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五章 辽国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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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的漠北大胜,让整个天策唐军士气空前高涨,不过在整体士气高涨之下,内部却还有一点微妙的区别。

    天策唐军的核心部队是更加坚定了自己作战的信念也必胜的决心,而那些来归附的部族,则是看着谁的势大而投靠谁,很有狗仗人势的味道。这两种表面上看都是士气高涨,都是一种骄气,但不同的是前者是一种骄傲,而后者则是骄横——他们看到契丹屡败于天策就心生轻蔑,似乎忘记了契丹曾经是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的强者,而归附到天策旗下后更是觉得自己就是能将契丹打得满地找牙的强军了。

    杨易对这些部族用的是羁縻之策,并没有像当初安西唐军东征期间那样进行一步步的改造,那种三段式的改造法需要相当大的精力和不短的时间,更是在特定形势逼迫之下才能完成,适合疆域小人群少的阶段,属于相对精细化的“小国模式”,而现在杨易以区区数万天策精锐,羁縻着数十万各族附属,控制着数百万平方里的地域,在这个决战前夕大部分精力都投放在对契丹的战役成败上,因此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来进行内部的改革。

    故而去年冬天杨易对这些人喂养之有如鹰犬,而且还没有喂饱,不但没有给他们后勤自主的空间,更是让他们处于半饥寒的状态,所以今年这些漠北部落得到“任你抢掠”的命令后,一进入潢水流域,便如几万条饿急了的疯狗一样四出找肉。

    但期待中大辽上京的花花江山不存在,就算明知去年冬天已经历过一场劫数,但也没想到辽军会将潢水流域的残羹冷炙也毁灭一空!希望落空之下就变成了怒火,作为鬼面军的两翼齐齐行动,六千人向被他们包围的两千契丹兵马围拢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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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颇德看着向自己冲来的部落军马,就像看着一群群的死人!

    去年冬天对契丹民族来说是前所未有的重创,所有熟悉漠北旧事的老人。都将之视作汉武时期的匈奴、唐宗时期的突厥之后的第三场漠北大灾难,契丹不但丢失了一半以上的国土,而且还丢失了大半的漠北部族的追随。不过也因为这样,现在还能留在临潢府的胡儿。几乎就都是愿意与契丹共患难的部族了——从历史大趋势来讲,现在的契丹民族本来还应处在上升期的,故其民气和底蕴虽经大败而还能自强振作。

    加上去年冬天临潢府物资不足,整个群体便采取了最残酷的先壮后弱原则,第一是保证所有青壮年将士能吃饱,第二是保证孩童与能生产的妇人们存活,至于老弱伤残则全部任其自生自灭——在那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这相当于是这些人推向必死之地!这是一种半自然的淘汰,淘汰掉了老弱与不忠,剩下的就都是忠诚的强者!

    但临潢府的胡人们并未因这道残酷的命令而怨恨耶律德光。他们心中认为这,而真正导致这一切的全都是攻占了漠北的那些汉人!至于不这样认为的人——大部分都逃到天策唐军旗下了。

    整个临潢府因此而哀怒起来,哀的是去年冬天丧命的亲人与战友,怒的则是造成这一切的“汉祸”!

    上京作为大辽的首都,数十年来积聚的武器装备其实足以全面武装整个漠北。以前那些杂族战力之所以还得被迫使用类似于骨箭簇这样原始的武器,原因在于契丹对这些部落的提防与限制,但现在,耶律德光却下令将所有武器都发放下去,人不分胡人汉儿,族不论契丹与否,全部整编为一支统一的强军。一支渴望报仇雪恨的“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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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天策附属部落军冲过来的时候,包括耶律颇德在内的两千契丹骑兵完全没将之放在眼里了。

    这两千人都是久经战阵的,一看左边一块右边一块的松散队形,再听那急促而不和谐的马蹄声,就知道这是一支整训不足、好战而轻浮的人马!

    面对他们的冲击,辽军没有后退。没有逃跑,也没有出击,而是在军中一个雄壮声音的指挥下缓慢而有序地行动。这时已经退入阵中的耶律安抟离得远了,自然不可能听清楚那个声音,但也隐隐察觉到在这个战阵中真正做指挥的不是耶律颇德。而是另有其人。

    看着敌我形势,耶律安抟一时间内心生出不妙的焦虑,隐隐感到这场战争只怕难打了!

