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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样长串的账单,杨改革无可奈何,头皮发麻,这还不是全部,还有很多没有列出来,比如,想给驿卒们加工资,这个就还没加上,还有,很多东西都只是给了一个先前的部分,后续还需要追加,比如建造战舰,比如雇佣洋人的舰队,比如,还有出兵朝鲜,蒙古,这些,都还没算进去,不管战争有多小,一开战,花钱,必定如流水一般。
王承恩见皇帝的脸色铁青,知道自己报的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决定报点好事,道:“……陛下,也不是全部都是支出,还有收入,户部解到内帑里的国子监例监的钱,有五十万两;今年的盐课,如果全部收上来,除去赈灾的,陛下可以收入一百万两;李若涟那里,每月的利润也不小;孙姑娘那里的玻璃场,收入也可观;此外,还有各处皇庄,皇商,各地的镇、监、司,每月收入也有数万两;还有户部今年该解到内帑里的钱,也不少,不过如今还早……”
听了王承恩说的收入,杨改革又才觉得好过一点。否则,这日子没法过了。在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生命不息,按揭不止,赚钱决不能停……
“好了,朕知道了,户部的二十万两铸本,二喜子和小顺子那里,一人一半,暂时别送,等过两天,造船的钱一起送到江南去。”杨改革吩咐了一句。
“遵命,陛下。”王承恩答应道。
……
山西,大同,代王府。
朱鼎渭是现任的代王,如今,刚当了一年的代王,就觉得自己恐怕时日不多了,不是怕别人害他,原因他又个很会熬儿子的老子,他老子快八十岁的时候才死,期间,熬死了他哥哥,才轮到他当世子,当代王,如今,他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这身体不好,觉得自己的日子可能不长了。
今天,他接到了两封很特别的信,是皇帝写给他的。
代王朱鼎渭觉得奇怪,这皇帝要么就是圣旨下来,要么,就是派内臣宣口谕,可是,皇帝写了两封私信给他,这让他摸不着头脑,翻了又翻信封,看了有看信封上的封印,确实,绝对是当今皇帝的印信,送信的人也派人问过了,确实是皇帝派出的快马,从京师到这里,七百多里路,一天就到了,可谓是飞递。
撕开信件,老眼昏花得很,不过,还是把信的内容看了,第一封,是让他捐钱的,皇帝说如今国库空虚,内帑枯竭,赈灾工程又浩大,希望代王捐一点钱给朝廷救济天下百姓,如此,为朱家的天下尽一点力,皇帝感激不尽。
朱鼎渭看了,没理会,再撕开第二封,这一封,朱鼎渭看了,觉得有点意思,皇帝让他存点钱到皇帝的钱庄里,还说每年给一定的利息,存一年的给半成的利息,信上还举了个例子,说存一百两,一年到期,就给五两银子的利息,本息加起来,就有一百零五两。朱鼎渭只计算了一会,就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叫了王府的长史过来,打算让人给自己参详参详。
……
“子泉啊!你看看,这两封信是什么意思?”代王朱鼎渭叫来了自己王府的长史,这名长史姓许名衡,字子泉。
“王爷,听说是陛下给王爷的信?”这皇帝派快马送信,这种稀奇的事,很快就在王府传开了,他这个长史也觉得稀奇,皇帝什么时候想起自家的王爷了?这皇帝和王爷多少年都没联系了?
“嗯,正是,这信有点意思,你先看看,再说。”代王朱鼎渭把信递过来,许子泉接过,翻看了起来,刚开始,眉头还是紧锁着的,看到第二封,脸上出现了怪异的表情。
朱鼎渭见自己的长史看完了信,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道:“觉得如何,子泉,你给本王算一算,这一年给半成的利息,存一百两,一年就是五两的利息,本王没算错吧?”
