一个贵人看中了。所以如果不想让他被活活吊死就让他跟我走。”
“大人,您如果认为这样可以,那就把他带走吧,这个孩子还是很虔诚地。如果是想让他当哪个教堂的歌僮他可能太大了,可如果让他当个仆人还是可以的。”
木匠费力的推销着儿子。这时他只希望看中儿子的那位贵人不要那么快就反悔。至于以后会怎么样,他已经不去考虑了。
“那就这样了,这个小子我带走了。”汉弗雷嫌恶地看了看木匠家杂乱的院子,挥手向仆人示意之后转身走出了院门。
“快和我走,”仆人揪住阿历克斯的领子向外走去,在走出院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学着主人的样子回头嫌恶的扫了一眼木匠家地院子“快走小子,你就要住进城堡了,你该谢谢我。”
“我,我只想当个木匠,我不想离开家!”阿历克斯用力挣扎,可他却不能从仆人粗壮的手臂里挣脱出来。
于是奥兰多家的阿历克斯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生活将近十九年的家,当他看到那个正站在水井边喝着木勺里凉水的黑袍贵族之后,他不由吓得一阵哆嗦。
可让他意外的是,当那个人为了喝水掀起帽兜边缘。他看到的是一张和自己年龄相仿,也许比自己还要年轻的脸。
夹带着沙尘的寒风吹过耶路撒冷,也吹过了偏僻贫瘠地安盖特。
如果不是站在安盖特并不高耸的城堡墙壁上可以看到远处曾经发生过奇迹的死海,那安盖特这个地方肯定就是一无是处的典型代表。
由汉弗雷的卫队和伦格的一些自愿追随者组成的队伍靠近城堡时,在离得还很远的时距离上,他们听到了一阵低沉单调的号角声和若隐若现的喊叫,当他们冲到堡墙下地时候,他们看到了上面出现地几个身影和他们手里指向自己的箭矢。
“这里就是安盖特,我曾经在这这座城堡里度过很有意思地几年,”说到这里汉弗雷口气里渗透出几许掩饰。看着缓慢翻身下马的伦格。他的声音变得明显低了不少“从墙壁上可以看到死海,对于没见过的人来说。那堪称是个奇景。”
“可是对一座城堡来说,这城墙实在太简陋了。”法尔哥尼走到堡墙边用力一抠,随着他手里抓下砌在外面的一大片沙土的脱落,立刻露出了墙里的灰色泥土“这居然还是土筑的,要知道随便几个萨拉森老头都能攻破这样的城堡。”
“安盖特是耶路撒冷王国最早建立的城堡之一,不过因为这块领地的领主早早没了继承人,所以就很长时间没有人照顾这块领地了。”汉弗雷有些掩饰的回答着。
他实在不好意思向伦格承认,自己的父亲尽管一直以监管的名义收取着这片领地上的各项赋税,但是却从来没向这块领地里投入过一枚金币修缮费用。对雷纳德来说,安盖特更像是他向整个死海西岸扩张的一块跳板,所以当他听到盖伊居然把这块土地给了伦格之后,才会表示出那么激烈的不满和愤懑。至于这块跳板是不是已经腐朽破败,却从来没在雷纳德的考虑之内。
即使汉弗雷并没有承认这些,可已经逐渐了解实情的伦格还是能感觉到他那一丝尴尬。他不由有些好笑的回头看看慢慢落到了后面的年轻贵族,然后当先迈步走进了已经打开的堡门。
这是一座十分典型的十字军式小城堡,简陋的马厩,草棚下的铁匠炉子,一个已经破损不堪的谷仓,和几架用当地胡杨木制造的小型投石机被分别安置在面对不同的方向空地上。
带着些许恶臭肮脏乌黑的排水沟沿着堡墙的一边贯穿半个城堡。而沿着排水沟,就是一串两边放着长凳地木桌,这就是城堡里士兵们共用的食堂了。不过当伦格看到排水沟里的一大坨粪便之后,他就不由开始怀疑那些要坐在桌边的士兵究竟要拥有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完成吃饭这个壮举。
“大人。我相信你一定会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地。”一个留着山羊胡子。尖尖地脑袋上带着顶尖尖的红色帽子的管家不住的在伦格面前介绍着,他引以为豪的样子让伦格很怀疑他是不是把这个地方幻想成了君士坦丁堡。
“大人,您看呀!”法尔哥尼地一声叫喊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他们看到那个大块头突然象头猴子似的跳过一根拴马桩奔到了铁匠炉子边上,然后他就一把抓起了立在墙边的一根标枪挥舞起来“哪有南瓜。我要让你们看看法尔哥尼老爷的准头。”
“哦,大人,那是我们的铁匠铺,”管家有些骄傲地为新主人介绍着“要知道我们的城堡里不但能自己打造武器,甚至还可以自己打造简单的盔甲,这可是只有博特纳姆的城堡里才能做到的。”
“这附近也只有博特纳姆吧。”马克西米安小声讥讽着。不过他没想到那个全身看起来都尖尖的管家,居然还有副尖尖的耳朵。
他立刻转过身看着一身僧侣般打扮的马克西米安,又稍微撇了一眼穿着近似的伦格,尽量用恭敬地态度说到:“这位大人,我不能不说明一下,安盖特是整个圣地最古老的居住地之一,这个历史甚至可以直接追溯到……”
“我的上帝快制止他,否则他会说到罗马时代去。”看到自己曾经受到过的虐待就要发生,汉弗雷立刻走了过来“关于安盖特的历史我们会在吃晚饭的时候听你详细述说的。现在还是快点带着你的主人看看城堡吧。”