    两千契丹人马头向外,形成了一个橄榄形,这时鬼面军是从西北而来,耶律颇德出城是从东南而至,双方西北、东南地对峙,所以这个橄榄是尖头朝向西北东南,肚腹朝着东北、西南,每条肚腹线各有八百人马,分为前后两队,左右两翼各三千人的鬼面军附属部落,冲击的就是这两条橄榄线。

    由于整训不足,又人人抢功,所以攻击的步伐很不一致,最前面的几百人已经冲击到肚腹线的边缘,而最后方的一两千人还在数十步之外!这些部落军并非精锐,不具备一边纵马一边射箭的能力,所以只是一味地向前冲,两条肚腹线的第二层各四百骑,骑士们都已经拉满了弓弦,契丹军中那个雄壮的声音不停约束,不让骑士射箭攻击,一直等到跑到最前面的大概两三百汉军部落冲到近战的地步,才忽然下令!

    忽然之间,八百支羽箭倏倏向东北、西南同时飞射出去,落在汉军部落众的中段,这些羽箭精准而有力,霎时间造成了强大的杀伤力,不数秒时间,又是第二轮的齐射,措手不及的部落军登时产生了混乱而不能前进,而后续部队更是受其阻遏而顿足,最早奔到辽军前方的汉军部落众登时陷入暂时的后援不继状态。

    “杀!”

    那豪装的声音自阵中爆发,然后就是百十声杀字同时响起,肚腹线外围的八百骑兵一起动手,向外冲出,对着装备、体力与战力都远逊自己的汉军部落众砍瓜劈菜一般宰杀起来,在耶律安抟反应过来之前。那数百人已经伤亡过半了!两翼部落军的中段兵马,本来原本是因为被箭雨扼阻,而现在仍然踟蹰不前——那是因为看到辽军杀得如此疯狂而心生胆怯了!

    这就是自强自豪的骄傲者与仗势欺人的骄横者的不同,本身不具备实力的骄横者。一遇到真正的强者,将他们那强大的伪装撕掉之后,那股虚妄的骄气便迅速消泄!

    两道肚腹线外层各四百人就这样冲击了出去,一路地杀,一路地砍,他们的人数只有八百人,却逆流赶杀着总人数达到六千人的两翼天策附属部落。

    “两翼败了!”

    耶律安抟心中一惊。

    “这帮没用的家伙!”

    这时他的副将已在提醒他赶紧支援!

    其实不用副将提醒,作为契丹的一员智将,耶律安抟一看苗头就知道再不支援这些附属部落就会溃败!但现在的情况,支援他们之后形势就会有好转吗?

    看着八百契丹赶着六千漠北部落压着打。鬼面军的核心也是契丹人,他们眼见昔日的同族、今天的敌人大展神威,心中涌动着异样的思绪。在那一瞬间竟然有很多人涌起冲过去回归本族的想法!

    但是,回不去了!

    他们回不去了!

    去年冬天的漠北追逐战和临潢府大烧杀,不知道有多少同胞惨死在他们的刀下。那是耶律安抟在向杨易表明自己的忠心,以弥补斩首滩头鬼面军的不作为,所以他们杀人才会杀得比汉人杀胡更厉害!

    现在契丹大纛之下已不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地,可以想象对面的契丹本族,会比痛恨汉人更加痛恨他们!毕竟汉人杀胡是在为自己的民族挣命,而他们杀胡又算什么?不管胡汉,投敌叛族都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就在耶律安抟犹豫的片刻。契丹留在原地的又有变动,他们竟用八百人就去对付两翼六千人而取得优势,剩下的一千多人则变成箭簇形状,径自朝鬼面军本阵缓缓逼来!

    耶律安抟又是一凛,鬼面军本部有四千人,人数是对方的三倍多。但此刻面对逼来的胡骑一千二百人他却没有必胜的把握,更别说再分兵去支援那没用的两翼了。

    这时两翼的形势也有了变化,当胜利已经无望,但伤亡率接近他们能够承受的边缘,当发现主阵没有进行支援后。本来还在勉强抵抗的两翼部落军开始有人逃跑,一开始只是一些人单个的行动,过了没一会就变成一种集体反应,再后来就变成了集体性的溃败!

    当对面的敌人失去了作战的意志,八百契丹便已经不是在战斗,而是像赶猪赶羊一样的驱逐了!

