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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越过被烧成废墟的鞑子大营,赶上秦良玉的时候,满桂已经将屠杀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
这两千没了马的后金骑骑兵组成的“步卒”军阵,还不如普通明朝军队所立的军阵,只稍稍的一冲击,阵形就散了,很快就变成了屠杀,近而一哄而散,在草原上夺路狂奔,不幸的是,两条腿的总跑不过四条腿的,以前是,现在也是,战斗,稍稍的遇到了一些抵抗,满桂的这六千人马,更多的是,到处砍杀四散的溃兵。
毛文龙的对手明显得要硬得多,尽管毛文龙的兵马是对方的两倍以上,不过,对方依旧没有把所有兵力投入战场,明显的是要死战,是要拖,不过面对养精蓄锐,人数众多的明朝精锐,也仅仅是能拖一段时间而已,而毛文龙,也没有用出全力,和这伙鞑子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见过总指挥!”袁崇焕自从松山堡大捷之后,神色就一直带着一些高傲,有说不出的自信,不过,在看过了被烧成废墟的鞑子大营之后,这种高傲和自信,不见了,更多的是谨慎,是小心,是谦恭,是迷惘。
“袁大人客气了……”秦良玉微笑着回应道。
稍稍的寒暄几句之后,满桂就率着人马回来了。一来,就嚷嚷着杀的不过瘾。
“总指挥,这鞑子也忒不经打了,只稍稍的一冲杀,就散了形了,害得末将还得四散了去追,实在是可鄙……”满桂很不满意鞑子的表现,对鞑子的表现给予了鄙视。
“呵呵呵……,鞑子向来只熟悉马战,下了马的鞑子,连普通步卒都不如,不经打也是情有可原的……”秦良玉早已在一旁看得明白,第一眼看到鞑子的“步卒”方阵,秦良玉就直摇头,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现在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见过袁大人!……”满桂和秦良玉说了几句,又才和袁崇焕打招呼,袁崇焕也并不在意,也毫不在意的回应了,先前和满桂有过节的他,原本会在满桂面前趾高气昂的,不过看了鞑子那个废墟大营之后,在秦良玉,满桂面前再也提不起一丝的傲气,到底松山堡大捷是他的功劳,还是他太没用?到底是他把锦宁带向了胜利,还是那么多的士卒因为他而死?迷茫……
几方人马,又寒暄了一阵,互相认识了一番之后,又才开始讨论正事。
“总指挥,此番拦截我大军的鞑子,也就是这眼前的一股了,可要下官出手?”袁崇焕见毛文龙带着人马和那一批鞑子周旋,似乎颇费力,于是,有帮一把的打算。
“呵呵呵,不用了,袁大人,如今,鞑子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一门心思的往回跑,毛帅之所以不出全力而和鞑子周旋,不过是怕损伤过重罢了,袁大人如有兴趣,可直接领兵去追鞑子大队……”秦良玉笑着说道,此番胜利,当真是胜得轻松,知道袁崇焕请战,也有分一杯羹的意思,不然,大老远的从锦宁跑来,岂不是什么也没得到?
“追鞑子大队?”袁崇焕小小的惊讶了一把,虽然他相信鞑子是丧家之犬,可他这几千人马去追几万鞑子,袁崇焕心里也要打个突,鞑子的实力,给了袁崇焕很深的印象,一时间,还扭转不过来。
“是,也不是,确实是去追鞑子大队,不过,却不是要袁大人和鞑子硬拼,鞑子如今已如丧家之犬,根据探马回报,鞑子确实是虚弱和疲惫得厉害,路上不断有掉队和落后的,袁大人只需对这些掉队和落后的鞑子动手即可,相信也会有不小的收获……”秦良玉微笑着说道。此时的鞑子,身心真的是疲惫透了,由于夜晚很多人和马都吸入了烟雾,又被雨淋,饥寒交迫,熬了一段时间后,病症终于是发作起来,不断的有人落后和掉队,人马生病的不在少数。
“下官明白,这就去……”袁崇焕急急忙忙来这里,也有捞一些功劳的意思,不然,岂不是白跑一趟到三岔河?故此,听见秦良玉给他分了一口肉,也不矫情,立刻就答应下来。
“稍等,袁大人,大人此去,不能和鞑子大队硬拼,只需收拾路上掉队的鞑子即可,本指挥会带着人马在后策应袁大人,以保袁大人无后顾之忧,再,不可追过海州卫,如遇鞑子援兵,即可返回……本指挥的意思,袁大人可明白?”秦良玉小心的解说道。
“下官明白!”袁崇焕答应道,这一点倒也好理解,如今的这一战,是大明彻底的胜利,赢得很彻底,没必天亮了还撒泼尿,把自己搞的不尴不尬,收拾些掉队和落后的,吃些肉就足矣,没必要再和鞑子死拼了。
“陈将军,满都督已回,本指挥就无需再保护了,大人可去助毛帅一臂之力,……”秦良玉对身旁的一位将领说道。
“末将得令!”一员将领应声大营道,然后率着人马就上前去了。
“……袁大人稍待,待陈将军将鞑子的阻兵全部消耗完毕,大人再去不迟……”秦良玉下过了令,又对袁崇焕说道。
“哦,总指挥,这是何故?”袁崇焕问道。