“当然汉弗雷少爷。”管家有些不甘的停下话茬,引着大群在他看来实在没什么见识的参观者继续向城堡里走去。
“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地小伦格有自己地城堡了。”混在人群里塔索心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嫉妒看着四周地一切。他对这些还是无法相信,特别是一想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在耶路撒冷也能得到那些贵族的认同,甚至可以和他们一起同坐共饮,塔索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这简直是笑话,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居然得意了,居然成了爵爷了。可见多识广的老塔索却只能给他当跟班,而且还被他戏弄。”想起上次自己居然送出一份要求抓起自己的信这种事,塔索就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当他再想到老贡布雷和他老婆玛丽那种得意的笑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样子。他就有种要一把火烧了这座城堡的冲动。
不过塔索还是知道该怎么隐藏自己内心那股不满的,特别是一想到当初伦格对自己那种让他陌生的警告。老兵痞就知道自己最好还是安生些比较妥当,否则那个自己熟悉的小伦格,可能就会立刻从自己认识的小农兵,变成可怕的子爵老爷了。
“看呀,这个是我们的壮举。”管家高举双手向着面前的一座小教堂挥舞着“大人们,这座教堂是当初最早的安盖特男爵捐款修建的,我们都知道他是位虔诚的基督徒,他自掏腰包为这附近的人建立了这座教堂,要知道每到礼拜的时候,这里就是最热闹的地方,这个安盖特的人都会聚集到这个教堂来听道,那可实在是个壮举。”
“整个安盖特?”马克西米安有些不解的看着管家“那有多少人?”
“哦,至少四个村子,还有一些临时经过这里去耶路撒冷朝圣和做生意的商人,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城堡里都会挤满人,他们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还有那些年轻女人……”管家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新主人,虽然他不是很了解这位新主人究竟有什么样的性格,但是当看到他这么年轻之后,管家就不由在想:“也许漂亮女人能让主人高兴起来吧。”
“安盖特的驻堂神甫是谁?”走上小教堂台阶地伦格微微侧头看了看满脸笑容的管家“我想立刻见到神甫。”
“大人。这个……”管家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了,他尴尬的看了看汉弗雷,而后者则干脆脸上通红的望向其他地方。
“大人是这样地,现在安盖特没有自己地神甫,原来的神甫跟着原来雷纳德大人驻守的士兵回到博特纳姆去了。”管家尴尬的小声解释着。他没想到要当着汉弗雷的面说到这些东西。他担心新主人因为愤怒和老主人因为尴尬都向自己倾泻怒火。可又实在无法不回答这个问题,这时候地管家因为汗水浸透了后背,开始觉得一阵发冷。
一阵沉默横在所有人面前,人们无声的看着独自站在台阶上的伦格。几个自愿跟随来的教团成员已经开始私下抱怨雷纳德的小气和狭隘,而汉弗雷则因为听着这个已经满脸通红的走到一边。
“那就这样吧。我自己来做祈祷。”伦格低头看着下面那些注视着自己地人,稍微想了想后开了口,接着就在人们的诧异注视下收拢起宽大的黑袍转身向教堂大门走去。
“可是这不符合教规……”
管家的话刚刚出口,就立刻被旁边那个让他看了有些害怕的大块头堵了回去:“不符合教规?如果上帝的宠儿没有资格做祈祷,那你就只能请教皇陛下本人来了。”
丝毫不再理会管家瞠目结舌的样子,人们把他甩在了身后跟着伦格走进了教堂。不过虽然他们对这个教堂也不抱多少幻想,可当看到斑驳的墙壁,摇摇欲坠的经台和完全空荡荡地,连个像样凳子都没有的教堂之后,他们也只能一边划着十字,一边暗暗咒骂雷纳德的不讲义气了。
“我会派人来帮着把教堂重新修缮一下的!”一直沉默的汉弗雷终于开口说话了,他通红的脸上难掩的尴尬让他看上去好像一只被煮熟的虾子,一双不知道该摆放在哪的手不安来回摆动。当看到塔索因为随意一碰就有一截木栅栏轰然倒地之后,汉弗雷举起的双手终于无力地放了下来。他紧绷着嘴唇摇着头转身就走,因为过于用力甚至险些把跟在他后面地阿历克斯撞倒在地。
“看呀,我们的小少爷不好意思了。”法尔哥尼哈哈笑了起来,不过因为并没有得到其他人地共鸣,所以他很快就沉寂了下去。
马克西米安走到被围栏隔开的十字架前轻轻跪下,让他欣慰的是,整个教堂里唯一保存还算完好的就是整个十字架了。