    “败了!这帮没用的混蛋!”

    耶律安抟心中惊警!

    其实不管是在契丹时期还是投入天策旗下,他对这些漠北部落心中一直都看不起的。

    作为一员智将,他能在战前进行多方面的盘算,在战场上作出最有利的指挥,但当局势变得不利之后,他却没有力挽狂澜的魄力与勇气!这就是智将与猛将的区别。

    耶律安抟有些艰难的竖起手,终于下达了撤退的指令,他知道这一败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再犹豫下去,当溃逃的冲击本阵, 那时候就是更难收拾的大溃败了!

    便在同一时间,契丹那边则是发出了震天吼,原本步步缓逼的千余骑放开了马蹄冲击了过来!

    “走!”

    鬼面军没有接战就偃旗息鼓,契丹席卷狂追,两千人追逐着一万多人,赶出了三十多里路,这才回归,凯旋之前留下了放天耻笑:

    “真以为我大契丹,是什么杂鱼烂虾也能来欺负一把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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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安抟逃出数十里,这才收拾残兵败将,冷兵器时代真正的死亡率并不高,整个潢水流域如今又一片荒凉,逃兵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大多数依旧跑回来依附鬼面军,耶律安抟收拢部队,没多久就遇着从后前来接应的郭漳、卫飞。

    三支军队在去年被耶律安抟烧成一片废墟的扶余城旧址驻扎下来,这里离上京约一百五十里。正在上京的正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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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竟然不战而逃!”

    郭漳听说了整个战局之后,几乎是发火地叫道。

    “不是我军本部作战不力,只是附属部落败得太快,逃兵反向冲击。我若不是见机快被逃兵冲动阵脚,本部军阵也会败乱。”

    “对方只有四千人!”郭漳怒道,他还不知道耶律安抟把敌人的数量谎报了一倍了。

    “契丹毕竟是强族,”耶律安抟道:“就算只有四千人,也不是这些漠北杂族能够抵敌的。”

    “强族?”郭漳冷笑道:“去年漠北追亡逐北的时候,我可看不出有多强。”

    这句话让耶律安抟心中很不爽快,却又没法推翻这个说法,去年的漠北一战,在后半段鹰扬军的确是打得无比顺利,在斩首滩一战之后。胡汉双方简直就是一场千里追逐,契丹人在郭漳、卫飞好不喘息的追击之下,几乎都组织不起哪怕一场有效的断后阻击——这就是溃散之后的漠北人,和耶律德光从中原撤退完全是两码事。

    “或许就是去年让你们赢得太容易了……”

    “你说什么!”郭漳听到了耶律安抟的嘟哝。

    “没什么。”

    “哼!首战败北,大损我军士气!这个罪你打算怎么担当!”

    面对郭漳疾言厉色的喝问。耶律安抟脸上尽量克制,心中却甚不忿,这一战打败了他知道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若是来自杨易的惩处他也认了,但郭漳年纪既轻,职位又不比自己高,这样居高临下的口气却让耶律安抟心中不悦。

    卫飞看出异状。忙打和场道:“杨将军的兵马已经后面,也就几日的路程,咱们且停驻两日,等大军会合,再找契丹人算账。”

    “那怎么行!”郭漳道:“首战失利,虽然是鬼面军败的。但咱们同是先锋,这场子要不找回来,会后面的弟兄被笑话的!”

    卫飞道:“正因为首战失利,所以才更应该谨慎行事。咱们去年绕到奇袭漠北,虽然是出奇制胜。但那一路走得如何谨慎你也是经历过的。契丹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打到他们的老巢了,我们更应该小心。”

    郭漳有些迟疑,耶律安抟道:“我也以为,还是等杨将军来再行进军。在这临潢府我们是客军,南方汗血骑兵团又未到,咱们孤悬在外,不可不谨慎。”

    他不插口就罢了,一插口,郭漳心气高,不禁冷笑道:“汗血骑兵团不来更好,咱们可以独领这场大功劳。大场面自然要易哥哥来收拾,但咱们怎么也得打一个好看的开场!契丹是屡战屡败之师,我们却有三万大军,怕他何来!”

    耶律安抟道:“按我看辽军今日的布置,只怕必有奇谋!”

    “奇谋?那又如何!”郭漳道:“战场之上,讲究的是实力!只要我们不露破绽,怕什么奇谋。你究竟是不想作战,还是今天一败败得怕了?若你不敢去,把兵马留给我,我自己去立功!”