朱鼎渭上了年纪,这帐,已经算不明白了,这怎么算,也觉得自己算错了,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回禀王爷,确实,王爷没算错,陛下这封信里说,存一年,年息半成,存一百两,也就是五两利息,陛下想让王爷存一万五千两银子呢,这一年算下来,光利息就是七百五十两呢……,啧啧,陛下还说,如果存十年,给年息一成,这样算下来,一年的利息,就是一千五百两呢,……啧啧,我的天,存十年,那岂不是翻了一个本?……”算到最后,这个王府长史自己也吓住了。
许子泉面目古怪得很,低着头,看了看自家的王爷,代王朱鼎渭也是面色古怪,这皇帝到底想干嘛?钱存到钱庄还有如此高的利息?这事,透着稀奇和古怪。
“所以,本王也觉得稀奇,从古至今,存钱都是要给钱庄交保费,那里存钱还倒给利息的,而且利息如此的高?这……,子泉,你说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代王朱鼎渭实在想不明白,皇帝想干什么。
许子泉见自家王爷问话,才开动脑经,想问题。琢磨了一会,道:“回禀王爷,这个,怕是皇帝真的缺钱,所以,想让王爷拿点钱出来赈灾呢,不过又怕王爷不拿钱,所有,又想了个法子,让王爷借钱给陛下,还给王爷您利息,这大概算是陛下让王爷从中间选一个吧,这信里也说了,存钱了就不用捐钱,存钱就当是给朱家的天下尽力了。”
“这个本王知道,本王是说,这存钱之事,到底可靠不可靠?一年给半成的利息呢,存十年的给一成息呢。到时候,陛下可拿什么还钱啊?”代王朱鼎渭对这存钱有利息一事,很关心,要知道,皇帝给的这利息,高的吓人,存十年,本息就翻本了,这个可比地里的收成高多了,种庄稼,三年里有一年丰收那都叫好年景!可是这存钱,那是旱涝保收啊!
许子泉也拿不定主意了,这事,实在是蹊跷,透着玄乎。皇帝怎么就那样自信,十年后能给你本钱翻本?到时候拿什么还钱?如果仅仅是骗自家王爷一点钱,大可不必说存钱,直接就说捐钱就是,完全没必要再写封存钱的信。
“回禀王爷,这件事,依子泉看,玄乎,王爷还是谨慎一点得好,陛下虽然在信中说要存一万五千两,可是也没说一定就要存这样多,依子泉看,陛下如今新近登基,就清除了魏逆,可谓少年得意,正在风头,王爷万万不可忤逆了陛下的意思,折了陛下的脸面,还是存一点的好,看看这存钱到底可靠不可靠,如果可靠,再多存也不迟,依子泉看,先存个两千两比较好,如此,钱不多,即便这钱真的打了水漂,也只有两千两,王爷的意思呢?”许子泉给出的主意是折中。
代王朱鼎渭想了想,道:“嗯,子泉啊!你这个办法不错,就按你说的办吧,给陛下的钱庄,存个两千两,如今陕西延绵的天灾,陛下也不容易,据说,京师正在酝酿着赈灾的大动作呢,本王身为朱家的血脉,也确实该给朱家的天下尽点力,陛下的面子,还是得给啊!这件事,你就派人尽快的办了吧,陛下在信中催得急,言接到信之后立刻就要做出决断,不可拖延,本王也不好违了陛下的意思,你这就到库房拿两千两,派人即刻送往京师,先存个一年再说,记得把凭证一定要带回来,就说本王也不富裕,也是东拼西凑的一点银子,不多,本王也尽力了……”
朱鼎渭赞成了自己长史的主意,两千两不多,即照顾了皇帝的脸面,又可以试探一下钱庄的真假,即便是损失,也损失得起。
“下官这就去,……”许子泉准备去办王爷交代的事。
正准备出去,许子泉忽然瞄到一件器物,忽然福至心灵,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又停住脚步了。
代王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处理了这件事,正准备去休息,见自家的长史停住脚步,又问道:“子泉,怎么了?可还有事?”
