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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迈所惦念的那大将正是刘知远,他以奇谋袭渡渭水,击退来犯兵将,跟着夺取牧场,组成骑兵,这时安申、马旭联兵赶来,刘知远却已经稳住了阵脚,放火烧了牧场,背火而战,全军上下士气百倍,副将王峻突入唐军阵中,斩了马旭,竟尔击溃了唐军。
刘知远在后观看,见所来兵马中秦西附属兵马一击即溃,但天策正规府兵却还荆氐抗的余力,战局既胜,副将便要追击,刘知远道:“此去秦州,快马加鞭接力需半日,正常行军,不停不歇也要明天才抵达,我军渡河、岸战、夺牧场、背火取胜,一夜之内连续四遭,力气已衰,必须稍作休息,再逼秦州。否则赶到秦州城下时,我们的人连骑马的力气都没了。那时候张迈只需数百亲卫就能击垮我们。”
王峻道:“他敢自己出战?“刘知远道:“从他以往行事来看,若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他多半会出城与我一决!因此我们更要养好力气,期待一战成功!”
王峻道:“只是鼻们远在敌后,只怕睡未安稳,天策又来。”
刘知远道:“我们渡渭奇袭那是在张迈的眼睛里打入一颗钉子,这时候他若有精兵强将早该派出来了,如今来的却是这样二三流的货色,天策军中名将宿将一个未到我对天策秦州空虚的判耸,看来十有八九没错了!我料张迈如果内部空虚,便绝对无力野战。而我军人少,无法攻城,只能攻心,咱们且自休息让张迈慌去吧!我料半日之内天策再无强军前来,待咱们力气养足,那时候杀向秦州不迟。”
诸将闻言凛从。
刘知远却还有一番话没说出来,他知道,自己的胜败并不仅仅取决于自己,而取决于天策军的虚实以及蜀军的行动。他算算从牧场大火冲天而起到现在,蜀军应该已经看见,如果孟昶能够顺利渡河那么此战便还有可为,否则凭着自己区区数千人,要想取得多大的胜算那绝无可能。
“当然如果张迈真的虚弱到了极点那又另当别论!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设法与张迈在这秦州的嫡系一战!”
刘知远预料的没错,他虽然没有出现,但秦州城内人心却更加慌乱,不知道西面来的这支强军究竟是个什么底细。那场大火忽然在西面烧起来,而且火起之后秦州天策军的行动显得有些异样这些都加重了城中军民的疑心。
不过天亮之后,情况似乎就有所变化,城内城外的行动都变得流畅了起来一这时正是张迈正式授权安审琦,他与安审琦交心之后,仿佛得一臂膀而少了一份对肘腋之患的忧心因此能放开手来处理别的事情。
就连一些原本用来防备秦西的兵力也能缓出手来。
安审琦得了张迈的命令,心中欢喜,他当初因为北方诸隘失守而被张迈调来秦州文化,许多得力干将也都一同被调到秦州城外,只是主从之间联系被隔开,这时得了命令与将兵联系上下级都是糁神一振。
然而他想:“我手中人马挑选出来,强兵不过五千余人,这件事情要做成必须得到杨秃子的支持。但杨秃子威望在我之上,如果拉上了他那就是他为主,我为副,但元帅却未必就信得过他。有子,我让杨承勋来做我的副手。”
便先向张迈请命,张迈一口答应,安审琦出去时,刚好马继荣前来禀报渭河的巡河战,两人擦肩而过,马继荣说道:“据安守慎回报,渭南蜀军连夜进攻,攻势比之前都更加猛烈,不过却总是让人觉得他们少了昨夜渡河奇兵的那份拼命的劲儿。”
张迈沉思着,点头道:“知道了。“马继荣又道:“听说元帅让安审琦组军去了?此人先背叛李从珂,再背叛石敬瑭,并非忠义之人,当此局势瞬息千变之际,让这样的人在心腹之地带兵,会不会太过冒险?”