耶稣像身上某些部位看得出来还算鲜艳的色彩和一些地方被明显修补过的痕迹,说明着雷纳德虽然对这块土地颇为吝啬,可他依然保持着对上帝和主基督的虔诚。
这让马克西米安觉得那人也还算不太坏,尽管很多人都很讨厌那条到处惹是生非的金发疯狗。
”这就是一切了?”塔索想起什么似的靠了过来站在伦格身边。他故意把腰身挺得十足。好特意衬托出自己才是真正大管家的身份“那么老爷的内堡呢,不要告诉我没有内堡。就是罗拉斯那种偏僻的小地方也有个还算像样的内堡呢。”
被突然质问的管家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这个和自己争地盘的瘸子,一股同行是冤家的恨意立刻弥漫他的全身。
他愤怒的看着老兵痞,然后转过头满脸笑容的向新主人示意着小教堂的一扇侧门。
“大人,从这里就可以通向您的内堡,”他刻意把内堡说得很重,而且还不忘挑衅的回瞪一眼老兵痞“那是您和您的家人休息的地方,不过,可能也需要稍微的修缮一下……”管家有些心虚的说着。
“这个我完全想象的到。”伦格这时对这座与其说是座城堡,不如说是半座废墟的建筑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至于说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争,他更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地方怎么能阻挡住萨拉丁的军队“让我看看我们究竟住在什么地方吧,或者说只要有个屋顶就可以了。”
伦格有个屋顶的要求立刻得到了满足。
当看到虽然空旷破败却十分坚实的内堡之后,他就不由为当初建立这座城堡的那位贵族的自私感到无奈了。
和整个城堡的破败比较起来,这座内堡无疑可以用豪华来形容了,尽管依然到处是杂乱的破烂桌椅和墙壁上挂着的廉价简陋的兵器,可是这座内堡不但在二楼有好几个房间,甚至在这些房间下面还有一个不算太小的石头主厅。
“以前的领主大人都是在这里招待客人的。”管家终于找回了些尊严,他殷勤的介绍着靠墙的一大排烤肉架,几把看上去还算像样的刻着原来主人族徽的椅子和几大块吊在主厅房顶上的厚厚毡毯,最后他脸上挂着骄傲的神态把新主人带进了主厅后面的一个小小储藏室,当他向身后的人们展示绳子上整排干肉的时候,他满意的听到了几声咽下口水的声音。
“这就是安盖特城堡的一切了。”管家挑衅的斜了一眼塔索“至于那些领民,我会派人到各个村子通知他们,明天他们就会来觐见您。不过如果您想见到他们的村长,我会让他们今天晚上就过来。”
“我不是那么着急。”伦格摇头拒绝了管家的建议,他慢慢的在内堡里走动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主厅里发出的回音,他感到有些感慨。
大概没有多少人能抵挡住一座城堡的诱惑,无数人曾经幻想过自己在豪华庄严的城堡里生活的情景。当还是丁超的时候,他就曾经被那些城堡的神秘魅力吸引着,不过拥有一座自己的城堡毕竟只是个美丽的梦想,而现在自己却真的拥有了这样一座城堡,只不过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却大得足以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兴奋。
再想到因为这块领地牵扯出的,和雷纳德的博特纳姆以及玛蒂娜的考雷托尔之间可能发生的纠纷和冲突,伦格就不由对给了自己一块领地和一座城堡的盖伊有些恨之入骨了。
在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的伦格终于慢悠悠的回到了主厅,他看到法尔哥尼已经自己从储藏室里拿出几块干肉找了把椅子吃了起来,马克西米安正在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一边在木头字板上写着什么,而塔索则正和几个教众大声议论该怎么修缮和改造这里的一切。
至于那位他还没记住名字的管家,则满脸失落的和那个跑得特快的阿历克斯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些人。
看着这些人,伦格突然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所谓的班底,不过这个认识实在让他觉得有些无奈。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既然这里已经是我们的家,那就去做每个人该做的吧。然后……”
伦格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一阵急促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当他们跑出内堡的时候,站在堡墙上的一个士兵正指着北方转身大喊着:“大人,有人向这里来了!是考雷托尔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