“无甚,大人请看,鞑子即便是面对毛帅数倍的人马,依旧留有权勇,不肯全部投入战场厮杀,为的就是把我大军缠住,大人要去追鞑子大队,自当先让鞑子无法阻击……”秦良玉笑着解释道。
“下官明白了。”袁崇焕道。
也确实如秦良玉所言,鞑子打的主意是死战,是尽量拖住,那个陈姓将领带着人马山前去之后,鞑子才肯把剩下的人马全部投入进来,至于远处的秦良玉和袁崇焕,满桂这些兵马,也只能是无能为力了。
袁崇焕见鞑子全部上了场,再不可能脱身,这才领着人马去追鞑子大队,准备去捡那些掉队和落后的死鱼。
秦良玉,满桂待袁崇焕走之后,又给毛文龙“站岗”,毛文龙的人马全部投入战场之后,战况几乎就是一边倒,猫戏老鼠的游戏,才结束……“站岗”许久,又才去追袁崇焕。
……
至下午,各队人马,才逐渐的收拢。
明军新立的大营,已经是欢笑声一片,如此大胜,实在是历年来少有,以极低的代价赢得了如此之胜利,实在是罕见。
袁崇焕是最晚回来了,一路甚至追到了海州卫才回,回来之后,袁崇焕并没有直接回新立的大营,而是跑到鞑子的废墟大营。
这个废墟里,尸首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比较有用的比如旗,甲,兵器等也已经收拾了一番,看上去,已经不那么残破。
袁崇焕看着这残破的鞑子大营废墟,心里,始终是迷茫的。
他到底是功臣,还是罪人?先前那死伤的数千锦宁官军,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他到底是救国之能臣?还是误国的罪臣?
站了许久,袁崇焕的心,一直在不住的问自己,问的自己是惴惴不安,问的自己是羞愧不已,问的自己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袁大人,袁大人……”黄姓参谋远远的就看见袁崇焕进了鞑子的大营废墟,见袁崇焕在这里面一个人发呆,也就打算过来说一说话,套下交情。
“哦,是黄参谋啊!惭愧,惭愧,本官一时入神,倒是怠慢黄参谋了。”袁崇焕从内心的深处醒过来,说道。人,已经再不像先前那般有股傲气了,如今太多的事实证实了,他并不是那个治世之能臣,并不是能挽狂澜于既倒的英雄,他,顶多不过是一个有一腔热血的“蛮子”,除了有些“蛮劲”,他并没有什么强过他人的地方,他还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他还需要改变的东西,更是太多。
“袁大人客气了,袁大人既然已回,为何又不回大营呢?如今各路人马皆已回营,是捷报频传,就等袁大人了……”黄参谋笑着说道。
“黄参谋说得是,本官确实该回大营了,只是见这烧成废墟的大营,有些感慨罢了,倒是不该让同僚们多等,黄参谋先行,本官稍后就到……”袁崇焕道。
黄参谋原本想和袁崇焕聊一聊,却没料到袁崇焕这般口吻,有点赶人的意思,黄参谋也就拉不下脸,只好转身离去,走了几步,黄参谋还回头看了看,本想说的话,还是噎了回去。
黄参谋走后,袁崇焕又远远的支开众人,待众人离远之后,袁崇焕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跪在这废墟之上,黯然的哭泣起来。
……
明军新立的大营,帅帐。
秦良玉仔细的听着众人汇报战果。
“回总指挥,鞑子大营,共清理出鞑子尸首一万一千具有余,此外,旗,甲,兵仗无数,其他烧毁诸如营帐,粮草无算。”第一个报功的,就是参谋部的人,这份沉甸甸的果实,也确实该由参谋部的人先来报。
“……自身仅损失热气球六十个,人员二十八人……”黄姓参谋兴高采烈的说着。
众人一阵高呼,热烈的庆祝着。
“回总指挥,下官共阵斩鞑子四千余,斩杀鞑子头目贝勒一名,自伤一千……”毛文龙也接着禀报自己的功绩,他所遇到的鞑子,是最棘手的鞑子,尽管他已经想尽一切办法减少损失了,可这损失,也是不可避免的,说着,也是有些遗憾。
众人又是一阵高呼。
“回总指挥,末将阵斩鞑子两千余,鞑子小头目二名,自伤不足百……”满桂也高高兴兴的说着,他的事算是最舒服的,打了两千鞑子的步卒,这种好事,可是难得遇到的。
本来,早就该袁崇焕说的,不过,袁崇焕倒是有些发愣,没说,现在别人都说完了,他才说。
“下官追击鞑子,最远到海州卫,阵斩鞑子一千六百余,自伤百余……”袁崇焕到了最后,才说出自己的战果。
这战果一出,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三岔河。
孙承宗捋着胡须,其兴高采烈,溢于言表。拿着这份秦良玉送来的战报,要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今日一战,共毙鞑子一万***千,自身只损失了千余,实在是一份沉甸甸的战果,可谓是多年来,大明少有的胜利。
兴奋之余,孙承宗开始写捷报。
……
北京。
紫禁城。
杨改革近日的主要精力,都在“不务正业”,什么搞科研,什么修路,什么修房子,做的尽是大臣们不喜欢的事,反对和谏议皇帝的人也越来越多。