张迈道:“我们这盘大棋,本来就是冒险。现在回想,都觉我在这秦州的战术层面太保守了。安审琦虽然两次叛主,但如果按照曾否投降这个标准,秦西十余州投降将兵就无可用之人。这个人我观察了他很久了,应该没问题。”
马继荣道:“虽然如此,是否也该谨慎一点,比如说,派个人去“辅佐,他?”
张迈低了低头沉思,马继荣道:“都尉慕容显,心思细密,洞察力强,又能随机应变,不如就派他去吧。”
慕容春华在旁边道:“阿显这几年也确实历练出来了,可以当此重任。”
张迈没有回应,马继荣道:“那我就去办了。”才要出门,张迈忽然道:“等等!”他顿了顿,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有八成把握安审琦会实心办事,但如果慕容显去了,却反而会增他疑虑。与其限制他,不如放权。”
慕容春华道:“那难道就真的放任他?”
张迈道:“我自有主张。”叫道:“1小春!进来。”
那边安审琦找到了杨光远,转达了张迈的命令后说道:“老杨,元帅好不容易给我们这个机会!咱们可得倍加努力才是!”
杨光远反应却十分冷淡,道:“他是手下人紧,不得不如此,你道他是真信任我们?狡兔未得自然要给走狗一点念想。但你要真以为他信任你,那未免太过天真!你看吧,回头他必定派个监军来。”
安审琦听了脸色一变。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寻来,却是马小春杨光远看了安审琦一眼,低声道:“看,来了吧。”
马小春是张迈的贴身之人,职位虽然不高却人人不敢不奉承,杨光远见到了他马上换了一副笑容,对张迈委任杨承勋为出击副将一事连声称谢杨承勋也凛然道:“末符文子得元帅如此信任,自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马小春笑嘻嘻的,似模似样地勉力了两句,却来到安审琦面前道:“元帅有令,安审琦听令!“安审琦连忙听令,马小春朗声道:“元帅有令,命安审琦接掌秦州西面防务,自秦州以西、兰州以东、义州以南,一应兵务,许安审琦便宜行事。”便取出一把鞘镶金虎头的横刀来,道:“安将军,这时元帅所颁虎鞘金刀,于上述战区之中,全军中将军以下,可凭此刀斩决!”
杨光远听得愕然,安审琦却激动得差点发抖,双拳一抱道:“元帅如此信任,末将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
他的说辞与杨承勋几乎一样,但杨承勋说这句话时口中声音大而心中诚意无,杨光远这两句话声音不大,却是从肺腑中吐出,马小春将刀交递过后便即离开,安审琦执了金刀,道:“承勋侄儿,我们走吧!”
化带了杨承勋,便去点选杨光远的部将,他与杨光远多有来往,属地又近,所以颇知杨光远麾下谁人善战,谁人忠勇,选出十余名部将来,这些人又互相推举点兵,约有半日,便得六千余人,合一万二千人,引兵出城,马继荣果然将西门防务交了给他。
安审琦并不信任杨承勋,只是让他呆在自己身边,自己直接掌控诸部将。
军马出坡不久,前方便即告紧,说有骑兵冲来,人数将近一万,杨承勋未战先怯,大惊道:“不是说只有几千人吗?怎么多了这么多?
难
凵是契丹后援到了?“安审琦也是心中一凛然,然而却想:“契丹纵有万骑,我也当力战!若叫他们冲到秦州城下,城内军民望见,只怕秦州会不战而溃!”
他将杨承勋喝退,望了望沙尘,见敌军左翼尘层散乱,便指着道:“攻他左翼,再破中军!”
原来来犯军队,中军与右翼的大部分都是刘知远的人马,右翼的小
部分以及左翼的大部分则是刚刚投降的秦西军队,刘知远稍加布勒之后便驱之作战,以壮声威远远望去倒也步骑都有,声威煊赫。
这时双方渐渐接近,安审琦看清了来敌,叫道:“不是契丹人!也不是蜀军!是中原的部队!”
杨承勋惊道:“中原的军队?那怎么会在这里?他们飞过来的么?”
