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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早,常升便来了扶苏的营帐,说是上将军求见。
现在和匈奴暂时休战,他们有议和的趋势,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先前还和匈奴劫掠草药的有所纠缠,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摆脱了。只是这时间,耗费的着实长了一些。
扶苏笑了笑:“我知道了,现在便过去吧。”
扶苏那时候一掀开帘子,上将军便“倏”的一下跪在地上,戎装沉重,几乎地面随着他这一跪都微微震动,扶苏不动声色的负手站在那里,没让他醒来,却也没有出口说什么。
上将军拜道:“末将无能,让匈奴人拖延至今,延误军事,请长公子责罚。”
扶苏绕过他,走在前头坐下,一手支颐,长袖垂落,垂眸看着他,并未说什么。
许久听不见扶苏的回答,上将军换了一个方向再拜,声音提高,重复:“请长公子责罚。”
扶苏这才放下手,淡声道:“上将军战功赫赫,那处本来就地处险要,即便没有匈奴,也得耗费数日,匈奴算在这个时机来犯,想必早有预谋,上将军何错之有?”
扶苏这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上将军跪在那里,作揖的手没有放下来,恰好遮住了紧皱的眉头。
扶苏声音听起来更平静:“还跪着做什么,让孤下去扶你起来么?”
上将军微微一顿,过了片刻才站起来。
扶苏不动声色目光落在他身上:“此事和匈奴正在休战,下一步还有待商榷,我和晏将军都有些犹豫,敢问上将军,之后应该如何?”
闻言,上将军犹豫的看了扶苏一阵,扶苏神色平静,倘然的看着他,似乎真的是在询问之后应该如何。关于匈奴一事,他也才知道不久。
扶苏和晏益都没有权利直接调动他的那部分军队,但是匈奴主动来犯,这个情况也有些特殊。但是他实在不知,扶苏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有条不紊的执行后头的军令,让他的军队乖乖听话,甚至消息都是迟迟才传入他的那里。
想到这里,他更加谨慎。扶苏却扣了扣桌案,提醒:“上将军既然回来了,晚些我便让晏将军和云先生过来。只是现在,扶苏想听听上将军是如何看待的?”
上将军再犹豫一会,终于道:“匈奴狼子野心,此战本不可避免,末将一路已经听说,长公子沉着冷静,临危不乱,本不可挑剔,只是……”说到这里,他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扶苏:“上将军但说无妨,扶苏洗耳恭听。”
看见扶苏模样颇为诚恳,的确是一副受教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一瞬间是个错觉,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的王孙公子,上将军也松了一口气,对着扶苏作了一揖,礼节虽然到位,斥责教训的意味却十分明显:“末将斗胆,不知长公子是如何指挥动末将手下的士兵,虽然现在一切顺利,但是长公子此行太过冒险。仅凭士气,调动军队应急尚可,之后一些军令……”他略微一顿,确认扶苏看起来并无不悦,才接下来道,“末将斗胆,虽然您贵为长公子,但调动军队行事军令之事,以后还望慎重,一则此行冒险,二则有违军规。”
扶苏似乎笑了笑,一时并未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着他把话说完。等了这么久,他总算是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其实不管是扶苏还是晏益,都没有直接的权利调动不属于自己的军队,不过扶苏虎符在手,却是不一样了。见上将军皱着眉,扶苏顿了片刻,也未解释什么,只是询问:“那依上将军之见,之后应该如何?”
上将军略一思索:“之前末将听说,匈奴有意休战谈和?”
之前只能算是小规模的冲突,两方都在试探实力,大将并未出马,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
扶苏颔首:“匈奴骚扰边境已久,依上将军的意思,这是接还是不接?”
上将军略一思量,很快便道:“天下初定,大兴兵事未百姓不喜,长公子想来仁厚,想来更能体会百姓辛苦,末将的意思是,匈奴若有意,我们也可顺了他们的意思,总归也能保边境几年和平。”
他这番话不出所料,扶苏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抬头看他;“那他们前些日子,潜入我军阵营,甚至谋害孤的性命,依上将军看,就这么算了?”