    他们三人是左中右三前锋,地位并无高下之分,不过耶律安抟是新归之将,面对郭、卫两人底气不足,不敢强争,卫飞虽得张迈信任,但自然不能和老郭家的子弟相比,所以但有什么事情都让郭漳三分的。

    这时卫飞还要劝,郭漳不等他开口,就说道:“别忘了,咱们左箭营、右箭营,眼下虽隶属于易大哥管,但我们可不是鹰扬军!咱们是元帅的亲军!赤缎血矛,还是我们送来的!咱们头可断,血可流,元帅的脸面,可不能丢!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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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合兵一处,三前锋的位置次序本是杨易所定——以鬼面军为前锋,郭漳卫飞在后方左右为呼应,这时郭漳决意进兵,次序也在他的主导下有了改变——以郭漳的右箭营居前,卫飞的左箭营在左,耶律安抟的鬼面军在右。

    第二日拔营,仍望上京而来,鬼面军逃命时一日逃出百里之外,但三万人的军团正面进军。就算都是骑兵,为了保证体力已经防止敌人偷袭却并未走得很快。最后这一战杨易早下达了指示,要三前锋不需求快——现在已经和去年冬天需要以速度打得契丹人无法集结的情况不同了。

    郭漳虽然年少气盛有心立功,毕竟是跟张迈几千里杀出来的将领了。熟悉战场变化,这时并未抢进,日行三十里,一路全无阻碍,他私下派人给卫飞传话道:“你看,契丹人哪里还有胆子跟我们打?我看耶律安抟战败纯粹是自己胆小。”

    四日后才望见大辽的上京城,三部人马立下营寨,仍然是鼎足而立,郭漳在前,营寨立定。三将再次碰头,引一小队人马踏看上京城周地理,郭漳策马走到营前,望着上京,见是一个日字形的城池。南北长、东西较窄,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就是上京啊!敢叫一个京字,我以为是多雄伟的一座都城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中原一座州城的样子!”

    其实这座城池周长足有二十里,已不算小了,但谁叫郭漳要拿来和中原比呢。契丹毕竟是游牧民族。虽然耶律阿保机立了都城,但他一年至少有九个月没在皇都生活,平常仍然逐水草而居,虽然建立了一套官僚系统,但也不像汉人所建立的皇朝那么繁复,在兼并燕云十六州之前。契丹人还是以游牧为主要生态,临潢府一带虽开了不少农田,但仍然处于补充地位,并未成为主导,经济层面比起一开始就工农商并重的天策政权远远不如。

    耶律安抟道:“上京分为两块。北是皇都,主要是契丹人的居处,辽主的宫城、祖庙都在这里。南叫叫汉城,是汉人住的地方,皇都高,约有三丈,汉城矮,约有两丈。皇都治胡,是为北院,汉城治汉,是为南院。皇都的防御工事较多,而汉城的防御工事较少。若要攻城时,可从汉城入手,不过汉城就算攻破,辽军仍然可以凭借皇都来守御,因为皇都和汉城既连在一起,但面对汉城这一线又有一道城墙。”

    他熟悉契丹的一切事务,几乎都不用去探查,就将上京城的情况如数家珍。大辽上京胡汉两城合起来是一个长方形,分开来就是两个不规则的方形,郭漳他们从西北而来,因此胡汉两城的城墙都望见了,果然是北高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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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漳他们查看辽国上京的时候,还派出侦骑四出侦查,耶律安抟发现这时候的上京比起他去年来到时又有变化,契丹在城外也布置了防守点,但不是碉堡,而是一座座的军营,众军营和上京联成一块成箭簇形,而箭头就是上京,其它军营向东北、东南往后延伸出去,军营与上京城之间兵马往来不绝,并不因为望见唐军来了就躲起来,相反,看到唐军侦骑前来踩踏探查,便有人马冲出阻截。

    耶律安抟看到这阵势,说道:“这不是纯防守的阵势,辽军这样安排,明显不想死守,恐怕是准备与我军在此野战一决!”