安审琦默念道:“刘……王?那是谁啊?”沉吟间双方相距已不过三百步,安审琦不再犹豫,道:“不管是谁,打垮了再说!”一马当先,直冲敌军左翼。
刘知远望见对面开来军马万余,急冲自己左翼,尤其当先千余骑动作甚是神速,微惊道:“这是谁的部队!”
有望见的道:“是安字旗号。”
刘知远道:“安?莫非是安守敬?还是安守慎?看他的行动如此迅疾,我左翼怕要糟糕!”
参军便建议赶紧支援左翼,刘知远道:“不可!来不及了!”却催动前锋,命王峻疾陷敌人中军!
王峻得令便冲,安审琦回头一望,暗赞:“我先冲其左翼,已经占了先机,若对方来救,未能胜我,自己却要陷入混乱,这员大将好果断!”
这时杨承勋眼看敌军精锐冲来,急叫人向安审琦求救,安审琦身边的副将也问他应该如何,安审琦道:“不可!临阵回援,兵家大忌!”
仍然冲了过去!
这时战场之上,王峻已经威胁到了天策的中军,而安审琦却已先一步冲入石晋军队的左翼,石晋军队的左翼大都是刚刚投降的秦西部队,他们是被胁迫而来,能有多少战意?安审琦一冲进去便即大乱!犹如乱刀杀入豆腐!
这个战场上,安审琦有一万二千人,刘知远的人马不及一万,数量上旗鼓相当,刘知远稍弱:安审琦的一万二千人都是从秦西军队中经过挑选而成,综合来说总体素质较高,刘知远的人马分为两部分,他自己带来的人马身经百战,安审琦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也都逊他不止一筹,但那些临时被布勒来的人马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无助刘知远,反而拉低了晋军的战斗力。
因此王军一冲,安审琦的中军也抵挡不了王峻的攻势而节节败退,不过安审琦这次带来的毕竟是秦西军队挑选过的劲旅,虽敌不过对方的精锐,却也不至于如石晋的左翼一样一击即溃。
但王峻所部乃是中原的王牌队伍之一,岂是易与之辈?他冲入阵群之后,犹如虎入狼群,杨承勋本无战意,望见后大骇道:“是他!是他!王峻!难道是刘知远来了!”
他的话传出去后,秦西将领无不骇然。
杨承勋叫道:“中原的部队竟然从西面来,这怎么得了?完了完了!”竟然不顾一切掉头就跑。
他虽然被安审琦限制了权力,毕竟还有几分号召力,又是全军副将,这一阵前逃跑,登时有数百人跟着他跑,天策军的中军登时出现混乱,王峻眼看机不可失,更是趁乱打劫战了起来!
刹那间,秦州西五十里的战场上大乱起来,烟尘滚滚中,两支部队同时陷入恶战!王峻等经过一夜的休息,体力已足,他手下可是能与天底下任何精锐部队比肩的劲旅,这时发起恼来,数千人一起狂号肆虐,安审琦中军后军皆崩!
安审琦眼看不妙,下令部队高呼:“秦州军,投降免杀,倒戈有功!投降免杀,倒戈有功!“被他冲乱的秦州人马并不能察觉战场大势,他们本身又不是愿意替人卖命的人,听得此言,不少人便真个倒戈,一股潜流逆向向刘知远涌了过来!
娄场大乱!
乱战中双方都有自己的优势,也都有自己的弱点,双方的一部已经崩溃,却有另一部分取得了绝对优势。王峻在打乱安审琦中军后军的同时,安审琦也驱赶着败兵向刘知远逼近,败兵倒退,反而冲了刘知远的阵脚。
王峻见刘知远危急,回师来救,刘知远眼看无法全胜,心中大恨,下令不再顾及秦西降军,全力杀向安审琦。
刘知远的直系部属毕竟非同小可,安审琦的手下经过人数较多,但死命抵抗之下仍然不敌,这场战争,竟然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厮杀的双方精力渐渐疲弱,终于战场的优势一步步地朝刘知远倾斜过来。
就在这时,东面烟尘滚滚蔽天,有大军分三路开到,看形势至少有三万人以上,从正东、东北、东南包抄过来犹太如一个口袋一样要将正在混战的两支军队全装进去!