“大伴,朕最近没太关注朝廷的动向,可有什么动静?这些日子,送来的这种奏本,是越来越多了……”杨改革又在批改奏本了,看着这每日越来越多的某一类奏本,杨改革知道,给他提“谏议”的人越来越多了,内阁那边有压不住的倾向了,所以,这种要求自己如何如何做,不能如何如何做的奏本,才会越来越多。
杨改革其实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些奏本所说的事,都是一些表面现象,实质的内容,就是自己逐渐推行的改革,或者说自己改变的事物,已经损害到很多人的利益了,实质的是利益之争。这些人,如今,怕是在酝酿什么,或者说,准备反扑。不过,介于自己的声望和威望已经很高,这些人,也是不敢一下子就发难,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勇气之前,是不敢动手的,如今的动向,也就是常说的“蠢蠢欲动”。
“回陛下,倒是有些消息,说起来,也就是‘缴税’和‘不缴税’之争,陛下,实在是有些人眼红了陛下赚银子,说来说去,都是不希望陛下带着人赚银子,在他们看来,这银子该他们赚,陛下赚银子就是不该,这简直岂有此理……”王承恩是不屑一顾的鄙夷道。王承恩正在伺候着,听皇帝问起,也就如实的相告了,最近这越刮越厉害的风,表面上是很多大臣谏议皇帝“改邪归正”,其实就是皇帝赚了太多的银子,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很多人跟不上趟子,吃不上肉,也喝不上汤,所以,纠集起来要求皇帝不能赚银子,银子只能他们赚,至于他们交多少税,那得他们喜欢,皇帝不能这样不缴税就不带你赚银子,更不能规定不交多少税就不带你赚银子,这是不公平的,这是不合理的……,至于那些人说的其他什么浮云,什么神马,实际是风牛马不相及。
“哦,是这样吗?有意思,这个事,迟早还得争出个高下才行,‘缴税’与‘不缴税’,关系到我大明的生死,朕是万万输不起啊!”杨改革笑了,这个风声,他也早有耳闻,缴税与不缴税的对立,也是杨改革自己确立的,杨改革老早就知道,这两方必定会对峙,必定会对决,这两方,也必定会争出个高下,其中一方得把另外一方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才行,现在刮这种风,也就好理解了。
“陛下说的是……”王承恩接了句皇帝的话,在那里专心伺候着。
“……对了,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值得一说的事?”杨改革又问道。
“回陛下,要说还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京城里,也就是儒字之争了,那个黄宗羲倒是口才了得,才思敏捷,经常力战群儒,把不少人辩得是哑口无言,如今,黄宗羲在这京城里,倒是愈发的有名气了,士林中,也是明显分成两派,一派力挺黄宗羲,另外一派,则是反对黄宗羲……,除了这事,也就还有修路的事比较热闹……”王承恩又禀报道。
“嗯,知道了……”杨改革听了,点点头,说起来,儒字之争,也就是利益之争,儒字的新解,那是为改革发出的讯号,制定的纲领,所以,必定会动相当多人的利益。
改革,从来就不可能在不动任何人利益的前提下进行的。不对明朝进行大规模的改革,明朝必定走向深渊,即便自己是穿越者,也不过是让明朝多活几年罢了。以一人之力供养整个国家,这种事情,谁干谁不讨好,最后必定是力竭而亡。
要改革,那么就必定要动一些人的利益,要和如今已经根深蒂固的各种盘结在一起的利益争斗,这就是无可避免的,既然已经不可避免,可就只能挺身应战。
“……除了这个,还有吗?”杨改革又问道,这一切,都在杨改革的掌控之中,杨改革倒是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如今自己有钱,有权,有军队,更是有威望,随随便便的就想让自己让步,停止推进改革,那是不可能的,有些人,除了被扫进垃圾堆,就只能被扫进垃圾堆。
“回陛下,要说大事,也就还是关外孙师傅那里了,如今也没有个确确的消息,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一战,能不能赢……”王承恩看了看皇帝,又说道。
“是啊!孙师傅那里也不知道如何了,最好的还是能尽快的结束战事,朕好放北洋水师出去,不然,那些人老是像今日这般,疼不疼,痒不痒的在朕身边跳来跳去,当真是没一点意思,实在太不给力了……”杨改革埋怨道,埋怨的是如今这些人,虽然为了利益在和自己角力,在纠集人马,在鼓噪,可,不得不说,他们的水平和实力,还是太低了些,虽然看上去是暗流涌动,好似风雨欲来,可在杨改革眼里,他们是不够看的,根本没把他们当盘菜,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和威望,他们根本憾不动自己半根毫毛,除了在那里做怨妇般的啰唆,就没有办法了,自己得给他们加点料,加点能量,不然,这“游戏”,玩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