    郭漳笑道:“野战就野战!我们和契丹人从西域杀到漠北,野战得难道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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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探查契丹的时候,上京城头也有人在看他们。

    在一顶黄伞之下,站着耶律德光,他的背后是契丹的三个重要统帅:留守详稳耶律颇德,新任南院大王耶律课里,和另一个上将耶律撒割——课里和撒割都在南征中失利,回来之后都受了惩处,不过这一场败仗毕竟是耶律德光御驾亲征,皇帝自己战败了,跟他一起去的将帅就只是表面受处罚,回来之后未受撤职。再说现在契丹也没多少人可以撤换了。

    三大统帅之后,又站着两员猛将,一个是拽剌铎括,一个是拽剌解里,他们的兄弟拽剌化哥是契丹腹心部三骁将之一,去年死在环马高地,与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拽剌解里当时曾想就地复仇,被自己的主帅硬压了下来,这时看见汉人军队欺上门来,不禁目眦欲裂,只是一时按耐住不敢开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两个老人,一胡一汉,汉人韩延徽,胡人是契丹的另外一个忠臣耶律安端——那是去年败在杨易手上的契丹详稳耶律察割之父,他也是耶律阿保机的弟弟,耶律德光的叔叔。

    耶律德光在城内立起的察敌楼上,拿着一支千里镜,细察了唐军的营寨一番后,说道:“杨易还没来!这只是先锋。”

    韩延徽道:“潢水再往东,就是大山了,杨易不可能再一次绕到我们背后的,这次定是正面决战了。”

    耶律颇德也道:“云州那边几次传来消息,目前已可确定,汗血骑兵团出了问题,薛复只怕来不了了。不过就算只是一个杨易,以他在漠北的战绩来说,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耶律撒割哼道:“都是耶律察割误事!若不是他无能丢了漠北,我们何必从关中急急忙忙赶回来!他不但丢了漠北,连大军也都丢了!若是不然,以漠北大军和我们合兵一处,还怕一个杨易!”

    耶律安端一听,匍匐在地,颤声道:“察割兵败误国,罪该万死!等他回来,老臣一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耶律德光鼻腔哼了一声,并不接口。

    耶律察割兵败之后,整个人连同军队都没有回到临潢府,而是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去年冬天冰雪封路,不但天策唐军这边道路不便,契丹这边也一样,各种消息众说纷纭,耶律德光也莫衷一是,直到今年春天才有消息说耶律察割跑到鸭子河(松花江)那边去了。

    兵败不归国,然后又挟败兵到远方,不向皇帝报备,这都是要拥兵叛乱的节奏!不过越是如此,只要耶律察割一天还没败亡,耶律德光就不会对他老子怎么样。

    耶律德光还要安抚安端,耶律撒割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怒火仍然爆发:“就是千刀万剐有什么用,能用他的肉换回我们在漠北的基业吗?那可是我们契丹上百年积淀、到天皇帝时又用半辈子功夫才打下的基业,一下子就都让察割给断送了!”

    耶律德光有些焦躁地挥手道:“好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先对付了杨易再说!”

    耶律颇德道:“数日前一战,唐军并不甚强,我们未必就要丢了临潢府这祖宗基业——此事还请陛下三思!此地虽然已毁,但仍然是反攻漠北的跳板,如果丢了,今后再要反攻漠北就难了!”

    听他重提此事,耶律德光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耶律撒割哼道:“数日前那一战,根本不作数!那是耶律安抟那投递叛国的贼子,加上一群漠北的杂种,天策唐军的主力根本就还没出手!”

    耶律颇德没经历过漠北战事,也没去过关中,说道:“天策军真有传说中那么强?”

    “没那么强,我们会在关中打成那样?没那么强,‘腹心三骁’会二死一废?”撒割咬牙道:“幸好那陌刀战斧阵废掉了,汗血骑兵团也出了问题,否则的话,若让他们北上,再与杨易手头的龙骧军、鹰扬军会合……那可真是不堪设想了!”

    提起陌刀战斧阵,课里也忍不住想起去年用生命将契丹骑兵拖住脚步、耗尽精力的那个男人!幸好那个男人已经死了,那个战阵也随他而去,应该也不会再重现人间了。

    但是,在天策唐军内部,排名还在奚胜、薛复之上的杨易会好对付么?若再加上张迈交道杨易手里的龙骧铁铠军——那可是张迈的亲军!

    这一战虽然还没打,杨易还没来,但课里和撒割却都在去年唐军余威的阴云笼罩之下,心里一点都没底。而被同样阴云笼罩着的,并不只有他们。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