为首的军旗猎猎,写的乃是一个马字!却是马继荣奉命来援,安审琦本来已经处于劣势,眼看后援感到精神一振,高呼着驱策将士用命,秦西军队高呼杀伐,战场局面又为之一变!
王峻这时已经杀回刘知远身边,道:“刘帅,待我杀过去!就算捉不到张迈,至少也要探出他的虚实!”
忽然间东面奔来的三万大军哈哈大笑,他们用长长的竹篙竖起几十面旗帜,旗帜上都是蜀军旗号!
刘知远有些愕然,便见天策军将那几十面旗帜全部远远向前抛来,跟着纵马踩踏!
石晋军一见无不心头一紧,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个念头:“蜀军败了!”
刘知远朝南一望,原本期待为援的蜀军全无动静,朝东一望,三万以上的军马踩踏着蜀军的旗帜逼来,忽然间对于自己关于张迈的虚实判断有了动摇,摇头道:“不行了,优势已失,锐气已经被耗尽。冲不过去了。
“那怎么办?”
“撤!”
王峻一咬牙,道:“到帅先行,我断后!”
刘知远猛地命人高呼:“安姓敌将,究竟是谁!”
安审琦命人应道:“朔州安审琦在此!”
刘知远心叉一凛嘿嘿道:“原来是老朋友了!张迈真不简单,竟然能让安审琦也为他真心卖命!”
十余里外的一处高岗上,张迈放下了千里镜,不知不觉中手心全都是汗水。他身后是一个还俗了的鲁嘉陵说道:“刘知远要与元帅打攻心战,那是自取其辱!我们只用了几十面蜀军旗帜,就吓破了他们的胆!”
张迈哼了一声,道:“自取其辱我们已经让刘知远逼到这地步了…如果他能再进一步,自取其辱的就不是他,而是我们!我们知道是他所以能推测其心理拟定对策,可直到两个时辰前,我们竟然都还不知道杀到西面来的对手是刘知远!”
鲁嘉陵身子一震,道:“属下知罪!”
右边慕容春华道:“刘知远竟然会离开自己的大军打到这里,那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现在他败象已成,如何剿杀,请元帅定夺。”
张迈微一沉吟,道:“卖他一个人情,放他回渭南去。”
慕容春华大是不解道:“放虎容易,擒虎难!”
“两个时辰前的刘知远,是整个战局的关键,但现在他已经不重要了。”张迈道:“而且刘知远所部乃是一支强军,打败他不容易,要灭他更难!放他回去石晋那边不过是多了一个败军之将,相反,如果封锁渭河,万一安审琦灭不了他们,却让他们化整为零变成秦州到兰州之间的游击军我们将更麻烦。”
兵败如山倒,石晋军来得威风,但脱离战场的时候,刘知远所部只剩下不到三千人,所有秦西降卒全部丧失,又赔上了自己的不少精锐。
刘知远且战且退向西退了一日一夜,终于又到了两日前渡渭的所在,这里又已经被天策军的巡河部队占据王峻奋余勇将巡河兵马杀退,跟着发出信号渭水对面留有二三百人,看到信号赶紧发船。
刘知远看着滔滔渭水,不由得喟然长叹,道:“迂回数百里偷袭敌后,换来的却只是这般下场!却叫我如何有脸面回去见主上!”
王峻道:“胜败兵家常事,而且我们有兵有将,未为全输!刘帅且自宽心,来日整备军马,再战不迟!”
这时对面船只齐发,但船只数量却不足以装载全部将兵,就算不带马匹,也只能一次运千人左右,忽然马蹄声在后面响起,石晋全军脸色大变!
诸将催促道:“刘帅,快上船,我等愿为刘帅断后!”
这时就算立刻上船,全军怕也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有机会生存,要是换了普通军队,这时早就为争夺船只而乱了,但刘知远的这支部队当真没的说,至此仍然不乱,人人催促刘知远快走!