上将军一愣,过了片刻才作揖沉声道:“那些刺客均已伏法,末将不是说让长公子放过他们,这是眼下,实在不合时宜。”
扶苏笑了声,转身:“我知道了。上将军一路辛劳,早些回去休息吧。”
见扶苏这一番话甚至也未表露什么态度,但也不打算再说下去,上将军也只得告辞退下。
他刚刚回了自己的帐子,越想越觉得眼下的情况不太对,立刻派遣了一个身边的亲信,欲打听他离去这几日,扶苏做了什么事。
亲信听完,脸上的表情很是惊骇。
上将军皱眉:“怎么?”
亲信缓过神,惊疑道:“上将军莫非不知么……陛下把虎符交于了长公子,即使上将军的兵符不在,但是那时候情势危机,长公子自然的借陛下的兵符调动的军队。”
闻言,上将军一愣,猛然站起来,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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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才回到营帐不久,云鹤归便带着药箱过来了。宛歌这些日子有些嗜睡,扶苏醒来的时候,她还沉沉的睡在他怀里,一直到他现在回去,宛歌都没有醒来。眼下,扶苏站在边上,看着云鹤归搭着宛歌的脉,眉头微微皱起,宛歌睡的很深,他们的谈话都未让她醒来。
脉搭完之后,云鹤归把药箱收拾好就站了起来:“我刚刚听说,上将军回来了?”
扶苏目光还在宛歌身上,略点了点头:“现在他有没有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云鹤归写药方的手微微一顿,便又抬起了头,看着扶苏已经坐回床沿。他正抬手把宛歌被子盖好,指尖在她脸颊上停留了一阵,宛歌睡的极沉,呼吸匀称,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外头的响动。云鹤归默然无语的看了扶苏一阵,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这些公子应该有分寸,不用我来提醒的。”
扶苏平静:“我知道,该说的都已经说清了。”
云鹤归停了片刻,又重新走了回过去:“现在匈奴虽暂时退远,可这一战并未结束,公子以为,只要虎符在手,就万无一失了?”
扶苏淡笑:“他之前做了什么,你我都很清楚。以后会做什么,先生难道没有几分把握?”
云鹤归微微皱眉:“他说了什么?”
扶苏笑了笑:“自然是劝我停战。”
云鹤归好笑:“原本一直静候时机,现在时机来了,却想休战?”顿了顿,他到没在这个事情纠结,目光落在宛歌身上,询问,“长公子就打算让她一直呆在这里?”
虽然之前说要送她回到行辕,可是扶苏到底有些不放心,又见她一直没醒,便留了她在自己营帐里。听到云鹤归这么问,他再掩了掩宛歌的被子,声音理所当然:“不放心,她还是留在我身边吧。”手拂过她额前的发,宛歌睡着,眉眼柔和,他的目光也柔软下来,“她现在怎么样了?”
云鹤归叹气:“她身上的毒,分量不算大,本来还可以压制,不过这次……”说到这里,他顿了片刻,叹气道,“我再开药,但是她现在体内的毒加中了不少,以后睡的时间怕是更多。”
扶苏的手微微一顿,声音听起来倒算是冷静:“既如此,我可以做什么?”
对于扶苏这一番出奇的冷静,云鹤归有些诧异,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她想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闻言,扶苏浑身一僵,忽然明白了云鹤归的意思,他握了拳,吐出了一口气:“先生这是何意?”
云鹤归把药方卷起来,递给扶苏,正想再说什么,宛歌却揉了揉眼睛,翻了一个身。发出柔软细碎的声音,一副要醒来的模样。扶苏的声音立刻止住,抬手把帘子放下。
云鹤归已经走到了帘子外头,在外面咳嗽一声:“晚些再与你说。”他掀了帘子出来,声音也低了下来,瞅了一眼坐在床边的扶苏,笑了笑,“想必你现在也无心听了。”
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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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归前脚刚刚离开,宛歌正好探出一个头,从床上半撑着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见是扶苏,又放心的躺了回去,闭着眼嘟囔:“现在什么时辰了?”
外头已经过了午时,已经有人端了膳食进来。扶苏垂眸看着她,沉默了一会,才笑道:“醒了?可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昨日扶苏抱着她睡了一夜,她原本因为自己应该睡得尤其浅,以至于睡到日上三竿,甚至连扶苏何时起来都不知道,看着扶苏打算扶着她起来,她缓了一会,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