许子泉看了那件器物许久,觉得自己想通了很多东西,于是道:“启禀王爷,子泉见到一件东西,忽然觉得想到了什么,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就说吧。”代王朱鼎渭说道。
“回禀王爷,子泉忽然发现,王爷的这件大玻璃镜子,好像是王爷从京师里买的吧。”许子泉问道。
说道这面镜子,朱鼎渭就来劲了,道:“呵呵,子泉好眼力,这件宝贝,正是本王托人,从京师的琉璃斋里买的,据说,这种东西,抢都枪不到手,没有一点关系,托人还买不到呢,可花了本王四百两银子啊!这样大的镜子,光可鉴人,能照见周身,实在是少有的宝贝,以前那铜镜,和这个实在没法比啊!本王活到快六十岁,算是开了眼界了……”说起这面镜子,朱鼎渭手抚胡须,开心得很,整个人也笑呵呵的。
“王爷,下官也知道这是京师琉璃斋出的,可是,王爷知道,这琉璃斋的后台,是谁吗?”许子泉问道。
“琉璃斋的后台?呵呵,在京师里做那样大的生意,没点后台,能做得下去吗?不是哪家勋贵,就是那个大官……”朱鼎渭对这种常识性的东西,不屑回答。
“非也,王爷,子泉听说,这琉璃斋和皇帝的关系密切,这琉璃斋,怕还是陛下的产业啊!”许子泉说道。
“陛下的产业?怪不得没人敢惹呢……,子泉,你是说,这琉璃斋,是皇帝陛下的产业?”朱鼎渭忽然好想想什么来,惊异的问到。
“正是,王爷,这琉璃斋里的东家,据说是两兄妹,实际负责的是一位女子,好像姓孙,据小道消息,这女子,是陛下的女人……”说到最后,这许子泉的声音,就只有一点了。
“陛下的女人?这又有何大惊小怪的……”朱鼎渭虽然觉得这个八卦很给力,可是,也没联系起什么来,无非就是这个琉璃斋找到了一个大明朝最大的后台呗,还有啥?
“……我的王爷,您仔细想想,这琉璃斋,整个就是一个挖不尽的金山银山,这都是陛下的,您说,陛下如此有钱,为啥找王爷存钱啊?”许子泉觉得自己想通了,于是,开始开解自家的王爷。
“唔……是啊!陛下如此有钱,为啥还找本王存钱?……这……”朱鼎渭人老了,思维也不灵光了,想不通为什么。
“王爷,您再想想,凭着这琉璃斋那座金山,还怕陛下还不出您那二千两银子,二千两银子,也就是四五面大镜子的钱,您说说,是不是这个理?”许子泉继续开解道。
“唔……是啊!你这样一说,本王倒是明白了,这一面镜子,就花了本王四百两银子,二千两,不过五面镜子的钱,这……,如此说来,陛下不差钱啊?为何还找本王借钱呢?”朱鼎渭更加不解。
“王爷,如今看来,是陛下不缺钱,守着这样一座金山,您觉得陛下会缺钱吗?所以说,陛下要找王爷借钱,怕也就是救救急,听说,朝廷最近要有大动作,是关于赈灾的,子泉以为,陛下恐怕也就是借点钱周转下,等这赈济的事过去了,陛下的钱就可以周转过来了,所以,陛下才会催得如此的急,也才会给如此高的利息,依子泉看,存钱这事,靠谱,而且十分的靠谱,这机会难得,依子泉看,王爷还是多存点钱在陛下的钱庄里,过了这个村,怕就没这个店了,等日后陛下周转过来了,怕这钱庄就不会给如此高的利息了,王爷,机会难得啊!”许子泉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认为这存钱一事,值得投资。
代王朱鼎渭被自家的长史一忽悠,也觉得这事该如此,想皇帝的琉璃斋,一面镜子就要了自己四百两银子呢,要说皇帝没钱,谁信啊?既然有钱还干嘛催自己存钱?和最近的朝政一对,立刻明了,朝廷准备大举赈灾,估计和这个有关,怕真的和自家长史说的一样,皇帝也就是周转一两年,等缓过劲来,怕给半成利息的好事,就找不着了。