哪怕是刘知远身经百战打造出来的铁石心肠,这时也忍不出垂泪道:“兵将如此待我,我不能负了大家!一起回头,咱们背水一战吧!且看张迈杀不杀得我们!”
诸将心头感动,都道:“愿随刘帅死战到底!”
不想对面天策军抵达之后却不逼近,反而派了一个骑兵来指着双方中间一个小山丘道:“安将军请刘将军山上叙话!”
刘知远为之迟疑,王峻道:“谨防有诈!”刘知远道:“如果是杨光远,多半有诈,安审琦却不会。”便允诺了。
对面天策军反而又后退二百步,安审琦与刘知远同时出阵到中间相见,这几日战场奔波,刘知远不免灰头土脸,但安审琦却不敢怠慢,见面即道:“刘帅好兵机,竟然瞒过了所有人,这一番差点就逼近了秦州城!就连张元帅也对你赞叹不已。只可惜了蜀军未能及时为援,否则我军可就有一番麻烦了。”
刘知远目光闪烁“哼道:“我只是没料到你会如此为张迈出力!如果不是你,现在张迈的人头已在我的手中!”这句话貌似是说大话,其实仍然隐含试探。
安审琦哈哈笑道:“刘帅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那是真的,可要说取张元帅性命却是太过了。秦州城内真正的精锐尚未动得,如果真让你逼近秦州城虽然会让城中军民大吃一惊,但最后死的却一定是你!”
刘知远垂头丧气道:“现在我已经一败涂地,你又何必强撑?秦州哪里还有什么精锐兵马?若有强兵硬马时,我渡渭的第一场遭遇仗就被你们灭了!”
安审琦微笑道:“河边、牧场两次遭遇战都是料敌未明,当时我们也没想到来的是刘帅你啊,我们还以为是一些懈怠,让巴蜀哪个小
儿得逞了,若非如此,来得就不是那两员小将而是天策名将了。不过刘帅你逼得张元帅临时调动本来要应付东面、北面的精锐西向,却也虽败犹荣了。”
刘知远见试不出真话“哼了一声道:“国瑞!我知你的本事,你既来了,如今的局面,我难以胜你。只是我还是想不通,当初你投降还可以说是迫于局势,但又何必给张迈卖命到那个程度?在战场之上和我那般拼命!难道你以为张迈真会当你是自己人?”
安审琦道!”我归顺天策,不只因为张方帅仁义天双,更是因为察觉到天下大局已定。刘帅,跟着石敬瑭没前途的,只有张元帅才有资格平定乱世,驱逐胡虏,一统天下!”
刘知远冷冷道:“你今天来,是张迈让你来劝我变节么?”
安审琦道:“刘帅不肯?”刘知远冷冷道:“主上对我不薄,我宁可战死,绝不投降!”安审琦脸上甚显失望,刘知远便要回去,安审琦忽然道:“等等!”刘知远道:“等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格?还妄想下什么说辞么!”“不是要下说辞。”安审琦道:“只是张元帅要和刘帅做个交易。”“交易?”刘知远哈哈笑了起来,道:“我性命都在你们手头了,还做什么交易!”
安审琦道:“元帅想用你的性命,换一座完整的长安城!”
刘知远心头又是一震,他原本以为安审琦要说什么都脱不出他的预料,却万万想不到安审琦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禁重复道:“用我的性命,换一座完整的长安城?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元帅命我放你过河。,…
刘知远几乎不敢的信自己的耳朵,冉着安审琦道:“张迈又要玩什么把戏!”
“张元帅从来不玩把戏。”安审琦道:“他心胸广大,可容天地!也不需要玩什么把戏!”说到这里时,一股钦佩之意油然而生,那却绝不是作伪的。
刘知远见了更是心疑,道:“张迈肯放过我?”
“是!”“他的条件呢?要我献出长安?那是做梦!别说我不会背叛主上,而且长安现在也不在我手里!”“不是要现在献出长安,也不是要你现在投降。”安审琦道:“张元帅只要你一个许诺:将来天下大势已定、唐晋胜负既决时,请刘帅尽你所能,不要让长安再受无谓的灾殃”…
他说到这里,想起张迈当面嘱咐自时的情景来,缓缓说道:“元帅说,长安在我大唐子民心中,不止是都城,更是圣地!自前唐灭亡以后,屡经战火,如今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元帅还说,他对胡人作战可以手下毫不留情,但对中原军队却始终克制,为的就是不希望自家人杀自己人,因为少杀一个,就为汉家多留一分元气。他不愿意在周秦汉唐四代故地大开杀戒,就是希望为这八百里秦11多留几分生机。”刘知远盯着安审琦,眼神中仍然不肯相信,道:“我一个许诺,张迈就放我走?”
“是!”安审琦道:“只要刘帅点一个头,现在就可以渡河了。”刘知远忍不住大笑道:“自安史之乱以后,信义沦丧,天下人君可弑,父可杀,说话更如放屁,张迈只要我一个许诺,就放我走?他就不怕我今天答应,明天反悔么?”说到这里,仍然觉得荒谬。
安审琦道:“这句话,当时我也问过张元帅。”
“张迈他怎么说?”
安审琦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酝酿什么,过了好久,才道:“张元帅说:“信义可以在安禄山手里丧失,就可以从我手中重建!我不怕别人负我,因为对我失信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几句话虽是重述,但刘知远却还是感到一股霸气直逼眉梢!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要为天下重建汉唐信义!荒谬,荒谬!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刘知远内心深处却还是微有触动!因为张迈并不是说空话,说大话,自新碎叶城起家,所有对他失信的人的确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以后,会有谁例外么?
小山岗上静了下来,气氛对刘知远来说不知为何极其压抑,似乎有一股重重的压力硬压了下来。过了好久,好久,他才道:“张迈!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支撑他这大话的实力!”
安审琦道:“是否有实力,刘帅回去之后就可以知道了。如果时间凑巧的话,刘帅回到东面时应该就捷报频传了当然,那是我们的捷报,对石敬瑭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又一个的噩耗了!”
刘知远嘿然道:“嘿嘿,你们既然知道我不在中军,自然会趁机反击,不过没用的,我早已布置妥当,就算我不在时,军中仍然有足以代我指挥的人在!”
“所谓捷报,自然不止是东面的战局。”安审琦淡淡说道。
刘知远微微心惊,道:“难道说……契丹!”
安审琦笑道:“今天我说的话已经太多了,不过等到元帅将契丹连根拔起时,我想那时候刘帅就会知道什么是天下大势了。”
刘知远哼道:“连根拔起连根拔起,张迈的大话,可真是越来越夸口了!”说着上马要走,安审琦叫道:“刘帅,那个交易,你是做,还是不做!”
刘知远头也不回,道:“如果张元帅真能将契丹连根拔起,那时候也不用我答应什么,整个中原都会知道如何选择!”
从小山岗回来之后,天策军竟然又后退了一箭之地,王峻等惊异不已,刘知远却已经下令渡河。他让王峻先渡,自己断后。
秦州西郊一战他虽然战败,却还是顽固地认为张迈必定腹部空虚,然而小山岗上安审琦传达的几句话却让他对自己的判断怀疑了起来。
“难道,我真的错了么?”如果没有那么样的自信,张迈如何可能说出那样霸气十足的话来!
“将契丹连根拔
……”那是怎么样的雄心!
而要给天下重建信义,那更是了不得的志气!唐末五代,统一天下做皇帝,那是人人都想的事情,但是要为天下人重建信义,那却是任何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船筏渡了五次,才轮到最后一拨,刘知远所在船只到了中游以后,天策军才慢慢靠近,收复沿河哨岗,却并不用强弩射击拦截。
张迈果然守诺!
那么刘知远呢?
东面数百里就是长安,那一座伟大的城市,将会见证张迈与刘知远的诺言,张迈已经守诺,刘知远呢?他会背信么?
一