朱鼎渭的心被皇帝那半成的利息给挠得痒痒。
朱鼎渭越想越觉得,这事真的是这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自己得加钱,一定得加钱,自家的银子存在地窖子里长霉,存在皇帝的钱庄里,那能生钱,不想那一成的利息,这存一年半成的利息,也够高了。
朱鼎渭猛的一拍桌子,叫道:“加钱,加钱,存个四千两试试,……不,存个一万两试试,本王就不信了,陛下还敢抹了本王的银子,要是陛下敢抹了本王的银子,本王就派人砸了琉璃斋,看陛下能把本王怎么样。哼哼,不过是一个商贾,难道陛下还敢因为一个商贾对本王怎么样不成?”朱鼎渭本来一副干瘪的模样,不过说到银子,说道能赚银子的营生,就生猛起来。
代王拍桌子的那声巨响把许子泉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道:“王爷,真的存一万两?按照存一年有半成的利息算,这一年下来就该是五百两银子呢,能抵得上一两千亩上田的出息了,王爷,这划算!”
“嘿嘿,是啊!还有什么比这个买卖更合算?子泉,立刻到库房里取银子,立刻派人送到京师去。”代王朱鼎渭很得意,幸亏自家的长史看穿了其中的“奥妙”,否则,这样好的事,那里去找去?现在的田也不好弄了,周围尽是官宦、宗室人家的田,想买田都没地方买去,就是有,也有限,再说,如今的田,出息实在是不高,这一亩地,多的只有四分银子,少的,能有一分银子就不错了,遇到灾荒,一分钱的银子没有,那里有把钱存到皇帝的钱庄里那样好,旱涝保收,当然,存多了朱鼎渭又不干了,也怕皇帝黑心,真的黑了他的钱,他除了撒撒火之外,也没办法。
……
山西太原,晋王府。
晋王朱求桂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过,常年的酒色,掏空了身子,看上去,快五十岁了。大腹便便坐在席上,看着歌舞表演,手里搂着两个歌舞伎,左拥右抱,很快乐。
王府长史张景生小心翼翼的来到晋王朱求桂身边,禀报道:“启禀王爷,陛下的快马飞递,七百里加急,刚刚到的,还请王爷过目。”
猛然听说是皇帝陛下的七百里加急,晋王朱求桂也是楞了一下,皇帝给自己写信?稀奇了,也有点好奇,接过来,拆开看了看,看第一封,脸色就变黑了,再看第二封,还没看完,顺手就扔到地上,道:“要本王的钱?没门,本王的钱就是扔给到水里,也不会捐一分钱,朝廷的事,和本王有个屁的关系,还存钱?以为本王是傻子啊!没钱……立刻打发送信的走。”晋王朱求桂咆哮着。
王府长史张景生拾起地上的信,看了一下,见这是皇帝要捐银子的信,心中就苦笑,这晋王家的银子是那样好要的吗?再看第二封,更加的苦笑,不知道是谁给皇帝出的主意,这存钱和捐钱有区别吗?在晋王看来,这就是骗银子的。
不过,这王府长史的责任就是教育、辅佐藩王,张景生还得尽一个长史的责任,苦笑了一回,道:“王爷,陛下新近登基,就扳倒了魏逆,正在风头上,王爷还是不要驳了陛下的脸面,即便是不存一万五千两,存个一两千两也是好的,起码让陛下知道,王爷也是关心朱家的天下的,如此,陛下也不会怪罪到王爷的头上来,也就算是交代过去了,何况,只是存,又不是捐,日后,还可以取回来的,不然,陛下的脸面,怕是不好看。”
晋王朱求桂正在左拥右抱的快乐着,见自家长史张景生这样说,想了下,道:“脸面?那就存个五百两吧,算是本王给陛下一个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